“既然如此……”

  众人沉默半响,默默转身,看向身后的手入池。

  “难不成是在里面吗?”

  事情的发展有些迷惑,剩下最出人意料的地方。

  药研脑中快速细数手入池内的材料。

  “里面都是些修复材料,不过…不排除对方自己带了别的。”

  “哦呀?”

  白菊般的青年眼镜一推,眼眸噙着丝意味不明,“堀川殿不会被暴力捆绑,再被反复折辱吧?”

  似乎想到什么刺激的画面,龟甲贞宗唇角缓缓勾起,笑容缱绻。

  本来颇为正常的话语,被对方说出口,一切都变得不对味了。

  众人:……

  能不能看看场合?

  就算不看场合,你看不见和泉守兼定漆黑的脸色吗?

  ……

  悠悠碧波已随着日光消失,手入窒内现在动静全无,甚至能够听到透过门缝传来的寻人声。

  狐之助耳朵微动,低头看着池中的刀剑,欲哭无泪地道。

  “咖啡果冻大人,怎么办呀?他们要找到这里来了。”

  齐木想凉拌。

  他大部分的能力都用过了,甚至【灵魂出窍】再使用了一遍能力,硬是没有一个能力顺利让对方显现。

  有时候放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大不了再武力镇压一次。

  门外的动静不小,一墙之隔,不难判断对方的动向。

  齐木侧耳,正好听到龟甲贞宗满脑子念叨着黄色废料。

  齐木:……

  呀嘞呀嘞,谁来管管这个变态,性格和容貌差太多了。

  齐木收回注意力,就见狐之助抱起刀剑,往桌子边挪,似乎是要跳下桌,看上去很是费力。

  齐木:?

  这是要干嘛?

  狐之助的听觉与正常狐狸一般无二,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它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明白齐木其实才是受害者。

  按照大人们的秉性,大概是堀川殿半夜潜入大人的房间,暗杀失利了吧。

  “我去向各位大人请罪。”

  狐之助默默将眼泪擦干,吸了吸鼻涕,仰起头和愣怔的齐木说道。

  “向导本就是辅佐于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工作,现今,出了这样的意外,是我的失职。”

  如果它及时和齐木说明情况,让齐木对暗杀有所准备,以对方的能力,不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

  【成为一位优秀的向导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但是……】

  狐之助忍住泪意,坚定地说。

  “如果逃避错误,那我不配称作‘向导’。”

  眼前的人和以往那些审神者不一样,没有对堕神的厌恶,只是平静。

  虽然看似冷漠,但正常。

  这座本丸,一直处于异样的视线中,需要这种正常。

  它总觉得,咖啡果冻大人是特别的。

  以它的词汇量,并不能精准地描述这种特别,只是对方强大到令人畏惧的同时,又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依靠。

  “咖啡果冻大人,如果我死亡,只希望能够平息诸君的怒火,届时,请您不要……”记恨于他们。

  [死亡。]

  狐之助即将嘱咐的话语被齐木打断。

  谈话并未停止,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碎屑堪堪擦过齐木的右侧,聚起的疾风吹乱齐木的发丝。

  “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怒吼和寒光随之而来,刀尖离齐木不过半米,齐木毫无反应,狐之助瞳孔紧缩。

  “等、”

  狐之助伸爪试图阻止对方,但爪垫在空中骤然悬停。

  因为它看到齐木身后,满身杀意的神明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不,不止和泉守殿。

  周围的风也变得轻缓,时间仿佛被人按了慢放键,狐之助甚至能看到木屑溅飞的轨迹。

  在完全暂停之前,狐之助与对方镜片下坦然镇静的眼眸对视,脑中传来对方淡淡的补充。

  [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说出口的词。]

  迄今为止,他已经听对方说过两遍了。

  ……

  昨晚。

  夜幕低垂,凌乱的庭院沉默无声,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映照出模糊的影子。

  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长廊的尽头。

  他的面容被白色的围巾遮掩,只露出一双寒冷而锐利的眼睛,步伐轻盈而敏捷,仿佛一阵微风吹过,难以察觉。

  对方迅速融入了夜色中,不知不觉间接近屹立的高阁。

  轻轻踏入天守阁内,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穿越空寂的一楼,来到了二楼紧闭的卧室门前。

  堀川国广没想到潜入如此的顺利。

  兼先生并不擅长暗杀,反倒是他尤为精通,在提出这一提议之前,堀川国广就已经做好了单刀赴杀的准备。

  厕神就在天守阁附近,不可能对对方没有丝毫影响,状态必定不如以往,正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就是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和兼先生报备。

  希望此次一帆风顺,不然他可无法想象兼先生会如何动怒。

  堀川国广深吸一口气,准备速战速决。

  他缓缓打开了卧室的门,门后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堀川国广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他看到审神者躺在床上,被褥边有些凌乱,正安然入睡,看上去完全手无缚鸡之力。

  还是个少年呢。

  堀川国广眼眸注视对方,缓缓抽出腰间的胁差,刀鸣低声响起,随着清丽的尾音悠悠散去,心中的动摇也被一并压下。

  刀身闪烁着寒光,他的手指轻转剑柄,将刀尖对准对方纤细的脖颈,准备发动袭击。

  ……抱歉。

  不请求原谅他的自私,他会让你感受不到疼痛的。

  刀剑高高扬起蓄力,在即将发动攻击的那刻,堀川国广感觉颈后一阵剧痛传来,碧蓝的瞳眸紧缩,意识陷入黑暗。

  紧握的刀剑徒然从手中滑落,在触到少年的咽喉之前,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接住。

  地面上月光倾斜之处,沿路响起窸窣的摩擦声,等房门再次开合关闭,少年睡眠安稳依旧。

  ……

  今晚。

  “和泉守殿——!找到堀川殿了!!”

  凌冽的刀光嘎然而止,和泉守兼定见自己刀下不闪不避的少年,眼眸微眯,顺手又一砍,见对方侧身躲过,轻“啧”了一声。

  微红的眼眸注视对方,和泉守威胁道。

  “如果国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说完,和泉守兼定长袖一挥,匆忙离开,聚集在门前的付丧神也陆续散去。

  齐木目不斜视,与满含戏谑的眼眸相视,半响,眼前的美男子出声道。

  “哈啊,审神者,太过冷淡的话,会让人越发高涨哦~”

  话语仿佛被含在嘴里被反复品味,才被对方不舍地放开,带着炙热的温度撩拨心弦,而本人却从始至终一副淡雅纯洁的模样。

  […滚。]

  齐木言简意赅。

  有种熟悉的厌烦感,齐木不是很想和这种纯粹的变态讲话。

  龟甲贞宗神情迷醉,仰头轻吸了口气,身后仿佛有洁白的菊花朵朵盛开。

  “没有爱的疼痛是没有价值的,我会好好思考如何打开你的身体……啊!”

  龟甲贞宗倏然消失,空中则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抛物线,完美落尾之际,地面被激起一层人形灰尘。

  齐木拎起满脸迷惑的狐之助,踹人的脚顺势离开手入室,在众目睽睽下进入高阁。

  众人视线紧随齐木冷漠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地上双眼冒金星的龟甲贞宗,默默眼观鼻心,上前慰问“回归人口”堀川国广。

  终于有人打他了。

  …

  “臭小子,你去哪里了?!”

  和泉守兼定大步上前,抬手给了堀川国广后脑勺一巴掌,满是个人感情。

  堀川国广吃痛地低头,伸出手揉了揉脑袋,表情讪讪,没有说话。

  毕竟刺杀才开始就结束这件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羞愧。

  虽然堀川国广心里这么想,可是鲶尾脑袋一歪,瞬间就将堀川国广翻了个底朝天。

  “大概是去刺杀审神者了吧,我找到堀川殿的时候,他正在高阁的死角处睡得正香呢。”

  堀川国广:……

  “那里的确是个很好的潜伏地。”

  如果不是他对刺杀也有些心得,专门找了些适合藏匿的地方,也发现不了对方。

  想到此,鲶尾上前拍拍堀川国广的肩膀,竖了个大拇指。

  “堀川殿超厉害哒!”

  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堀川国广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顿,见众人善意的笑容,堀川国广蓝眸似水,满是柔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睡着了。”

  堀川国广向诸位深深鞠躬,语含羞惭。

  “让大家担心,还这么麻烦大家,真的很抱歉!”

  众人嘻哈谈论,宽慰堀川国广。

  “哎呀,毕竟前几天的睡眠的确会有所影响。”

  “堀川殿在这种时候,还记得暗杀,已经很了不起啦~!”

  “倒是我们还在辛苦制定计划呢。”

  “既然堀川殿安全找到了,那我们去吃晚饭吧?中午还剩了好多新鲜的食材呢!”

  众人:“哦——!!”

  堀川国广直起身,眼前热闹的模样让他有些愣神,呆愣片刻,后脑勺传来熟悉的覆盖感。

  堀川国广下意识眼眸半闭,但并没有痛感传来,温热宽厚的手掌意料之外的温柔。

  堀川国广侧头。

  隐匿在乌发之中的红珠随着对方动作恍着微弱的亮光,清莹的眼眸中满是无奈。

  “愣着做什么,被打傻了?”

  和泉守轻嗤,“这么弱可做不了助手,修行再努力一些。”

  堀川国广见对方施施然离开的背影,不由抬手轻触耳际,圆润冰冷的触感因主人的摩挲渐渐温热。

  “国广!快点!”

  不耐的催促声传来,堀川国广放下手,耳垂上明艳的红色跃然显现。

  “等等我,兼先生!”

  虽然刺杀失败了,但是自己好像也非并毫无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