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白衬衫与小短裙>第五十四章 (下)

  晏擎霄捏着手里的棒球直接傻眼,在李梓寒脆弱的眼神下,把球放回了床头柜。

  “你……”李梓寒偏头坐起,用手指戳了戳晏擎霄的手臂,小声道:“干嘛放回去,我下午准备好的……”

  没说完的话都被晏擎霄卷进了唇舌里,濡湿的黏水相互磨缠,他们密实地接了一个吻。情动又纯美,窗边的白珠帘子透过外头的风荡了荡,给这两个黏在一起的脑袋抹上层阴影。

  “不做了,不想你受累。”李梓寒明白了手心里的意思,落下泪来,攥着晏擎霄的手指温声哄道:“不疼的,擎霄……”

  未尽之语不必明了,晏擎霄却也懂得,他往李梓寒肩背蹭了蹭,唇边细细回味那句十几年未闻得的称呼。

  擎霄,擎霄。

  晏擎霄活在人世三十几年,见过不少人,遇过不少事,却唯有李梓寒叫这声“擎霄”,最是动人。从前叫他,是为朋友,如今,倒是算唤情郎了。

  晏擎霄忍不住闷声一笑,坠坠的胸肌随着起伏的笑喘贴着李梓寒,李梓寒半抬起身来,目光对晏擎霄对上。

  胡茬干净利落地留着,深色的面容温和下来,五官也随着心境沉默不少,李梓寒捧着晏擎霄的脸,摸搓几下,再半跪起亲吻上去。

  晏擎霄几乎是傻了,半晌不见回应,李梓寒的吻便更细致耐心地啄,两分多钟后,李梓寒离开了晏擎霄的唇角,嘴边慢碾:“擎霄,我只有你了。”

  少年的青涩余韵留了十余年,他容光不恰当年,美貌却更添几分经事的熟味,撩人采撷,走近时却又发现不可亵玩。里头正是春光上,却美得人心颤。

  后来两三年过去,他们同床共枕,却终究忍住了最后一步。情色相济,一夜又一夜到头了,鬓边的发都能摸白了,有个圆月如水的晚上,竟又突然通了。

  相连的地方没有痛觉,相拥的温度满时喜欢,时年三十七八,他们成为了真正举案齐眉的夫妻。

  李梓寒在次日醒来后说:“原来世间许多事,都讲究个水到渠成。”

  晏擎霄扒住他的腰细吻,抽空回道:“是啊,怎么都急不来的。你心在我身,你整个人才肯接纳我。再来一次吧小寒,把这十几年的时光都补上。”

  李梓寒顺从地半仰起脸,颚下的皮肤被吻地烫人,他抱住晏擎霄的后脑勺,鼻头一酸,热泪滚下来,哏咽断续:“我想、想补这二十年,晏擎霄,你欠我的……”

  话语未落,晏擎霄已经吻上了李梓寒胸口,舌尖碾过平薄的胸,卷起中央的乳珠,吞咽了两句:“是欠你,我的小寒比女人更磨我性命。”

  可是情潮翻滚,白浪交叠,李梓寒却听不到年轻时最想听到的话了。

  那年春色正浓,少年抽芽,卧室里猝然的喘息吓坏了刚醒的人,腿间的湿黏无外乎是场要生要死的美梦,梦中人近在身侧却永远触及不得。

  “擎霄……”李梓寒受不住地挺腰回应:“你再亲亲我吧。”

  *

  时光如白驹过隙,美好的几年没过多久,李梓寒当年一句情话,却终究一语成谶。

  李梓寒三十九,未过四十大关那年,香港传来彭今的死讯。

  积劳成疾,身体被金钱利益熬空了,临死前仍镶金挂玉,撒手时老态苍然:“都是命,都是命……”

  晏擎霄携李梓寒到的时候,奢华的金山床上白布已经盖好。李梓寒惊吓过度,整个人软在了晏擎霄怀里,旁的随侍递给他一封信,低眉顺眼:“这是,先生的遗书,说必须要亲自给到少爷手上。”

  李梓寒伸手盖上眼,无奈泪水仍泗了整脸,那颗鼻梁上的小痣在血管地激胀之下,颜色都深了几分。

  晏擎霄拿过他手上的信纸,打开一看,心疼地把人紧抱在怀里,“没事,我们回家,回定阳,我给你串珠子玩。”

  话落,晏擎霄冷着脸将信纸揉成一团砸到那白布上,转而双手使劲,把李梓寒打横抱起,轻轻哄道:“小寒,小寒……”

  就这一声声唤着,都没阻拦李梓寒晕过去。

  随侍在他们走后,展开信纸,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血水糊出了一个惊恐的真相。

  【少爷,你母仇得报,肮脏的人和财都没了,你当清白一生】

  随侍被吓得腿软倒在地上,正好摸到床脚下的信封,里面有一角照片,一个女人坐在这栋别墅最中央的床上,她手上也有一个厚厚的信封。

  随侍是今年刚被选进来伺候的,他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他当然不知道躺在白布的那个死人,也曾有过一个痛彻心扉的爱人。爱人死后,他查得爱人遗孀的姘头,那是个满城新贵。他改头换面,潜伏二十年,辗转进了当年新贵的屋子。新贵已经成了首富,他娇妻美儿,声名赫赫。可地底下的白骨日夜爬进他的梦,如豺狼般虚伪的人却活得比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好。

  他机关算尽,唯独算漏了这豺狼竟能生养出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出来。

  世有千万恶人,他除去一千,他铲去一万,只是他错估了一个孩子的少年赤子心。

  为达目的,这个孩子的母亲间接死于他手,这个女人远没其他的恶心,她只是错爱了一个人。

  为此,他彭今,一生有愧,深恩负尽,总算解脱。

  *

  李梓寒从香港回来后就病得人事不知,高烧不退,冷汗浸湿了整块被芯。晏擎霄隔一两个小时进来给他换一次衣服和被芯,只听闻他油尽灯枯般地哀嚎:“擎霄……擎霄……”

  晏擎霄哑声一遍遍应他:“我在……我永远在,小寒……”

  再李梓寒最后一次昏睡过去时,心电监护仪成异像,一旁静守的急救团队焦急的开始做心肺复苏。

  而处在异世界的李梓寒,面如枯槁,心肌处送不来一捧新鲜的氧气,他濒死之际,听闻一声笑:

  “阿梓,你终于要来地底下陪我了吗?主儿睁开了他的眼睛,我这缕怨魂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那凄魅的笑声笑得李梓寒全身都疼,他苦命挣扎,可咽喉里最后一口氧气都快被剥夺,那诅咒声声过耳:

  “你不来?你爱上他了吗,阿梓!他是一个背负无辜性命的杀人犯啊,阿梓,你竟为这恶徒动心?!”

  鬼厉般的怒喊声冲进了李梓寒常年失聪的耳朵,他突然感到有一耳温热潺潺而出,血腥味满天。

  终是愧疚覆了舟,湖心冰寒彻骨,报应轮回终于现了世,他听到,天上的那道声音告诉他:

  “你不来,我就夺走你身边最后一个人,你怕不怕?”

  接着又是一重压身的暴戾,最后一口呼吸被拿走了。

  “怕,我当然怕……”

  李梓寒放弃挣扎,眼睛余光一瞬,那人含着泪,憔悴得不似人样,那个要拉他回人间的声音听起来肝肠寸断。

  “你该活着,擎霄,死的人,应是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银杏树倒了,我能看见了,彭今死了,我能听见了。可是……命运,它不该累我,我也不该是阿梓,我应是你十七岁掌中的小寒。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我说你的道歉太迟了 已经太迟了)

  Too late …

  (真的太迟…)

  嘭呲呲……咣!砰!

  汽油漏到了丛林底下,擦伤的身体正承受着剧痛,抠着泥土的手指埋着血色。

  “擎霄……你为何这样?你并不爱我,我说的是,男女之爱!”

  眼前有两具扭打到一起的身体,可地上喃喃自语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2021-02-11 22:0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