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晏擎霄准时到琼瑶山庄上班，手上拉了两个行李箱。
彭今给他开门时，忍笑故意喊了一声：“李小狗？”
“……”晏擎霄推着行李箱顿在原地，冷冷瞥了眼彭今，而后拎起行李箱进去了。
敢情这称呼是只准他家少爷叫了才应呀。彭今关上门跟进去，哪想眼睛随意一看，看到晏擎霄耳根处染上一抹儿薄红。
……
彭今莫名也觉得脸有点发烫。
走到李梓寒卧室，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上了。彭今端了杯热水进来，李梓寒喝了点用来漱口。
晏擎霄推过轮椅，俯身把李梓寒抱上去。李梓寒坐好后仍有些不自在，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嘴上问道：“彭叔，你几时动身去香港？”
彭今跟上去，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餐盘里，卡在轮椅上。晏擎霄注意到面前的早餐都偏西式，咖啡一杯，吐司芝士两片，一片培根，一碗白粥。然后才看到彭今蹲下去在李梓寒手上写：“看您的状态。”
李梓寒喝了口咖啡，嘴边沾上点水光，轻笑了声：”那你今天就能摆脱我这个累赘去大展宏图霸业了。”
晏擎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看向彭今，彭今看起来不太好受，很久都没有说话。
气氛没有不尴不尬太久，李梓寒可能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伸手拉住彭今的衣服讨扰：“我错了，不乱说话了，你别介意行不行？”
彭今看他这副模样哪里还能拉下脸，反手捏着李梓寒的手，放在了刚烤好的吐司上。
李梓寒也见好就收，不再提刚才的不愉快，乖乖地拿着吐司到嘴边，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完了两片。
晏擎霄在旁边看李梓寒吃完了整顿早餐，他早上胃口貌似不大，吃了两片吐司已经半饱了，后面那碗白粥还是彭今劝了又劝，才多吃了几口。
三十四岁的李梓寒在晏擎霄面前就像本摊开的新书，充满未知，从前储备的知识完全派不上用场。真的太陌生了，晏擎霄跟在彭今身边记了一上午”养李梓寒注意事项”，就有所感。
下午三点别墅外停了辆奥迪Q9，彭今指路，让来人帮忙搬行李。
晏擎霄一直跟在李梓寒身边，一时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直到李梓寒说想喝水，晏擎霄这才从书房出来接水，正巧就看到彭今穿戴整齐，头发打了层蜡，前面还有个后生帮他拿些什么东西。
晏擎霄有疑，追到门口才看到那辆奥迪后备箱叠放的行李，他拦住了要上车的彭今，惊诧道：“你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也不知会书房里的那个人一声？！”
彭今甩开他的手，整理好被弄乱的西装，说：“你跟少爷说一声就好了。”
晏擎霄蹙眉：“你还生他口无遮拦的那句气？”
彭今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跟你们年轻人似的爱折腾？”
“那你就这么走了，等下他问起来……”
“你照实说就行，少爷能理解。”彭今踏上车，但没拉上车门，继续道：“但没必要经历多余的离别。”
这话就这么突然敲到了晏擎霄心坎上，又酸又涩。
彭今认为，李梓寒虽能理解自己不告而别的用意，但没必要亲眼见到这辆车越行越远。
长者妥帖的温柔，将李梓寒这樽瓷器严丝合缝护地周全。
晏擎霄终于放下芥蒂，同李梓寒叫了声“彭叔”。
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彭今虽然还是不太待见晏擎霄，但考虑到李梓寒以后还得托他照料，也松口应了声。临到要关车门了，又想起昨天李梓寒提起要教他读书，便多嘴多说了几句。
“当年的事之后，你被宜湖理工校方退学，出来后还有找学校读过书吗？”
晏擎霄被问住了，确定在彭今脸上看到了嫌弃，心虚地回道：“没有。出来后就想着赚钱，学历这块还没打算。”
听到这话，彭今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还没打算？！我家少爷在2017年就以医用化学专业应届第一的成绩博士毕业了，你呢？大学毕业证都没一个！掂量一下你和我家少爷的差距！即使他遭遇不测，但也不至于……”
“不至于嫁给一个高中生。”晏擎霄大言不惭替他接上，气得彭今脖颈都颤了颤，却又听到这小子恨声道：“我会去提高学历，我也一定会娶他！”
彭今将头靠在后座上喘了口气，等气息平稳下来才恢复成原来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沾了你名字的光，你和少爷有个比较好的开始。”看到晏擎霄眼里的茫然，彭今把话挑明：“他现在一心认定李小狗是穷人家读不起书的孩子，想教你读书，又怕伤到你的自尊心，派我来劝你别吃没文化的亏。”
晏擎霄昨天告诉李梓寒这个名字，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想做他的导盲犬，但没想到李梓寒会善良到对一个陌生人都给以那么大的善意。
“你自己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了吧，我也懒得劝你了。”彭今按着太阳穴不耐烦极了，像是特别不满晏擎霄占了李梓寒那么大个便宜，“他觉得你因为穷吃了社会上很多苦，你昨天刚走就磨着我给你加薪了，真是圣母心泛滥。”
晏擎霄听地心里又甜又苦，三十几岁的男人本来没那么容易感动，但他就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小寒没有变啊！他还是这么好！
彭今又说：“你直接自考个本科吧，不懂的题就去问他，就当是在书房陪陪他几个小时了。”想到李梓寒昨天纠结的神情，彭今软化了一些：“他看不到也听不见，现在如果有人还需要他，他心里应该会好受很多。”
晏擎霄点头：“好，我会陪着他的。谢谢你这么些年陪他过来了，以后换我来就行。”
彭今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最后警告了一声：“收起你的狗尾巴，他讨厌甜言蜜语！”
目前彭今的车走远，晏擎霄关上门进去，就看到李梓寒出现在客厅，伸手去够水壶。晏擎霄风一样跑过去，接过水壶给他倒上水，李梓寒喝完水后，乖乖地把被子塞到晏擎霄手里，就推着轮椅进书房。
晏擎霄看着他的背影追上去，手刚搭到推手，就听到李梓寒低声问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多带点东西？”
晏擎霄竟然从这轻地几乎听不清楚的话里品味到了厚重的难过和不舍，他还没来得及安慰这个像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就听到他说：“以后你多用我的手机拍照发给他看，我想他真的能放心。”
真是坚强到令人感到骄傲的程度。
晏擎霄把安慰人的话吞到肚子里，走到李梓寒面前蹲下，拉着他的手写：“彭管家说您可以教我读书。”
李梓寒的手一直戴着手套，被他轻轻刮了几下也不怕痒，脸上的情绪确实是变淡了，应道：“是，你想学吗？”
晏擎霄写：“自考本科。”
李梓寒显得有些高兴了，扯了扯嘴角问道：“你读过高中啊？”
晏擎霄把手搭到他的左肩，眼睛盯着他突然生动起来的脸蛋出神。
李梓寒第一次想炫耀自己的学历：“只要你真想学，那我一定能教得了你，我可是博士后。”
晏擎霄突然很想抱抱他。这样的李梓寒太招人心疼了。
最后当然是没有付诸行动。从决定与李梓寒朝夕相处，晏擎霄便时刻不忘提醒自己一定要在美色面前，把持住自我。
但到晚上李梓寒一句“帮洗澡”，让晏擎霄的自控彻底失效。
2021-02-11 22: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