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返回东京的李梓寒正式带领团队研究吗啡拮抗药和神经中枢兴奋剂。
他正式搬离了与中山美穗隔一堵墙的家，临行前正式拜别时还不忘说声抱歉，回到秋田他拉开了制药工程的序幕，导致往后几十年警方都无法彻底安眠。
吗啡是一种麻醉类药物，它的作用主要是用于止痛。其中因为成分与毒品类似，虽然剂量低，但医院仍将此类药物管得很严。阿片中毒，其主要原因是吗啡用量过大会导致昏迷，呼吸抑制，最终造成死亡。1960年首次合成的纳洛酮，为阿片受体拮抗剂，其化学结构与吗啡相似，于1963年用于临床治疗麻醉剂与麻醉剂过量引起的休克。在发挥药效时，化学反应为以丙烯基取代吗啡的N-位甲基，6位羟基变为酮基。从生物学角度来解释，纳洛酮作为阿片受体的特异性拮抗剂，它与阿片受体亲和力大于吗啡，发挥药效时在人体内与吗啡竞争受体，阻断吗啡作用。纳洛酮用于吗啡解毒，在吗啡过量时注射纳洛酮能起到拮抗呼吸抑制。
然而纳洛酮也仅能注射进静脉，对于急性中毒所起作用太慢。
根据现有的医疗水平，急性中毒时第一步就是洗胃，再是注入硫酸钠帮助患者度过危险期，之后用硫酸镁导泄，帮助有毒物质造成的胃肠道不适。在抑制呼吸时，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用机械给氧。而李梓寒觉得这一系列步骤所耗费的时间太久了，他有个超前的想法——通过用神经中枢兴奋剂刺激，加快红细胞运氧，保证人体在短时间就不进入危险期。他现在要研究的吗啡拮抗剂就是要有兴奋刺激的功效。
秋田实验室里，与李梓寒同期的博士，是个德国人，德国人向来以严谨著称，他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铁离子是构成红细胞的主要成分，贫血的人补铁确有疗效。但阿片中毒死亡是抑制了红细胞活性，呼吸衰竭。最多是通过输血，来让新的血红蛋白加入运氧。就没听过细胞失去活性，还能恢复的！细胞坏死，上帝也无能为力！人死了能复活吗，简直天方夜谭！
德国博士是第一个退出这个研究组织的。他走时，实验室还剩六个研究员。包括李梓寒在内，分别是美国，日本，意大利，中国，四个国籍。李梓寒始终坚持，既然能利用上一个细胞的遗传物质再生新细胞，他为什么不能设想刺激神经中枢短时间内再完成一次细胞的新陈代谢呢？
李梓寒在日本呆的这几年，交际能力约等于无。也许真是早前心理诊断书上说的PTSD，最后在中国那几年的遭遇让他把自己包成了个蛹。他不愿意迈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明明有那么棒的想法，有清晰的研究方向，和过硬的专业技能，唯独缺了笼络人心的手段，这年秋天过去，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人单打独斗。
彭今看不过眼，每次来秋田都要爆几句国骂。李梓寒的精力都放在了这项实验上，没他牵头的加工厂成了盘鱼肉，很快就被市场瓜分干净。
李广陵第二次来日本。
自宋碧丹死后，父子俩的关系一再恶化。加工厂的代价已经够了，他不想从指缝里漏掉更多油水。
十一月的东京早就冷下来了，李梓寒趴在实验台给小白鼠注射新一轮用量的吗啡，身上还是那件过眼就忘的白衬衫，可能是好久没换新了，袖口都脱了丝。年轻时惊艳的容貌在这几年境遇的磋磨下，已经失去了些味道，他那把长头发，缝里李广陵已经能看见白发。
李梓寒无视他，自顾自给小白鼠套上玻璃罩，然后盯着秒表计时，25秒后里面扭动扒玻璃的小白鼠死亡。
李广陵盯着李梓寒皱起的眉头笑了笑：“成年人吗啡中毒量在60mg，致死量在250mg，这与白鼠的差异太大了。人体拥有很复杂的生理结构，形成了一套不可估量的免疫系统，你的白鼠实验倒不如不做，节省时间好好睡个觉。”
李梓寒脱下抑菌手套，冷唇相讥：“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不会再给你赚一分钱。”
“我现在的身家哪里还需要钱。”李广陵嗤笑道：“倒是你，没出过象牙塔的小朋友，你母亲给你留的遗产够你撑几个失败的实验？”
接着他无比肯定的说：“你比我需要钱。”
李梓寒将小白鼠的遗体收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拎着它往外走：“我也可以不做这个实验！”
“你不会的！”李广陵跟上他，后头絮絮叨叨：“是人都有欲望，你留在日本，完成一项伟大的药剂合成，就是你终身的欲望。否则你茕茕独立，哪里还活到今天？”
“你又知道？”李梓寒头也不回往外走，“我其实还挺乐意做蛀虫。”
“不要骗自己！”李广陵脸色得气白了，他提着手杖乱挥，“这个月你妹妹已经改姓李了，全名李殊亭。你阿姨已经跟我提了几次，要帮晏擎霄减刑……”
“你不要再拿他来治我了。”李梓寒停下脚步，背对着李广陵，傍晚橙红色的太阳正在下山，金边描在他的侧脸上，语气很淡：“我不会傻到要你衡量亲儿子和继子哪个分量重，你如果要帮他出来就去帮，不必知会我，我已经不再关注他了。”
李、殊、亭。是得到了多少偏爱？
李梓寒拒绝李广陵再插入他的生活，所以实验资金也没得到。
李广陵不做人，但他的没一句话确实切到了实处。这项实验太吃资金，吗啡的量又受管控，没人脉搞生产，且就他一个人闭门造车，向政府申请的经费补贴又被打回来了，他又不肯和哪个企业合作，似乎除了铤而走险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2017年的某个冬夜，李梓寒看着天平上的数字，给自己注射了第一管吗啡。
2021-02-11 22:0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