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什么呆?”
琴酒和赤井已经进了屋子,回头见渡边还傻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真是迁就他啊,Gin。”赤井秀一在沙发找了个位置坐下,“我怎么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渡边慢步走到客厅里,“把你的烟收回去。”
赤井抿着笑,把桌上的烟收回了口袋里。
琴酒走到仓鼠笼子前,扯过一旁的仓鼠饲料倒进食槽口里。仓鼠吱吱叫着从窝里钻了出来。
“这个仓鼠也太听话了,”赤井秀一稀奇道,“笼子门没有锁,它也不跑。”
“它会认主。”琴酒伸出手指,仓鼠主动靠过来蹭了蹭。
“Gin,你也吃点东西吧。”渡边把带回来的餐盒放到饭桌上,“早饭还没有吃。”
琴酒顺从地坐到餐椅上,身体还有些疼痛,尤其是肋骨处。他缓缓捉起勺子,小口小口地把粥往嘴里送。
身体的虚弱感让他进食很慢,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洒在他的右脸,柔顺的发丝蒙着微光,浅色的睫毛近乎透明。
这幅画面柔和又美好。渡边坐在他的右手边,痴迷地望着,赤井秀一也跑了过来,拉开左边的椅子自顾自入座。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欣赏琴酒喝粥,像在研究什么稀奇生物。
琴酒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他把勺子往碗里一甩,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在看什么?很闲吗?”
“对不起,”渡边赶紧脸移开视线,“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吃饭噎着。”
这个理由真烂。他又开始自责,Gin受了伤,他却满脑子都塞满了“我老婆好美”这句话。
赤井秀一倒是很自在,他手肘撑在桌子上,贴心地问道:“Gin,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很难受吗?”
“从二楼摔了下来,”琴酒手又拿起勺子,“不是什么大伤。”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琴酒盯着手中的勺子,沉思片刻:“卡慕死了。”
赤井的眉尾微妙地动了动。卡慕是BOSS身边的新红人,怎么这才没几天,就死了?
“Gin,你先吃完再说吧。”渡边饭桌上起身,“莱伊,你也别在这儿碍眼了,跟我过去。”
他走到赤井秀一的位置旁,手撑在椅背上,气势汹汹地俯视他。
赤井秀一笑着摇摇头:“走吧,我正想跟你谈一谈。”
他两能有什么好谈的?渡边轻蔑地撇撇嘴。
渡边走到客厅的另一头,赤井秀一就跟在他身后。这个位置离饭厅有些距离,只要不大声嚷嚷,琴酒应该不会听到。
“你想说什么?”渡边依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望瞥着窗外的风景。此时的他一脸冷淡,连笑脸都不想装了,刚才已经耗尽了他所有风度。
“看起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啊。”赤井秀一背靠在窗沿上,“说实话,我对你很好奇。”
“呵呵,对我?”渡边轻笑一声,“你到底对谁好奇,以为我不知道?”
“你不用总是一副要咬人的样子,”赤井戏谑道,“我向你保证,现在我对Gin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他已经完全被你拿捏了。”
这句话倒是很受用。渡边这才把视线移回到赤井秀一身上:“是么?你别想唬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赤井抿着嘴憋笑,“我还真不知道,Gin竟然喜欢幼稚的类型。”
“你说谁幼稚?”渡边瞬间炸毛,“你才幼稚!”
赤井笑着别开脸:“好吧,说点正事。其实我是想对你道歉。”
“道歉?”渡边皱起眉,“你对Gin做了什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出于工作的考虑,我去查了你的资料。”
渡边的嘴角微微一僵,他抱起双臂:“所以呢?”
“我发现,你好像很神秘。其实这也正常,组织里的人各个都很神秘,但是你不一样。”
渡边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把阿尔作为你的假身份,但实际上,在来到组织以前,你就叫阿尔。”赤井秀一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不过阿尔这个人,有些奇怪。”
“阿尔勒斯,新兴派艺术家。一年前,这个身份突然出现了,他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他活了二十几年,却没留下任何踪迹。”
“这很稀奇吗?”渡边笑道,“你没查到,不代表不存在,赤井先生。”
赤井半挑着眉:“这确实不稀奇,但是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往渡边面前凑近一步:“我在某份秘密文档里,发现了有趣的记录。”
赤井秀一摸进外套的内袋里,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捏着照片的一角,在渡边眼前晃了晃:“你想知道吗?”
渡边的左手埋在右手臂下,紧紧地攥着大衣的一角:“别卖关子了,探员先生。”
赤井歪了歪头,把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那是一份简历的拍照记录,两页纸并列排在一起。第一页上贴着张人物头像,旁边着此人的姓名和职业,第二页简单地写着他的经历,包括执行过的任务。
赤井秀一倾身凑到他耳边,压低了音量:“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跟你长得很像?雇佣兵先生?”
渡边的瞳孔逐渐放大,他淡然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编号619,日俄混血,常年活跃在东欧区域。他曾受雇于多方势力,也接过一些暗杀任务。后来,雇佣军团在战争中全军覆没,只留下少量纸质记录,被美国收走。里面记录着十几个雇佣兵的档案。”
“而在619的档案上,写着他曾经暗杀过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的杀手。”
那个人的代号,叫做GIN。
渡边的视线停留在照片的右下角。那张纸上的墨迹已经褪去了很多,但最后一行字,依然清晰可见。
[NO.619,暗杀目标:黑泽阵,代号GIN,已完成。]
血液上涌,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渡边感觉有些晕眩,恐惧带来缺氧的窒息感,他狠咬住舌尖,拉回自己的意识。
“你很害怕。”赤井秀一拍了拍渡边的胳膊,“别紧张,我不会把这个给Gin看的。”
“暂时不会。”赤井笑着把照片收回了外套里。
一股烟草味涌进鼻腔,赤井秀一面向窗外,点燃了嘴里的烟。渡边沉默地低头看着客厅的地板,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
琴酒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粥。仓鼠正趴在他的手边,侧躺在桌上,用圆溜溜的小眼睛偷窥他。
“回笼子里去。”琴酒拍了拍仓鼠的屁股,它吱吱叫了两声,自觉地跳了下去。
客厅里飘来烟味儿。琴酒暼向窗边,稀奇地发现渡边竟没有阻止赤井抽烟。
他把碗收进厨房,又上楼去换了件衣服。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那两人依然以同样的姿势呆在原地,就像两坐雕塑似的。仓鼠已经钻进了窝里,整栋房子都安静得诡异。
“你两在干什么?”琴酒裹着一件黑绒长衫下了楼。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脚上穿着棉拖鞋。
“只是闲聊了一下。”赤井秀一坐到沙发的一角,“你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琴酒余光暼向渡边,那人依然垂着头傻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琴酒走到渡边面前,后者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苏兹。你在干什么?”
他伸手捏住渡边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噙着水光,连带眼尾也泛起红色。
渡边看上去很不对劲。
琴酒放开手,冷漠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莱伊,你对他说了什么?”
赤井秀一无奈地吁了口气:“什么也没说。Gin,我说过,我没有欺负人的爱好。”
“他没说什么。”渡边的声音有些虚弱,“是我自己的问题。”
琴酒皱起眉头,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Gin,快去坐着吧,医生说过要静养。”渡边伸手抱住琴酒的腰,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我去帮你把药拿来。”
说罢,他逃也似地往厨房方向去了。
琴酒心底的疑虑更重了。不过渡边的情绪波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决定暂时放下。
他半躺在沙发上,开始翻阅工作手机上的邮件。昨晚他没有带这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0几个未接电话,50多条未读消息。
“Gin,卡慕到底怎么死的?”赤井秀一问。
“爆炸。”琴酒说着,手指不断在屏幕上划动,“内鬼在庄园里埋了炸弹,把他炸死了。具体什么情况,BOSS还在调查。”
“爆炸,在BOSS的庄园里?”赤井诧异道,“BOSS现在怎么样了。”
“行踪不明。”
赤井秀一手放在腿上,十指交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Gin,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对吗?”
“大部分一致。”琴酒淡漠道,“剩下的,看情况。”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交换。”
“我要的东西,你不一定能给。”
“先说说看。”
琴酒抬起眼皮与他对视:“我可以给你美国有关的情报,你们FBI想要的东西。”
“但条件是,‘莱伊’这个代号,必须消失。”
赤井秀一交织的手指渐渐收紧:“你的意思是?”
“你要退出组织,赤井秀一。”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门廊处传来拖鞋的啪叽声,渡边端着一杯温水,手里拿着药盒走了过来。
他坐到琴酒身边打开药盒,数着颗数,一粒粒地放到桌上。红红蓝蓝的药丸摆在杯子旁,渡边小心翼翼地捻着最后一颗药,往桌上放去。
一声轻响,手中的药丸掉到了地上,他俯身捡起,伸出的手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药丸再次掉到了地上,渡边喘了两口气,再次伸手去抓,却被人抢了先。
琴酒在沙发上躬下身,把那颗药丸捡起。
“你是笨蛋吗?”琴酒嫌弃道,“连药都拿不稳。”
渡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扑向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琴酒摸了摸渡边的背,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
“没什么,Gin。”渡边吸了吸鼻子,“只是一些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