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雅彦很生气,虽然在琴酒面前,这幅生气的模样更像是在委屈。

  “Gin,你是不是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渡边往琴酒面前逼近一步。

  如果不在乎的话,那他只有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尽管Gin可能会不喜欢。

  “ 我已经不是病人了,苏兹。” 琴酒叹道,“我现在已经恢复了。”

  这家伙是狗鼻子吗?

  “可是你的手还没有好,”渡边拉过琴酒的手,轻触到布料下拇指的关节处,那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纱布。

  琴酒忍着手掌上痒痒的感觉,渡边那只手也还绑着绷带,此刻正覆在他的掌心。

  “抽烟不会影响这个,蠢货。” 琴酒抽回手臂,“我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

  渡边当然知道琴酒和“脆弱”这个词毫不沾边,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台冷血的机器,哪怕身中刀枪,也能原地满血复活。

  但那是别人。在渡边心里,琴酒就是个毫不惜命的狂徒,总是让自己受伤。

  他太在乎了,任何东西只要被捧到心尖上,就会变成易碎的珍宝。

  “别再乱想了。” 琴酒侧过身去,看向远处,“我以后尽量少抽。”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承诺了。

  “Gin,你要保证。”

  “嗯,别再废话。”琴酒止住这个话题,“现在我们有正事要做,苏兹。”

  渡边顺着琴酒的视线望过去,一个身材粗壮的大汉正在接受记者采访。他全身花花绿绿的,头上还顶着个毛茸茸的兔耳朵。

  “那是KAMI公司的创始人,杜川真。” 渡边回忆起之前查到的资料。

  *

  杜川真正忙着管理摊贩。今天是他的品牌发布后的第一次大活动,老大对此非常重视,他可要好好表现一下。

  “怎么样,你们觉得我的设计好看吗?” 他对着一只玩偶自言自语,“看现场多热闹,我觉得我的公司已经成功一半了,嘿嘿。”

  【抄袭狗,不过是搬运的***公司的设计】

  【这兔子我十年前就有一打,现在已经蒙灰了】

  【还好意思说是自己设计的,真是个*****】

  “那可不能这么说,”杜川真把玩着手里的KAMI钥匙扣,“我这叫灵活运用现实案例。你们懂什么。”

  【游戏而已,搬用一下也没什么】

  【等着出来吃律师函吧,**】

  【小偷一个,又是个找骂的】

  【点踩了】

  杜川真搞的这个KAMI兔子形象是直接照搬的现实里已有的设计。他甚至连这个企业的发家史都复制了下来,采取了一模一样的商业运行模式。

  不过他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游戏而已嘛。更何况,这还能给他的直播间带来人气,哪怕观众大都是来骂他的。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流量啊!出去后都能换成奖金的。

  他在各个摊贩间游走,接受请来的记者的采访,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朴实企业家,正当他得意地沉浸于自己的人设时,眼前飘过的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嘿嘿,这家伙已经被gin盯上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杜川真吓出一个激灵,他左右望了望,并没有发现那个杀手的踪迹。

  “哪里??他在哪里?!” 杜川真喊出了声,连音调都变得尖细了不少。

  “杜川先生?”面前的记者疑惑道,“您在跟谁说话?”

  “哦哦,没事。”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刚才的问题是?”

  “您作为新兴实业家,一直致力于公益活动,请问您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投身公益事业呢?”

  “啊,那当然是因为社会责任感,每,每个企业家都有这样的义务。……”

  【傻子啊真是!快回头看看!】

  【太迟钝了,这人的视角真没意思,走了】

  【我要留下来看看主播怎么死的】

  杜川真说不利索话了,他脖子僵硬地回头,阴狠的视线向他刺来,银色的发尾一闪而过。他的小腿的伤口又隐隐做痛,大脑自动联想起几天前的恐惧。

  “哪里?到底在哪里?!” 他惊恐地喊叫,然而弹幕上只有星号和嘲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个猪头】

  【笨蛋啊,就在********】

  【看把人吓的,我要笑死了】

  “杜川先生?” 记者开始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您还好吗?”

  “抱,抱歉。” 他再也进行不下去了,那些文字把他吓得手足无措,“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迈步离开。

  “哎?杜川先生?” 摄像头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记录下他逃走的一幕。

  杜川真在混在人群中,逃进了罗斯大厦里。

  几部电梯都还在20几楼,但他不敢走楼梯间,只得原地等待。他焦虑地狂按着下行按键,嘴里神经质地嘀咕。

  “快点,快点儿啊!该死,这个电梯怎么这么慢。”

  一旁的路人都站得远远的,不时用探究的目光瞥向他。杜川真按耐住心中的恐惧,把目所能及的人和角落都巡视了一番。

  还好,没有看到Gin,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等他上了电梯,下了车库,找到车.......

  杜川真自我安慰着,电梯门一开,他第一个冲了进去。

  他的身后跟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高大的青年直接把他挤进电梯角落。

  “妈的!你——”

  他正要开口骂人,腰间一阵尖锐的刺痛,有什么利器隔着布戳着他的皮肤,低头一看,竟是把带倒钩的尖刀!

  “嘘,” 那个青年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不要乱动哦,会把肠子勾出来的。”

  杜川真双腿发软,他被完全堵在角落里,另外两人也看不清情况。刀尖被那人的大衣遮住,正好挡住了摄像头。

  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电梯下降到负三楼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妈呀!渡边也太恐怖了!但是好帅!】

  【**吓死老子了,我怎么感觉刀子已经捅进去了?】

  【这还喊帅,渡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头肥猪就是好人了吗?上次他还炸死了两个路人呢!】

  【喜欢变态的心理都不怎么正常吧】

  【游戏世界而已,你们这么当真做什么?】

  他的弹幕开始吵架,一堆堆的数据拥进他的直播间。

  杜川真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惧。兴奋的是他的积分蹭蹭涨,恐惧的是眼前这个笑得像恶魔一样的男人。

  渡边雅彦到底是谁?杜川真悄悄抬起眼皮。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日本人,他怎么不记得原著里有这个人物?

  难道说是玩家?可是,只有死了的玩家,名字才不会被屏蔽啊?

  渡边歪了歪头,示意他出电梯。杜川真哆嗦着腿,后腰被刀尖顶着,一瘸一拐地挪了出去。

  “大,大哥,” 杜川真讨好道,“你要什么?我还是有些钱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嘘,” 渡边的尖刀又扎得深了一点,只差几毫米就可以穿破他的皮肉,“往前走,别说话。”

  杜川真被挟持着往前走,渡边擒着他的胳膊肘左拐右拐,进了一个隐蔽的楼梯间。

  这个楼梯间里没有摄像头。昏暗的光线下,渡边回身反锁了门。

  杜川真想趁机往楼上逃走,可他刚要踏出去,一抹银色堵住了他的生路。

  琴酒正站在通往负二楼的阶梯上,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打量他。

  杜川真觉得自己真的快成死人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你是……你是……”

  膝盖的痛神经骤然紧缩,渡边从后边狠踢了他一脚,杜川真噗通跪地。

  “对不起,我不该惹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给!”

  只是玩儿个游戏而已,他可不想体验痛苦和死亡啊!

  琴酒靠在墙上,手里揉着一根尼古丁棒棒糖。他实在不喜欢吃这个东西,把那颗糖捏得嘎吱作响。

  “来吧,说说你们黑组的情况。”渡边绕到杜川真的侧面,手里翻转着那把尖刀,“限时问答,如果超过三分钟,没有说出我想听的东西……”

  他一脚踩在杜川真中过枪的那条腿上,那条骨头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

  “啊啊啊!” 杜川真吃痛地嚎叫,往前栽倒在阶梯上。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划过,几滴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左眼划下来,一股铁锈味儿。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的左眼前抵着尖锐的刀尖,模模糊糊一点白色的虚影。

  “别激动,只是伤了点儿眼皮而已,” 渡边踩着他的腿,尖刀怼在他左眼前四五厘米的地方,“已经三十秒了哦。”

  “什,什么?”他头往后缩了缩,刀尖却戳得更近了,随时可以刺进他的眼珠。

  “还剩两分20秒了,加油啊。”

  “我……我……” 杜川真组织着语言,大脑却不听使唤。

  “对了,Gin。” 渡边突然抬起头,这个动作让他手里的刀尖又往前移动了一厘米,杜川真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琴酒还在捏手里的那根棒棒糖,看上去里面的硬糖已经变成粉末了。

  “明天早上吃芝士蛋糕怎么样?”

  “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我给你蒸包子吃?我在一个中国热门食谱上学到的。”

  “才学的?”

  “不不,我已经实践过几次了,包管好吃!”

  “可以。”

  “那,你喜欢吃菜包子还是肉包子?两个我都做了点儿。”

  “随便。”

  “那就肉包子吧。要不要喝豆浆?我想试试那个新买的豆浆机......”

  “啊啊啊啊啊!”杜川真崩溃地大叫出声,“大哥!我说!求你们别聊了!听我说!听我说啊!!”

  虽然他是个菜鸡,但是也不能这么无视他吧!

  “哦哦,抱歉,”渡边雅彦礼貌地笑笑,尖刀又往前推了一点儿,“忘记了,让我看看,你还有——1分15秒。”

  “黑组的老大是个疯子还是个中二病!” 杜川真用他最快的语速喊出来,“他想操控琴酒操控组织操控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