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出去打牌的时候,给沈未明点了隔壁写字楼下的素菜馆。他打了灯,房间里只莹莹亮着那一点亮光,乖乖回了一声:“好。”
沈未明尚小时她曾在藏区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与沈未明的爸爸还没破镜,后来沈芙跟他说,打麻将的瘾从那里根生,每天晚上在四方桌上谈生意,打得大的时候,一晚上能输出去十万。“我也觉得打牌不好,所以不打了,这种东西你不要学。”
现在她又打起来,打得昏天暗地,在两点之前她不会回来了。
沈未明发短信给高穹,说:我的高铁票买好了,明天下午。
高穹立刻回:什么车次?在哪里坐?
沈未明把自己抄好的号码拿出来看了看,打上去。
高穹要了他的身份证号,过了十分钟,说:买好了。3车厢。
两张并排的一等座,他说未明上车之后,他会来接他。
沈未明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几乎一秒钟就接起来了,但“喂”了一声,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小心翼翼地候着。
沈未明捏着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沈未明低头捉自己毛衣上的小球,“好吧......”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高穹说,“你妈妈不在吗?”
他“嗯”了一声,“打牌去了。我在等饭吃,要送过来了。你不要来找我了,天快要黑了。”
高穹沉默半晌,未明听见他沮丧地呼吸着,过了一会说,“如果我不在家呢?”
沈未明愣了愣,“什么意思?”
那边穿来一阵不大的碰撞声,像话筒敲击着风,还有些脚步声,高穹不答,只听见他的呼吸从压抑到清晰可见,在他耳畔吹拂,高穹气喘吁吁地说,“我在你家楼下,现在。”
沈未明从椅子上跳下来,两三步跑到阳台,踮起脚望。
从高而有风的傍晚俯视,他看见地面上的高穹像粒棋,看不清五官,一张黑发里露出的脸,也仰头,在苍色的水泥地中央缓缓伸展出来。
沈未明慢慢从玻璃门里出来的时候,高穹一刻也不眨眼地望着他。先是一头枯色的头发,然后一张薄而浅白的脸,嘴唇没有血色,他穿了一件极肥的羽绒服,站在那里,便不动了:“你来干什么呀?”
“也没什么事做。”高穹在台阶下望着他,有点心虚地解释,“我想万一你有空的话,那我随时都在。”
沈未明睨了他一眼,要看不看的样子,“我的晚饭都还没来。先等等吧,你跟我进来。”
高穹张了张嘴,但出于私心,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在电梯里问未明:“你不怕吗?”
“怕什么?”
沈未明笑笑,盯着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她不会回来的。回来又怎么了?”
房子给暖气烤得热烘烘的。沈未明如抖动皮毛般将羽绒服从身上脱下,丢在玄关,高穹发现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针织毛衣,还有一条只达到大腿的短裤、一双白色棉袜,光着腿向房间走去,也没留下一句话给他。
高穹脱了鞋,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放在外面,最后还是和羽绒服一起拎进了未明的房间。
未明屈着腿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已经翻起书。高穹等着他发话,可这又明显不是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无果,他只能在床边找个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