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把窗帘吹亮的时候，门锁扭开，未明刚出来就被高穹堵在身前。
未明面无表情：“你干什么？”
高穹还没开口他就抵抗，连伸手都懒得，只是用身子像打斯洛克一样把他撞开。手上搭了浴巾，松松的，他往厕所走。
客厅就留着盏落地灯，很素雅的月白纸罩，晕晕地散一点光。未明刚在桌前定住，要拿水杯喝一口水，背后就倏地伸来条胳膊，抄起他的腰，不容置疑地抱着不让他走。
“你放开我…”未明不自在。
高穹抱着那把腰，细瘦有力的，甚至他觉得一只手就能掐住。一天了，连未明指尖都没碰到过，他想汲取热度又怕难以自抑，委屈地，他像犯错的孩子：“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未明好像真的思索起来，他们在昏暗里缠抱，影子和影子融成一团。高穹出声后过了一会，可能有几秒钟，未明好像叹了气，不自在地扒拉他挂在自己胯骨上的胳膊：“我洗完澡再说，好不好？”
洗完澡，他带着一身洋溢的水汽出来。高穹不敢怠慢，从厕所门边一路跟他跟到房间门口：“你不是说洗完澡跟我说吗？”
那种屁颠颠的谄媚，未明奇迹般觉得新鲜。他很无奈地，其实也是尝到这种折磨别人心思的甜头了，他食髓知味：“我要吹头发。”
高穹在灯下等未明，那扇门微微合拢，发一点微光。吹风机声音开了又关，未明走出来，头发蓬松着，用种随意把自己送进沙发，实际上却抓着手心，沁出点汗，位置离高穹很远。
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高穹先试探：“是不是还在生气？”
未明静静等着他自己说，连点头都没有。先受不了服软的人永远劣势，高穹害怕未明的漠不关心，他嗫嚅：“我真的知道错了…”
未明“哦”一声，“所以呢？”
高穹讷讷，实在说不出，只好去抱他，膝盖一撑就抓住了他的目标，像攀折一枝风中柳，把未明拢住：“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你，你不乐意的事情我都不会做，只要你…原谅我，求求你。”
手搭在高穹胸口，未明静静听他的检讨，半晌开口：“我原谅你了。”
那瞬间高穹宛若回光，他甚至不敢置信，这种宽恕来的太容易了：“真的？”他再三确认，“你真的原谅我吗？”
未明眨眨眼睛，嘴唇一碰，笑了：“有什么区别吗？”他幽幽地，“难道这次原谅了，你发过誓，下次你再打我，我就能打得过你？”
高穹刚刚析出喜色凝固在脸上，他没想到未明这么说：“我真的不会了…”
“谁知道！”未明猛地提高声音，讽刺地说，“你上次也说不会，再上次也说不会，做都做过了，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也是恨他，恨高穹的食言，未明害怕高穹的那种暴力控制不住，最终受害的只能是自己。眼眶发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任它落下来，跟着情绪一块爆发：“你做都做过了，事后再道歉谁都会！”
高穹无措着：“我…”他从没这么恨过语言的隔阂，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剖开证明自己的彻底虔诚，“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未明尖锐反问，觉得自己哭腔丢脸，压着嗓子出声，“我再也不想相信你了…”未明怨他的心口不一，高穹的温柔把他几乎溺毙，但又总猛一下把他拉回现实，像场时做时醒的美梦，让人看不见尽头。
一个退一个进，高穹要伸出去给他擦眼泪，想用肢体接触填补他们的矛盾。未明往沙发左侧挪，别着身子挣扎，手腕在空中被高穹抓住。
扭动挣扎间，“啪”，手往下甩动时，拍了高穹一耳光。
这下把谁都打懵了。活动着手腕，未明恐惧地看他：“高穹…”
高穹转过来，脸上却不哀切，更不愤懑。牵着未明的衣角，看见他锁骨绵延而下的曲线，因为剧烈动作泛红带润的皮肤，还有他毛茸茸的眼睛，泪水顺着鼻骨淌下，像夜里发光的溪流。
高穹觉得那是个机会，他可以趁这个意外的耳光扭转攻防，重获未明的怜悯。
抓起未明的手，他往自己脸边放，那只手打着哆嗦，连碰见他的热度都惊惧。
“打我吧，”高穹强硬地让他覆上自己发红的颧骨，“要是能让你原谅我的话，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