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课的时候，未明收到高穹的微信。
沈芙给他报的是一对一补习，课时很贵，老师的态度是跟价格相匹配的倨傲，
八宝街在市中心，机构落户在一栋甲级写字楼。玻璃大开窗，折射棱镜一样的阳光，来回匆匆是西装革履的白领，就算四部电梯分层搭载也挤得不行。
电梯一层一停，人陆陆续续地涌进来。跻身人群中，未明背着包，一身白t牛仔裤，头发松软地垂下来。上次理发过了几个月，发脚长得挡眼，未明捞起头发往后撇，正看高穹给他发消息。
他拍了张写字楼，问：你补习班是这儿吧？
未明回：嗯。
那边显示在输入，未明捏着等，过一会消息也没发过来，取而代之是张隔着窗户拍的摩托车照片，看室内环境，是楼下的瑞幸：我买咖啡，你下楼就在摩托车那等我。
高穹穿得跟学校差不多，全身名牌琳琅满目地挂着。他肩宽胯窄，人也不矮，是很好的比例，但偏偏全身都洋溢着种少不更事的自负，大步流星地走，怎么看都像流氓。
他推门出来，先入眼是蛇骨链银光乍现，戒指叠三圈儿，未明一直以为会这么打扮的人，不是去夜店就该在北站当黑社会。拇指握着杯缘，拿着两杯咖啡，高穹很自如地走过来：“买了两杯，你喝哪个？”
未明对他这种模式一时转不过弯，狐疑地挑了陨石拿铁，他没喝，只是握着就已经冰得打了个哆嗦。
“喜欢甜的？”高穹喝他挑剩下的美式，拿着抿了口，就皱着眉塞进未明手上：“都五点了。上车，咱们走。”
带好头盔，这里靠近商业区，人熙熙攘攘，川崎甫发动的轰鸣让人流纷纷侧目，抽刀劈水似哗啦啦分开。
车驶上马路，高穹透过后视镜看未明，上次明明就坐过了，未明还是怕的不行，连指尖都颤抖，风划过他的短袖，勒出一把细腰。
随着驶出这片街区，高楼天栋变成参差的居民区，流动着一闪而过。午后燠热的夏日风，未明先是忐忑，渐渐有些融化了，手臂勾着高穹的腰，手上的咖啡有点洒出来，他费力稳着：“我们去哪儿？”
声音先在头盔里捂着，又被风撕碎，高穹没听太清：“你说什么？”
未明倚着他的背脊，听见高穹有力的咚咚心跳，大声地，连身体肺腑都在随说话共震。
车程十来分钟，从一环下去，渡江就是城南，世纪初地产商划定的“老牌富人区”。他们自湿地公园穿行而过，江岸郁郁葱葱，正值盛夏，轮毂碾过梧桐叶影斑驳细碎的光，高穹放慢车速：“马上到我家了。”
这片儿地段很贵，成片的江岸别墅，白日鲜见人影，明明这条街背后就是这片最繁华的CBD，便很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拐过江边的独栋就是高穹住家，巍峨的一道大理石过门，小区值班的保安是个老头，估计认识高穹，放行的时候打了招呼：“小高回来啦。”
高穹点点头，带未明进去了。摩托停在地下车库，未明一直不安地躁动，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电梯间里两个人沉默着，未明把自己缩在角落，高穹很不悦地朝他靠，未明侧身躲开，一个逼一个退，直到未明被高穹挤得退无可退，眼前压下一片阴影。
高穹箍住未明，看见他颤颤闭目，嘴半张，像在躲避，或者索一个吻。其实他也只是赌一口气，未明越躲就越添火，真要做什么，他压根也没想过。
高穹揽过他头，正要捋上未明的眉骨，顺着他左眉头的小痣徐徐而下，狂热中抬头，看见电梯顶监控闪烁的红点。
好似被当头棒喝，高穹收着手清醒过来，倏然放下未明，欲盖弥彰地拉开好大一段距离。电梯开了，未明还站着不动，高穹火了：“还站着干什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