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的乌丸羽涅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面。
他原本静缓的呼吸节奏加快，似乎是要苏醒的前奏。
在乌丸羽涅胸前团成一团的小花被压在被子下，露出一颗白色的小脑袋，身子动弹不得。
惊醒的小花：“……嘎？”
听见小花的求救，乌丸羽涅闭着眼，“唰”地坐起身。
他昏昏沉沉地垂着脑袋，嘴里嘟囔几句，又平躺了回去，不愿醒来。
是美梦呢。
半空中的小花落回乌丸羽涅枕边，整理着淩乱的羽毛。
等羽毛恢复柔顺，它脑袋倚着自家主人的脸颊，安心地闭上了两只眼睛。
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洒进了屋内。
乌丸羽涅拧起眉，掀起被子盖在了脸上。
“砰——”
寝室门被用力推开，发出巨响。
乌丸羽涅从床上猛地坐起，机械地扭头看向来者，他的眼底，是未睡醒的茫然，和被吓到的呆滞。
看着逆光而来的白发少年，乌丸羽涅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
“哟，早！”
五条悟欢快地跳起来扑到乌丸羽涅的床上，死鱼一样地翻了个面。
又一次被吓到的小花：“……”
“蠢货——蠢货——！”
它飞在半空，愤怒地叫着，“出去——出去——”
“略——”
五条悟幼稚地做了个鬼脸，转头就对上乌丸羽涅黯淡无光双眸。
他一怔。
“早，悟。”
乌丸羽涅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困意席卷着他的脑海，不知不觉又躺了回去。
五条悟：“……”
“乌丸睡醒了？”
门口传来询问。
托着行李箱的夏油杰走入五条悟视野。
他侧头，看到笔挺躺着的乌丸羽涅，愣了几秒，然后对着被小花啄到疯狂闪避的五条悟问道：“你做了什麽？”
乌丸羽涅怎麽和死了一样？
是受到术式影响的副作用？
“老子什麽都没做！”
五条悟终究开启了“无下限”，他用中指和大拇指把小花弹飞，顶着一头鸡窝站在床边。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任。
“我们先走？”
他问，接着提起了另一件事，“刚才我去餐厅，发现乌丸的厨师不见了。”
“我还在走廊上看到了一部破损的手机，貌似是禅院甚尔的。”
夏油杰靠着门框补充。
五条悟一把抓住小花，在八哥嘎嘎嘎的叫骂中，扬着笑，上下摇了摇，直到某鸟失去意识耷拉下脑袋，他才心满意足地开口：“老子知道了。”
夏油杰：“……”
“悟，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五条悟开口，转身离开。
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离去的背影，走到乌丸羽涅床前，低头仔细端详起对方。
他在做对比，拿乌丸羽涅与虎杖悠仁做对比。
“六眼”中，虎杖悠仁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属于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和乌丸羽涅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如果，那个缝合线果真用不同的身体生下两人，他有何目的？
且，最近五条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乌丸羽涅的术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高专地下，星薨宫的天元有所相似。
均为“不死”。
五条悟总觉得这几人间有所联系，但混乱无章的线索又着实无法让他想出个所以然。
乌丸羽涅睁眼，看到就是五条悟放大的脸。
他呆呆与其对视，混沌的思维逐渐清晰。
“悟？”
乌丸羽涅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还不晓得出了什麽事，他的记忆，停留在和羂索四目相对。
“哦嗨哟～”
五条悟直起腰，把昏迷的小花递到乌丸羽涅眼前。
“小、小花！”
乌丸羽涅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接过，紧张的心情在瞧见小花平稳起伏的胸口时松了下来，“小花怎麽了！？”
“飞太快，脑子撞到玻璃了。”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扯着慌，“老子有事和你说。”
闻言，乌丸羽涅小心地把小花放到抱枕上，自己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下空出来的位置。
五条悟心领神会地坐下，把里梅的身份，以及所知晓的，事无巨细的告知。
过程中，他有意隐瞒羂索的存在，不是不信任乌丸羽涅，只是有些事还需确定。
比如，昨天小红提到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乌丸羽涅努力消化着，他的注意点不在里梅身上，而是另一个人。
“两面宿傩，是谁？”
他好奇地问。
对此，五条悟又进行一长串有关诅咒之王的科普，最后一拍被子，自信地说：“他打不过老子。”
听到诅咒，乌丸羽涅期待地亮起眸子。
“那他和小红比，谁更厉害？”
【没法比，那个东西都碰不到我。】
小红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在两人的凝视中，它凝聚的速度一卡，不太习惯。
“小红你也睡醒啦！”
乌丸羽涅笑盈盈地说，“小红认识两面宿傩吗？”
墨镜下，五条悟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认识。】
小红如实，它的颜色更接近于黑，呈现出一种血液半凝固的状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五条悟。】
它飘到五条悟眼前，【我有件事拜托你。】
五条悟先是眨了眨眼，接着身体后仰，装模作样地“唉——”了一声。
“要老子干活的费用可是很高的。”
对此，小红散开，上下沉浮着，用行动回答了对方。
眼看此方法行不通，好奇心作祟下，五条悟思绪转了转，颔首道：“你说，老子看看要不要答应。”
【不用了，我有更好的人选。】
小红缓缓在五条悟眼前画了个简笔笑脸，不顾后者的突然起立，没回乌丸羽涅体内。
五条悟：“！！！”
顶着某位最强怒气满满地盯视，乌丸羽涅缩了缩脚，催促：“我要起床了，悟。”
“哦——”
没达成目的，五条悟不情不愿，他也没避讳的意思，拉过椅子跨坐下，双手垫在下巴，直勾勾盯着乌丸羽涅一举一动。
扫到自己的影子时，略微一停。
乌丸羽涅收拾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换了套衣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他一手拉着腰包的带子，一手提着装着小花的球笼，朝五条悟招呼：“走吧。”
两人都没有行李，一身轻松。
走出高专的“帐”，一辆深红色的哈雷V-Rod-VRSC早早停在了外面。
哈雷车身靠着一名金发女郎，赫然就是贝尔摩德，乌丸羽涅的姐姐。
见到人，乌丸羽涅欣喜，果断抛下五条悟，抱着球笼跑了过去。
“姐姐！”
“久等啦——”
五条悟双手插兜，微低下头，苍蓝色的“六眼”与贝尔摩德青色的眼睛隔空相对。
后者冷淡地点点头，算做了打招呼，然后回身拿起车上的头盔，戴在乌丸羽涅脑袋上。
五条悟倒不在意，他谛视着，在得知乌丸羽涅是如何出生后，对于对方的亲人，他都多带起了一丝打量。
没有术式。
是个普通人。
连“窗”都算不上。
但体内的咒力流动有点奇怪，就像是强行把一个灌满水的气球，安进一个逼仄正方形盒子里面。
简单点说，咒力过载。
为什麽会出现这种情况？
普通人咒力的产生无非就是两种。
一，随着年龄的增大，体内的咒力增多，这也是为什麽老人会常有幻觉，那其实是模糊的咒灵。
二，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或是濒临死亡，负面情绪极速增加。
贝尔摩德显然两种情况都不是。
五条悟越发好奇，乌丸羽涅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在唇边搭了个喇叭地形状，朝着叙旧的两人喊道：“老子想起有东西没拿，不用等老子。”
问声，乌丸羽涅回头，实诚道：“没有要等你啦，姐姐的哈雷只能坐两个人。”
说着，他坐上后座，拉下头盔的挡风玻璃，挥手告别。
“到时候见，悟！记得来找我玩——”
等乌丸羽涅声音落下，机车的轰鸣声炸响，“咻”地冲了出去。
风中淩乱的五条悟：“……”
他撇撇嘴，对着空气开口：“出来吧，老子知道你在。”
【你的六眼还是有点用的嘛。】
是小红，它从五条悟的影子中飘了出来。
五条悟推上墨镜。
“所以，你获得了什麽能力。”
【不要明知故问。】
见此，他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地上，托着腮。
“特级咒灵、诅咒、吞噬，老子是不是应该说那个乌丸莲耶打的一手好算盘？”
【嘁。】
小红不屑，【是你太蠢了，这麽破洞百出的计策都能被骗。】
“嘛嘛！”
五条悟不满地拍了拍地面，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老子早就知道，只是不清楚目的而已，哪有特级咒灵弱成这样的，就是只披着虎皮虚张声势的猫，上赶着送人头。”
“说吧，想求老子做什麽？”
“不过，你要告诉老子，所有的事情，所有——”
他说得不容反驳。
【可以。】
小红毫不犹豫地应下，【不要惊讶，反正不是什麽大事。】
【我要你，带我去见天元——】
“天元？”
五条悟左右晃悠着身体反问，“你去见他做什麽？”
【她要同化了，就在今天。】
小红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哈？！”
作为御三家中人的五条悟，自然晓得天元同化意的意义，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麽大的事，没有一丁点风声传出。
“你确定？”
他拧着眉站起身，脚步转向星薨宫。
【信不信由你。】
小红跟随者五条悟的影子移动，【其它的，你自己去问她，我想，天元很乐意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