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澄澈,万里无云,艳阳悬挂,光芒穿过扬起的沙土,俯瞰着下方的风景。
这里是一处郊外,左侧落着许多烂尾楼,几辆吊车和挖机停在斜坡下,杂草丛生,右侧是一片树林,连接着中间的黄泥大道。
被废弃,许久未有人到访的地方,今天难得有了动静。
一道玄色的身影从树林中钻出,白色的卷发上挂着两片发黄的枯叶,身上的羊毛大衣也被树枝勾出划痕。
男孩紧抿着唇,快速环顾一圈后,从高处一跃而下,黄沙飞舞。
“就这里吧。”
落地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双手收入宽敞的口袋,回身望向阴暗的树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来了。】
扩散的红色水滴回笼,附着在乌丸羽涅的手臂,缠绕着向下,没入影子中。
随着“啪”一声,墨绿色的巨大怪物终于暴露在阳光下,露出了恐怖的样貌。
虽没有腥臭味弥漫,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但暗色的身体上长出的颜色鲜艳的红色斑点和被腐蚀的黄土,就似露出毒牙的毒蛇,明晃晃的警告一切靠近之人——它携带着剧毒。
乌丸羽涅&小红:“……”
【我们是近战对吧?】
对峙之时,小红幽幽地飘出了一点,在中间凝聚,它吐槽道,【这还打什麽,为什麽自从离开孤儿院,遇见的咒灵能力越来越复杂了?】
“不知道……”
看见蠕动过来的“果冻”,乌丸羽涅皱了下脸,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举动,许是激到了咒灵,它抓狂地扭动几下,滚动着朝自己的猎物撞了过去。
乌丸羽涅:“……”
看着团成团的咒灵高高弹起,在自己上空形成一片阴影,要被砸到时他偏身躲开,继而呆呆地问:“它就是这样一路追着我们跑的吗?”
【……好像是。】
乌丸羽涅还想说什麽,却听见一阵油门的轰鸣声,一回头,就瞧见一辆熟悉的本田顶着烈日从远处驶来。
他眯了眯眼,确定是送自己出来的本田车,并瞧见车窗探出的一颗黑色脑袋后,用力握紧了口袋中禅院甚尔丢给他的咒具。
“乌—丸——”
车内,工藤新一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激动地挥舞,对着身影越来越清晰的白发男孩大声呼唤着,下一秒就吃了一嘴的尘土。
“啊?”
来自乌丸羽涅的疑惑。
【不是,老头把你的位置告诉他们了?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后面!】
对此,小红也很是无语,紧接着发现咒灵趁着乌丸羽涅注意力转移,发动了新一轮的袭击。
好在乌丸羽涅反应迅速,没有忽略咒灵行动时的响动,回身避开的同时,双手分别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短刃回击。
小红与他配合默契,黑色的影子和本体割离,黏腻的黑影形成一堵厚墙,抵挡住了咒灵使用术式所挥洒出的毒液。
随着咒灵的靠近,乌丸羽涅拧起了眉,顾不得其它,一脚踢在咒灵身体的中央,把这只怪物踹了出去。
皮质的鞋面被腐蚀,露出深色的内里,乌丸羽涅低头看了眼,下垂的眸子中涌上烦躁。
油门声忽然停了,取而代之是刺耳的急刹。
对于前方的场景,诸伏景光双手紧攥着方向盘,眼睛倏地睁大。
工藤新一一时不察,身体猛然前倾,又“碰”一下砸回副驾驶上,神色怔愣。
两人都没错过那道黑影,以及乌丸羽涅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宛若神经质的举动。
诸伏景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嚅嗫几下,缓缓扭头对着工藤新一确认道:“你…看见了吗?”
后者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呆滞地点了点头。
沉默在车内蔓延,诸伏景光像是觉察到了什麽,他没有继续驱车靠近,蓝色的猫眼凝视乌丸羽涅的一举一动。
工藤新一屏息,那幅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在此刻又一次从脑海深处浮现到他的眼前。
破损严重的客厅、血迹斑斑的地面、呼吸微弱的男孩,以及……举着手.枪的男人。
当时,工藤新一没敢深想,也无法深想,可现在想起,那样的废墟,普通人短时间内真的可以办到吗?
——醍醐灌顶!
阳光有些刺眼,在沙尘的遮掩下,两人的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看不真切。
消失的车声,让乌丸羽涅意识到,工藤新一和诸伏景光应是看见了不同寻常之物——影子化的小红。
经过五条悟的科普,他对怪东西,也就是咒灵,有了基础了解。
因此,这麽远的距离,那两人又没有直面咒灵,负面情绪还远远达不到目视咒灵的程度。
所以,他们能看见的只有小红……
乌丸羽涅睫毛轻颤,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抬眸,死寂的眸子注视着再一次冲上来的咒灵。
小红散去,影子归位,它附着在本就是咒具的两把短刃上,暗红的如蛛丝纹路从刀尖开始向上攀延。
咒灵身体一僵,它敏锐的从那柄平平无奇的匕首上感应到了危险,这种感觉,是几秒前的几何倍增长,压制感让它一时无法动弹。
乌丸羽涅重心下压,经过短暂的试探,眼前这只咒灵不难处理,只不过它身上的毒素让人放不开手脚。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用咒具形成弱点,然后一击毙命——
“冰凝咒法·霜凪——”
忽地。
一道清冷的声音,裹挟着不属于秋日的寒意,吹起一阵冷风,冻住了半空中的咒灵。
“砰—啪——”
咒灵坠落,砸在黄土大道上,碎成一地形状不一的碎冰,随即消散于风中。
什麽时候——
多余的冷风吹得乌丸羽涅睁不开眼,身上的大衣猎猎作响。
等视线恢复清明,他寻声望向蹲在树林高枝之上、出手相助咒术师。
亦然是惹眼的白发短发,中间部分染上了玫红,身着袈裟,分不清性别。
那人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摊平在唇前,眉眼微低,与他四目相对。
乌丸羽涅松下拿着咒具的双手,仰头谛视着那一双清冷的紫色眸子。
这人好像,认识我?
他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熟悉与怀念,心中不免升起奇怪。
“叛徒——”
只听对方意义不明道,眸色也冷了下来。
“叛徒?在说我吗?”
乌丸羽涅不解,他把咒具收回口袋,上前几步想去问了究竟。
那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应是看见还有其他人存在,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树林中。
回到米花町时,夕阳只剩余晖,残阳被黑暗吞噬,只有地平在线染着红晕。
三人一路无言,诸伏景光与工藤新一谁也没捅破那张名为“三观”的窗户纸,乌丸羽涅则在翻阅脑海中的记忆,搜索那名从未见过的咒术师。
【别想了,没见过。】
看着乌丸羽涅皱眉不展的模样,小红凝聚。
“没见过吗?”
乌丸羽涅抬眸看了眼,又继续低眸沉吟。
他百思不得其解,无论是他,还是小红,都断定从未见过,那麽,那人的熟念感究竟从而何来。
叔叔或许知道?
乌丸羽涅下意识拉了拉耳旁的辫子想道。
他的自言自语,勾起了诸伏景光许久前的记忆,那时的乌丸羽涅也是如此,对着空气喃喃,毫不在意路人怪异的眼光。
或许,这就是当时的真相。
车停了。
三人都没有动作,诸伏景光和工藤新一默契地把目光转向出神的乌丸羽涅。
后者不知在思考何事,在诸伏景光一声“到了”后,机械性地拉开了车门,一只脚踏出了车外。
这时,从副驾驶换到后座的工藤新一突然伸手拉住乌丸羽涅的手腕,明明是充斥着汗意的手心,却泛着冷意,
思路飘到九天之外的乌丸羽涅回眸,眼里有着狐疑。
“乌丸,你到底是,什麽人……”
工藤新一身影埋藏在黑暗中,他透亮的蓝色眸子死死盯着落日熔金下的乌丸羽涅。
终究他还是没有按捺住心中的疑虑,想要知道其中的真相。
虽接触短暂,但工藤新一不觉得乌丸羽涅会是工藤优作口中的危险人物。
“我是什麽人?”
听见这个问题,乌丸羽涅神色困惑,他抚下工藤新一的手,因为后者过度的力道,手腕上出现了淡淡的红痕。
他没有在意,见工藤新一神情严肃,乌丸羽涅的答复与回答五条悟时分毫不差。
“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这个答案工藤新一不相信,他还想去拉乌丸羽涅衣服,却被后者避开。
乌丸羽涅走出车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朝里望去,眸光真诚,认真道:“工藤,我只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家里开了药厂有了点钱可以满足我的爱好。更何况,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喜欢被邻居刨根问底。”
说罢,他略过呆住的工藤新一,侧眸看向安安静静的诸伏景光。
“绿川,我想吃蛋糕。”
“……好。”
片刻,诸伏景光抬头对着后视镜弯起猫眼,一如往常地应到。
“可是——”
回过神的工藤新一还想说些什麽,下一秒就被无情关上的车门声打断,他一噎,失落地低喃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本田车内只剩下工藤新一与诸伏景光两人,为了不劳烦别人,工藤新一消沉一会儿后也拉开了车门。
“工藤君,就算是朋友,挖掘好友的秘密也不是好行为哦。”
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诸伏景光劝慰的声音顺着风飘入工藤新一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