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听见了自己和脚步声齐步的心跳,他很平静,面不改色地挥下菜刀,“咚”地切开了砧板上的土豆。
脚步声停了,没有类似于杂音的异响,似乎只是单纯的移动。
“看吧。”
是乌丸羽涅,他不知在对谁说,“我没想过隐瞒什麽。”
“嘛,当时你根本没给老子问的机会就把老子赶走了!”
独属于少年人的嗓音和不满地拍桌声同时响起,是那名陌生的白发少年。
“你们确定要现在聊这个?”
卧房中,禅院甚尔双手环胸,倚靠着房门,他看向瘫在软椅上的五条悟,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最好说明此行的目的,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不要惹老子笑啊。”
五条悟扬起一点脑袋,墨镜滑到鼻梁,笑着与禅院甚尔四目相对,颔首道,“要不是空间太小,老子才不会被你伤到呢。”
“已经很大了。”
蹲在被砍为块状的书桌前乌丸羽涅幽幽开口,他摸了几次才把掉在地上的宝石收了起来,至于木雕,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了。
“是你们动作幅度的问题。”
接着,他小心挥开木屑,提起埋藏在其中、完好无损的药箱,走向眨巴着眼睛的五条悟。
乌丸羽涅把药箱放到茶几上,按照记忆中位置一边拿出里面的药品,一边道:“家里只有这些东西,没办法给你缝针,也没有麻药。我先给你消毒,到时候让人带你去医院,痛的话忍一下……你也可以咬纱布。”
说着,他拿出一卷白色纱布,在忽然坐直身子的五条悟眼前晃了晃。
“既然你能把我扛上来,证明你活动是没问题的,所以现在麻烦你把衣服脱了,还是说需要我用剪刀帮你?嗯……不过我看不清,可能会剪到其它地方。”
“老子才不要包扎,丑死了。”
五条悟拿着纱布打量一番,一个抛物线丢回了药箱里面,嫌弃地拍了拍手,“老子有‘无下限’,伤口怎麽可能感染。”
他凝视乌丸羽涅涣散的眼睛,问道:“你这个副作用什麽时候结束?”
“保镖先生过来帮他把衣服脱了。”
闻言,乌丸羽涅暗淡的眸子微扬,没回答五条悟的问题。
他拧开碘伏瓶盖,又拿出几根棉签,无神的瞳眸对着五条悟的眼睛不容置疑道:“伤口不及时消毒会感染,当初二十一号就是这样死……”
“叮铃铃——”
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赤井秀一专注的窃听。
看见烧开的热水,他迅速把切块的土豆丢了下去,拿起勺子搅拌。
这一段窃听到的谈话中,听语气,那位保镖似乎对白发少年抱有极大的敌意,已然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当然,不排除是同僚间的摩擦。
所以,“无下限”是什麽?
组织研究出的新型药物?
虽然阿尔萨斯话音未尽,但意思很明确,死去的二十一号是谁?
阿尔萨斯为什麽想要自杀,他精神状态出现问题是受了什麽刺激,和二十一号有关还是和失明有关?
是什麽原因导致阿尔萨斯失明?
副作用是不是指代失明?
阿尔萨斯的失明可否人为操控,是否能通过失明一事获得更多的信任,尽快打入组织。
重启又是什麽?
为什麽前提是自杀?
赤井秀一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就能罗列出如此多的问题,和收获惊人的信息量。
且这些还只是随口闲谈,最重要的部分并未透露分毫。
——组织的水,很深。
“你已经到了?”
耳麦中,乌丸羽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诧异,“密码是111111,你直接进来就好了。”
谁来了?
赤井秀一搅拌地动作慢下,怀疑来者是组织的成员,这让心情不免起伏。
“保镖先生,看来我们要有两个厨师了。”
乌丸羽涅既苦恼又无奈道,“你先帮他消毒包扎,我去接一下厨师。”
“哦。”
“戴上这个!”
赤井秀一:“……”厨师?
他看看自己的围裙,又看了看清汤寡水的水煮土豆,没想到有朝一日厨师一行都有了竞争压力。
“滴滴——”
入户门被打开。
赤井秀一装作好奇,举着勺子从厨房走向客厅,正好与提着两大袋食材的黑发猫眼青年目光相对。
阿尔萨斯也在此刻匆匆跑到客厅,脸上的墨镜遮住了眼睛,他笑盈盈地对着青年挥挥手。
“好人,又见面啦。”
能看出,阿尔萨斯很开心。
“好久不见,阿尔萨斯,怎麽在家里还戴着墨镜?”
诸伏景光弯起猫眼,笑容温和,说着,他像是才发现赤井秀一的存在,略带惊讶的问道,“这是……”
确定来者是组织成员,赤井秀一越发觉得要是自己不做出成绩,很有可能失去这一份厨师职位。
他朝这位“好人”冷淡地点点头,转身走回厨房,用行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赤井秀一:“……”好人?
“朋友借我用的。”
乌丸羽涅歪了下脑袋,答非所问,望着被蒙上一层薄纱的黑色方块,不太确定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话落,他伸手想接过其中一个袋子,却被诸伏景光浅笑着拒绝了。
“不用,这些东西太重了。”
说罢,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抹凝重,试探道:“他头上缠着绷带还下厨吗,作为救命恩人应该好好休息吧?”
“是诶!”
带着诸伏景光前往厨房的乌丸羽涅恍然大悟,他加快脚步,走到忙活的赤井秀一身旁,仰着脑袋表达自己的善解人意,“要不你先休息吧,今天就让好人做饭。”
赤井秀一也没拒绝,说了句“那我先去换药”就离开了此处,与诸伏景光擦肩而过时,两人目光相撞,又毫无波澜地移开。
“这里就交给我吧。”
诸伏景光顿了顿,蹲下身整理着食材,“晚餐有几个人?”
“唔……”
乌丸羽涅生疏地捞着锅里的土豆,回道,“四个吧?”
“是五个!”
明快嗓音从远处传来,只见一名高挑的白发少年出现在厨房门口,“还有老子,老子也饿了!”
诸伏景光没意料到乌丸羽涅会与这麽多人同住,他端详着眼前穿着蓝衬衫的少年——前不久刚见过面。
紧接着,诸伏景光注意到少年的肩头被绷带随意捆了几圈,扎了个死结。
诸伏景光:“……”又是病号啊,要不今天晚上喝粥?
他短暂地思索着,思索一偏,说起来,阿尔萨斯入学没有?
“你也要留下来吗?”
后方的乌丸羽涅还在和一锅灰黄白、逐渐粘稠的东西奋战,建议道,“要不还是先去医院吧。”
“不要。”
五条悟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抗拒地摇着脑袋,“老子没事,老子才不要去,老子说了会找人修你的房间,在此之前,老子打算都住在这里。”
乌丸羽涅:“……”
“可以是可以啦。”
他眉眼纠结地皱起,“不过你需要和保镖先生签个协议。”
“怎麽,难不成你这个最强被高专开除,沦落到需要寄人篱下才能苟活。”
男人慵懒的嘲笑由远及近,诸伏景光的身形微不可及地一僵,“如果真是这样,我奉劝你回五条当好你的神子,而不是在这里找各种借口来支撑你年少无知的叛逆心。”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变得沉重。
就在乌丸羽涅以为两人又要打起来之时,五条悟扯了扯碍事的绷带,不客气地回讽道:“寄人篱下?叛逆心?”
他抬眸,苍蓝的眸子有着看透一切的清明。
“这形容不适合老子,需要老子给这些人科普一下你的人身经历吗,禅院?”
“哦?你很了解我?”
禅院甚尔摸了摸下巴,然后笑着摊开手,“看来我还蛮有魅力的嘛。”
“明明是老子的魅力更大。”
五条悟撇撇嘴,对着沉默的两人比划道,“老子要吃蛋挞、大福、馅蜜、樱饼……”
“等等!”
诸伏景光被一通乱七八糟的信息砸得云里雾里,对于五条悟的点餐,连忙出声制止,沉吟片刻,委婉地拒绝,“我只买了主食,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明天再购置。”
“啊~”
五条悟低下头,挥了挥手失落地走了,“那明天再说吧,老子不饿。”
“味道重一点,最好是脏器。”
来自禅院甚尔的点餐。
“我不挑,不过诸星君……就是刚才那个长发男人,他应该不能吃口味重东西。”
乌丸羽涅放弃了,他没法准确捞起土豆,反而让土豆碎裂在水中,对此,他贴心中藏着心虚地开口,“这个是诸星君煮的,要不你简单处理一下给他吃吧。”
诸伏景光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面对一地食材,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窝嗷嗷待哺的鸟雀。
诸伏景光:“……”看来,明天真的要去采购了。
房子中的五人都陆续忙碌了起来,其中有两人因为看什麽电视剧在客厅中抓阄,一个抱着靠枕等着副作用消失。
回房间换药的赤井秀一则躲在厕所里联系起了盯梢的同伴,把得到的消息传了回去,随即得知,又有一辆白色的马自达顶着夜色停在了二十二番地门口。
下来那人看不清面容,就像是天生的狩猎者,完美隐藏在了黑暗中。
那人手上似乎拿着什麽东西,畅通无阻的打开了前院的大门。
看着评价颇高的赞喻,赤井秀一表情凝重,他按灭手机,缠回脑袋上的绷带,出了房间。
他被安排在二楼的拐角,下楼时正好可以路过乌丸羽涅的卧房。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房门下方,脚步一顿。
不知是不是因为动作过大,窃听器掉在了地上,不细看只会以为是地上的脏污。
听着客厅中的电视以及拌嘴声,他利落地弯腰,把窃.听器收回口袋。
有了其他组织成员,窃.听器的暴露性大大增加,还是先回收稳妥。
想着,他缓步来到客厅。
恰在此时,入户门“滴滴”两声后,开了——
“唰——”
四人的脑袋同时转向玄关处。
觉察不对的诸伏景光也从厨房小跑到客厅,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人影。
被五人注视的安室透:“……?”
看见幼驯染的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