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安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群和尚道士作法招鬼，是为了给皇帝找救命之法？”他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找？难道是要问鬼怪们怎么救人？”
段迟渊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这件事很不对劲，锦州城有鬼怪作祟的事情在江州城里已经传遍了，江州城商贾云集，消息灵通，闹鬼这么非同一般的消息，必然会被江州城的人带去周边的各个城镇。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按理来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应该都在朝锦州城汇集才对，但是按照店老板说的，在我们之前，似乎并没有别的修行之人来到这里。”
“也许他们已经来了，只是店老板不知道？”
“不会。”段迟渊否定了林晏安的猜测，沉吟道，“店老板知道昨天有人在街上巡逻，知道无头鬼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也知道落头氏和狐妖等鬼怪的事情，足见他的消息很灵通。如果真的有救世主一般的修行之人来过，他不可能不知道。”
“唔……”林晏安挠挠头，只觉得一头雾水，“我总觉得咱们已经了解到很多情报了，但是却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段迟渊握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轻声道：“不必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来就好。”
林晏安点点头，建议道：“不如今晚就去街上看看吧，说不定能碰到无头鬼呢。”
段迟渊没有异议，两人在屋中等到天色黑透，小心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一片漆黑，就连月色都被云层遮蔽了。林晏安茫然的睁大眼睛，他有些看不清路。
触目所及全是黑暗，这让林晏安想起了之前被病毒囚禁在特殊空间时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也是走在一条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的路上，孤身一人，漫无目的，能感觉到生命的消逝，却没有任何挽留的办法，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等待着名为死亡的终结的来临……
“小安。”低沉有力的男声打断了林晏安飘散的思绪，他眨眨眼，这才察觉到自己眼角的一点湿意。
他竟然哭了，林晏安有些懵懂，他循着声音看向段迟渊所在的方向，小声说：“老段，我想起来之前被困住的事情了，我有点害怕。”他说的很自然，自然到完全没有在乎什么自尊和面子，而是坦诚的像个孩子，因为害怕，所以寻求依靠。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段迟渊吧……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进怀里的时候，林晏安偷偷地想。如果不是段迟渊，而是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爸妈，他都不可能这么的肆无忌惮，没脸没皮。
段迟渊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担忧，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林晏安眷恋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直起身来，笑着说：“好啦，走吧，咱们去找无头鬼！”当然，胆怯和软弱必须只是暂时的，不然的话，就只会拖累段迟渊，害人害己。
段迟渊点点头，哭笑不得地把迈开大步朝墙边走去的林晏安拉了回来，无奈的说：“你还是拽着我的衣角走吧。”他跟林晏安不一样，这副僧侣的身体是修行之人，五感和反应速度都远胜常人，这点昏暗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妨碍。
林晏安拉住段迟渊的袖子，嘀嘀咕咕地抱怨：“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厉害的身体，我也好想战斗力爆表……”
段迟渊一针见血道：“你当过恶龙。”然而最后还是得靠他这个穿裙子的公主来救。
林晏安说不过他，偷偷扮了个鬼脸，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前走。
段迟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城西的那片据说被和尚和道士租下来的宅院。那群道行不深的妖魔鬼怪到底是不是被这帮人招来的，去看看便能知晓了。
两人朝西面走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看到所谓的大片宅院，最后，段迟渊停住了脚步，沉声道：“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到城西，这不可能，除非锦州城比江州城还要大。”
就算林晏安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也知道江州城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城池，锦州城绝不可能大过江州。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一直以来都忽视的一点：“老段，城里没有人点灯，一盏都没有，这不可能……”
如果店老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锦州城里就应该还有不少居民，城中鬼祟作怪，正常人应该很畏惧黑暗，彻夜点灯才对。然而现在还不到午夜，城中却没有任何灯火，这很不正常。
段迟渊缓缓道：“我在想……”
他话说到一半，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破空之声从背后袭来，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张大嘴巴扑向段迟渊。段迟渊猛地推了林晏安一把，低喝道：“躲起来！”
这一次，林晏安没听他的，反而原地蹲下了，大声道：“我看不见，不能乱跑！”
段迟渊皱紧眉头，林晏安说的是对的，他看不见，四下乱跑反倒不好，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安全，只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速战速决，不然这些妖物就会伤到林晏安。
他抡圆手里沉重的禅杖，把凑近的鬼怪都砸成了飞灰，随即一震臂膀，把穿在外面的僧袍甩下，披到林晏安身上，急急地叮嘱道：“不要把衣服取下来，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便如大鹏展翅一般纵身跃起，跳上房顶，引着身后一大群鬼怪往西方去了。
林晏安躲在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僧袍下，在心里默念段迟渊的名字，尽可能忽视时不时撞击到身上的力道，保持不动，直到一切恢复宁静，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段迟渊还没回来，林晏安小心翼翼的把僧袍掀起一个角，看了看外面。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烧焦的臭味，林晏安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只摸到一地的灰烬，突然，指尖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抓着那东西收回手，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黄纸的一角，在一片漆黑里散发着淡淡的光华，隐约照亮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