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奇转身欲走,段迟渊低声道:“等等,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萨奇微微扭头看向他,不置可否道:“什么问题?”
段迟渊说:“这个石壁上画着的法阵,是做什么用的?”
萨奇缓缓眯起眼,视线冰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段迟渊平静的说:“保守一个秘密很辛苦吧?我们萍水相逢,对彼此一无所知,把秘密告诉我,既不必承担风险,也可以发泄压力,一举两得,难道不好吗?”
萨奇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林晏安暗暗撇嘴,心想这都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方式,我家老段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也许,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要打他的脸似的,段迟渊毫无羞耻心的说出了更加老套的回应。
在林晏安惊诧的目光中,萨奇勾起唇角笑了,轻声道:“那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献祭法阵,在六芒星的中心放上自己心爱之物,来换取与之对应的好处,实现自己的愿望。”萨奇的嗓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他顿了顿,补充道,“献祭的东西越是对施术者而言越是珍贵,能够实现的愿望就越是宏大。足够大方的话……甚至连最强大的种族——恶龙,都可以一击必杀。”说着,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林晏安。
他的视线就像两把锥子,直直的刺向林晏安,林晏安心底一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黑袍巫师远比他无害的外表要强大得多,也危险得多,这一瞬间,林晏安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关键词’献祭’已获取,情报收集度百分之七十五,请宿主提高警惕,注意安全,重复一遍,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黑无常好像也察觉到了来自萨奇的威胁,聒噪的喋喋不休。
段迟渊迈上前半步,半挡在林晏安前面,隔绝开萨奇的目光,沉声问:“你是不是曾经使用过这个法阵?”
萨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声道:“对于巫师来说,强大的法阵就像潘多拉的匣子,就算明知不应该,也早晚会抵不住诱惑,把那个禁忌的盖子打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喃喃道,“可惜的是,这个匣子里面并没有那个名为‘希望’的东西。”
他的话似是而非,雾里看花,在场的两个人却都听懂了。萨奇的确使用过那个献祭法阵,牺牲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如果这个匣子摆在自己面前呢?他会不会打开呢?林晏安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用已经拥有了的珍贵的东西,来交换虚无的,一直渴望着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可能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就像追逐着月亮的任性的孩子,永远都看不到照进自己家里的月光。人的欲望永无穷尽,不懂得满足的人,是没法得到幸福的。
萨奇神游了片刻,忽然收起了脸上略带恍惚的神情,直直地看向林晏安,问道:“你是恶龙吧?”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林晏安猝不及防,一时没答上话来,这样的反应相当于默认。萨奇自顾自的点点头,低声道:“果然如此,难怪可以一夜恢复……我送你们出去,从此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对恶龙没有什么好感。”
说完,他不容拒绝的转身,朝深邃的洞窟通道走去。
段迟渊提步跟上,林晏安抓住最后的机会回头,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个被列入任务关键词的石壁,皱紧了眉头。
作为这个山中迷宫的主人,萨奇对这里的每一条通道都了如指掌,行动起来如鱼得水,偶尔碰到段迟渊留下的白色粉末的痕迹,便意味深长的看自己身后的两个人一眼。
林晏安脸皮厚,迎着他的目光,好脾气的笑笑。段迟渊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搭理萨奇的意思。
萨奇很快就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把他们俩带出洞窟后,一脸冷淡的递给他们一些生存必需品,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把石门关上,不见了踪影。
萨奇很明显的对林晏安抱有敌意,继续明目张胆的呆在他栖身的山洞附近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段迟渊和林晏安走进黑森林,找到一处小小的水源,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想办法重新混进山洞里,寻找更多线索。
夜色降临,段迟渊用萨奇给的工具燃起一个小火堆,抱着林晏安躺在火堆边休息,林晏安盯着跃动不休的火苗,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之前在石壁面前,段迟渊和萨奇的对话处处透着古怪,语气也很熟稔,简直就像是认识一样。
“嗯,”段迟渊低声道,“我大概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说到一半,顿住了。
“但是什么?”
“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段迟渊盯着黯淡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缓缓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一时间,就算是林晏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空气陷入静默,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段迟渊才回过神来,笑笑说:“别担心,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晏安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伤害你的,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我都不会用你来换取平安,就算再强大的诱惑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拿你去换的!”
段迟渊搂住他,眸光如夜空一般深邃,低低地说:“嗯,我知道。”
希望林晏安能永远记住自己此时此刻说的这些话……段迟渊苦笑着想。
“……你真的相信他吗?”突兀的,属于男人的低哑柔和的嗓音响起,段迟渊浑身一震,猛地坐起身来。
林晏安一脸懵逼,疑惑道:“怎么了吗?”
段迟渊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缓缓躺回去,低声道:“没什么。”
林晏安无语:“你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段迟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幽暗的夜里,男人低低的笑声在他的耳畔环绕,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