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采集完鳞草果实后，三人又各自分散采药，遇上什么好东西时才会呼唤同伴过来。
最活跃的当属贝尼，他才海底窜来窜去，时不时就咋呼几声，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不过越棠确实跟着他蹭到了不少药材。
他们采集的药材不只有植株，还有一些海兽和矿物，但凡能用来制药的遇上了总要薅上一点，毕竟现在海洋领域被人类侵占，他们外出的频率也逐渐降低。
贝尼追上了一群有毒的水母，拦截下来后挑挑拣拣抓了几只大的，然后把其他的放走了。
“这个你们大概是不需要的。”他捏着手里的水母晃了晃，散发着荧光的长须在水中漾出一片绚丽的波纹，“荧光挺漂亮的，等提取完毒液，我要用它们的荧光物质做手工。上次在克莱斯那里看到过的灯就很不错，我要做一个更好的给他们看看。”
珂兰听他嘀嘀咕咕的计划了一大堆，没有拆穿他的手工有多糟糕，只温和的说：“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
“嗯嗯。”贝尼使劲点头，“当然，等我做好以后我会第一个送给你的！”
越棠看了他们一眼，皱眉四处张望。
因为贝尼追着水母群上浮，他们已经离开了海底，但深海水域仍旧是昏暗无光的，能见度相当低。人鱼对黑暗的适应性良好，但也看不到太远的情景，越棠只是隐约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凝神仔细听时又没有了，所以有些警惕。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越棠直觉那不像是普通鱼类发出来的声音，于是询问两人。
贝尼将水母塞进另一个贝壳里，茫然的看着他，“声音？什么声音？”
“很奇怪的声音。”越棠皱着眉试图描述，“有些嘈杂，混着水声，嗡嗡的响。”
珂兰也侧耳倾听了一会，但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贝尼游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你们看，是不是鱼群！”
他们顺着贝尼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大片模糊的黑影划过。
“好像真的是。”珂兰看了一会，忽然皱眉，“不过这么深的地方，怎么会有鱼群？”
贝尼已经兴冲冲的撩起袖子扑过去了，“管他呢，送上门的新鲜食物，不抓对不起咱这运气。”
珂兰拦不住他，只得跟了上去。
等离的近了，三人都微妙的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鱼品种太杂了，大大小小各种鱼都有，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成群的。
“不对劲！”珂兰非常警惕，立刻出声提醒两个年轻的族人撤离，但已经晚了一些。
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鱼群包裹中冒出来，凶悍的冲向他们，失去约束的鱼群顿时四散逃逸。
“是人类的潜水舰！”珂兰一眼认出了这个黑色怪兽，也瞬间明白了这是人类捕猎人鱼的行动。
越棠脑子一嗡，一股狂躁之意漫上来，带着仇恨、愤怒等情绪冲击他的意识，但很快被他镇压下去。
他们三个中战斗力最高的应当是贝尼，但灰尾人鱼的战斗力主要在剧毒上，本身体质却不出色，而毒素奈何不了钢铁巨兽。天赋治疗的绿尾人鱼更不用说，唯一能有效阻拦的只有珂兰，他当即催生了附近水域中的植物种子，让无数海藻缠住潜水舰，拖延它的速度。
珂兰一手拉一个，带着两个小的飞速下潜。
在速度上人类的潜水舰还追不上人鱼，但他们有武器干扰，还能释放诡异的声波和气体阻拦。
他们在轰然炸开的炮弹中左躲右闪，看似狼狈，神色却并不慌张。
珂兰还有空关注越棠的情况，见他双眼渐渐泛红，心底一紧，连忙道：“冷静一点，佐伊。等把他们引到更深的海底，就可以动手摧毁它了！”
越棠深吸一口气，朝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还控制得住。
佐伊对人类有刻骨的仇恨和隐藏的恐惧，这股意念会干扰越棠的意识，好在他的灵魂和精神力不弱，可以压制这种意念。
一架小型潜水舰虽强，但他们并非没有应对之力，只是有潜水舰出现代表着海面很可能有更多人类存在，为免被围攻失手，他们才要引着潜水舰往深处跑。
潜水舰又射出两发鱼雷，爆炸的威力致使海水翻涌泥沙弥漫。潜水舰上的研究员和士兵并不在意人鱼会不会被鱼雷炸死，即便是尸体也有足够的研究价值，何况他们了解人鱼恐怖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重创后才更容易捕捞。
浑浊的海水缓缓散开，他们正准备再朝那个方向发射鱼雷，忽然监视屏边缘划过一道暗影。盯着声纳影像的士兵立刻提醒道：“他们绕回来了，正在靠近舰尾的推进器！”
疯狂蔓延的海藻遮挡了一部分摄像头，更多的向着舰尾的推进器卷过去，无数草叶枝蔓钻进其中，硬生生堆积阻挡了推进器扇叶的转动。扇叶边缘锋利如刀，高速转动时人鱼也不敢一身试险，但当它停止运行时他们可以轻易将其毁坏。
潜水舰当然不止暴露在外的两个推进器，但这一举动确实损坏了它的一部分动力，让它在水底不再那么灵活。
三人避开武器发射口，疯狂反击。
各类海藻不放过一丝缝隙，拼命往潜水舰内钻，试图毁坏更多设备。
越棠通过系统扫描了潜水舰结构，找到了距离指挥舱最近的地方，将爪子刺进外壳连接处，用蛮力试图拆解。贝尼的效率比他高一些，他倒出随身携带的某种药剂，均匀抹在掌心，然后手掌直接贴在金属上，一股股白烟冒出，接触到的金属外壳竟然被溶解了大半。珂兰更直接，除了催动海藻外，他还盘绕着潜水舰游动，用修长有力的鱼尾暴力摧毁一切能摧毁的东西，譬如外部摄像机和平衡装置。
三条人鱼的体型相对潜水舰来说有些渺小，就像蚂蚁撕咬猫，然而体型娇小的他们却对潜水舰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没一会，潜水舰的金属外壳就被砸得凹凸不平，部分直接被溶解撬开，诸多海草顺着突破口层层涌入内部。
潜水舰内的人类试图用武器反击，但三人聪明的附着在舰身上，这个笨重的大家伙总不能把自己给炸毁。
眼看外壳快要被他们撬开，一旦失去外部保护，内部系统也可能失灵，更重要的是暴露在外的人类不可能承受深海的水压，于是潜水舰开始掉头逃逸。
三人不惧潜水舰高速运行的水流，依旧趴在金属壳上搞破坏。
越棠一尾巴重重砸在系统指出来的地方，厚厚的金属层在这股巨力下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不需要他再做更多，只要有了突破口，深海的水压会将裂缝扩大，让大量海水涌入舰内。
一击得手，越棠满意的换了个地方继续。
意识到难以摆脱这三条人鱼，这样下去不但无法捕捉到实验品，连他们都可能要葬身深海，潜水舰内的指挥官下达了指令，让士兵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带上武器外出。
“宿主，背后有人偷袭！”系统尖叫着提醒道。
一个穿得像个球的人类从身后忽然冒出来，双手端着造型奇特的抢，用力一扳后形似箭矢的子弹飞速射出。
人类在水下太过笨重，越棠轻松一甩尾就游开了，而后猛地一窜便扑向他，迟疑一瞬后鱼尾拍碎了他的面罩。
这里是数千米的深海，穿着最新防护服的人类也无法在这样的压力下存活太久，失去面罩保护后他瞬间七窍流血死亡。
这只是第一个，为了阻拦人鱼给潜水舰上的其他人争取生存机会，也为了将之前获取的影像和信息带回去，接二连三有人冲出来送死。
越棠的做法已经算是温和的了，贝尼和珂兰会直接撕开敌人的胸膛，砸断他们的骨头，甚至像蛇一样绞杀他们。他看了两人一眼，顿了顿，再遇上袭击的人类时便下了重手，手段甚至比贝尼和珂兰还要粗暴。
幸好这些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几乎看不出人形，这让越棠的心理障碍小了很多。
为了符合受刺激疯狂的形象，他还用精神力刺激自己，逼出眼球上的血丝。在追杀人类时，他故意将这副形象暴露给贝尼他们看到，得到两人担忧的询问后才收敛，就好像被提醒后逐渐清醒一样。
他们追着潜水舰一路上浮，血水几乎将这片海域染红。
珂兰丢开手里的尸体，仰头看一眼遥远的海面，然后严肃的说：“必须尽快将它击沉，不能让他们逃回去。你们留在外面继续，我进去摧毁它！”
贝尼也想进去，但珂兰根本不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冲向潜水舰的其中一个出入口大开杀戒。
青色的鱼尾在弥漫的血水中一摆，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贝尼撅着嘴，把气都撒在冲上来找死的人类身上。
过了几分钟，潜水舰逃窜的速度忽然慢下来，像是卡壳般颤动了几下后完全失去动力，接着这个厚重的大家伙开始迅速往下坠落。
珂兰从某个破洞中灵敏的翻出来，脱离了坠落的潜水舰回到他们身边。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雪白的小巧手枪，像是某种生物的骸骨制作，雕刻着鱼纹，看起来不像从人类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越棠多看了一眼，心底狐疑，但没有问出口。
“好了，已经解决了。”珂兰微笑着撩了撩淡青色的长发，发丝间沾染的血很快被海水冲散，“咱们回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贝尼摸摸肚子，很赞同的点头：“就是，我都快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