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
多次尝试鞣制鱼皮失败，吃不完的鱼干已经堆了一箩筐，越棠终于放弃了挑战自己的动手能力，转而求助强力外援夏沧海。
夏沧海一边听越棠指挥步骤，一边揉着鱼皮，嘴里夸赞道：“菲迪亚，你的想法真多。”
越棠干笑两声，不敢说话。
想法不是他的，只是系统给的资料多而已，何况他还没有一双灵巧的手，想法再多也都实现不了。
更打击人的是，他努力了许多天都没做到的事，夏沧海第一次就成功了。
一张干净柔软的鱼皮铺开在地板上，中间鲜红的色泽像火一样热烈，往两边逐渐淡化成浅红、粉红，最后在边缘变成银白。
鱼皮很漂亮，不止两人爱不释手，连西泽尔都颇为喜欢。
这东西做成衣服以后，夏天穿着凉爽，冬天穿在皮衣里面又保暖，而且非常耐穿，是个好东西。
夏沧海将鱼皮叠起来交给越棠，然后笑道：“这东西不错，咱们再多做点吧！”
越棠已经没有了尝试新事务的热情，怏怏的点头，陪着夏沧海他们打了几天下手，收获了一堆鲜亮的鱼皮。
他把鱼皮往角落的筐子里一塞，然后枕着沁凉的蟒蛇躺下，“我确定了，这已经不是运气问题，是老天爷在造我的时候压根没给加手工点！”
墨沉渊安慰的用尾巴拍拍他。
越棠抓住柔软的尾巴尖捏着，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老天爷歧视他。墨沉渊好笑的看他一眼，也没反抗，任由他抓着尾巴尖撒气，反正越棠没用什么力气，不疼不痒的，还挺舒服。
***
几人在海边住了三个多月，途中墨沉渊还离开过一次，回山谷去主持副本。
准备离开时，天气还是十分炎热，夏季没用完全过去，但短暂的秋天快要到了，他们得回去收集物资准备过冬。
来时带的东西少，回去却是大包小包的，光是晒干的海鲜海藻就有好几背篓。幸好这些东西不算太重，以岁族的体力扛得动，只是不可避免地赶路速度慢了下来。
不过就算再慢，大约十多天后他们也该分别了。
夏沧海和阿吞趴在西泽尔的肩膀上，用力朝他们挥手告别：“菲迪亚，再见！过段时间我们再去看你，保重！”
越棠和小猴子也朝他们挥手：“再见！”
将近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要到任务完成的节点，到时候他们就该离开了。
看着两人飞远的背影，越棠沉默片刻，然后飞回巨蟒的山谷。
他要整理一下东西，带上一些这个世界的特产，做好离开的准备。
“聚灵草得带上，日月精华都攒了满瓶了，真不错。自己种的药材带一些，枸杞、人参这样的补品得多带点。天然的玉石带上，指不定下个世界能换钱花。自制的酸菜带上，鱼皮也要，还有这些干货、蛛丝什么的……”
日子过得久了，看什么都有了感情，越棠连一口锅都舍不得丢下。但全带走也不太现实，总得给菲迪亚留下一些物资，而且一些东西太普通，带上只是白占了空间而已。
挑挑拣拣好几天，直到系统提醒他该去做任务了，越棠才万分不舍的离开山洞。
系统已经被墨沉渊塞回他脑袋里了，这会又恢复了絮絮叨叨的模式。
“按照剧本，夏沧海就是在这两天出门采集过冬的棉絮，然后被埋伏的老狼王追赶袭击，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一次。”系统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山脚下住了一群他认识的黑熊，智商比较高，发现蜕皮的夏沧海后，它们会把夏沧海送回家。”
“所以，咱们只要守着黑熊它们把夏沧海抬走，然后就可以带上皮离开了。”
越棠叹了口气，朝着系统指出的山脚飞去。
因为只有一个大致估算的时间，第一天他们没有等到人，于是一人一蛇就在山脚找地方野炊。
饭是墨沉渊做的，系统在越棠脑子里疯狂咽口水，甚至模拟出了滴答声。它已经知道吃食物是一种什么滋味，也知道它墨爸爸的手艺有多好，所以变得更馋。
可惜越棠是个铁石心肠的，愣是忽视了种种干扰，一口都没给它吃。
第二天上午，感知范围最广的墨沉渊率先发现了夏沧海。
“他来了。”墨沉渊提醒道，“在往山上跑，后面跟着一头快要死了的老狼，它是故意驱赶夏沧海远离西泽尔和阿吞的方向，避免他求救。”
那头老狼曾经是一头狼王，曾在多年前袭击过夏沧海和阿吞，因此被西泽尔杀死半数以上族人，狼狈逃离那片土地。老狼王非常记仇，一直想要报复，但它恐惧西泽尔，好欺负的夏沧海又和西泽尔形影不离，所以它一直没敢下手。
等到它年老体衰，被赶下狼王之位，但侥幸还活着，一头狼在森林中流浪。在预感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老狼王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临死前一定要狠狠报复它的仇人。
它的报复目标自然是唯一好欺负的夏沧海，年老体衰的狼王也只能欺负一下下沧海了，毕竟它现在连进化了的阿吞都打不过。
屡次被当成软柿子欺负，连越棠都忍不住为可怜的夏沧海叹息。
按照墨沉渊的指点，越棠赶到山崖下时正好看到夏沧海从上面摔下来。
墨色的蛇尾卷住他的腰，拽着他往阴影中一躲，避免被发现踪影。
“我看到黑熊了，在山崖下的林子里。”墨沉渊道，“一只小熊看到了夏沧海，正在叫其他熊过来。”
果然，十多分钟后，大大小小的七八只熊就赶到了出事的地点。
越棠和墨沉渊也悄悄摸近。
正常人从这么高的山崖摔下，不说粉身碎骨，至少骨折就是必然情况了。夏沧海现在还只是个脆弱的人类，摔下来后立刻死亡，手脚和脊柱都折断了，地上淌了大片的血迹。
唯一幸运的就是夏沧海会不断复活，只是复活的蜕变过程不比死亡轻松。至少死亡是一瞬间的事，而蜕变是个漫长的折磨。
他的尸体变成僵硬的茧，头发皮肤都失去光彩，像一个灰白的石雕躺在那里。
在黑熊们低声商议时，尸体转变完毕，开始破茧重生。
他们远远看到尸体动了，这是一幅相当诡异的场景，正常人看了恐怕会背脊发凉甚至尖叫逃窜。灰白的尸体皮肤为了保护脆弱的新生者，变得厚实且坚韧，隐约能看到上面忽然冒出的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好动的小熊被动静吸引，凑上去察看，正遇上尸体胸腹处冒出一个大包，吓得它浑身毛发都立起来，然后撒腿跑向大熊告状。
没一会，黑熊全部围上来，小心翼翼的观察尸体的变化。
那些鼓包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最后整具尸体都晃动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迫不及待要钻出来。
黑熊扒拉着小熊躲开一些。
越棠蹲在树上，也拧着眉，看他破茧的艰难程度都想上前帮他撕开了。但破茧重生是夏沧海的磨砺，外力不能给予他帮助，就像蝴蝶破茧时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样，外力帮助下的破茧会给新身体埋下隐患。
他屏息看着夏沧海在尸体皮囊中挣扎，好半晌，意识还模糊不清的夏沧海终于找准了突破口，开始将全部力气集中在腹部。
一只微红的手撕开皮囊，新生的皮肤像婴儿一样薄，透着血肉的红色，指甲也只有薄薄一层，为了破开阻碍已经尽数折断。
手挣脱出来后，紧接着整个胳膊都伸出来，后续的身体要出来也更容易了一些。刚复生的夏沧海浑身通红，光秃秃的没有毛发，被山崖下的冷风一吹，几个呼吸就肉眼可见的变白了一些。
大概是因为这次死亡太突然，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复生的夏沧海看起来年纪只有十来岁，是个瘦巴巴的小孩模样。
越棠只看了一眼，就被一截尾巴遮住了视线。
墨沉渊淡淡的说：“非礼勿视。”
越棠嘴角一抽，没好气的说：“你也不许看！”
“我比你自觉。”
越棠：“……”
从皮囊爬出来已经耗费了夏沧海所有的力气，脱离后他便蜷缩在皮囊上昏睡过去。
黑熊们面面相觑，一只最大的黑熊大着胆子上前，围着夏沧海嗅了半天，终于确认了这是它们认识的人。
它们又凑在一起商议了一会，几只大黑熊离开，很快带着一大块树皮还有树枝、绸树叶之类的东西回来。黑熊们小心翼翼的把夏沧海转移到铺着绸树叶的树皮上，然后用树枝将他抬起来，几头熊围在一起护送他离开。
越棠蹲在树枝上将它们一系列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小声感叹道：“这帮熊是真聪明。”
系统不甘寂寞的大声昭显存在感：“我比它们更聪明！”
“你堂堂一系统，活了一百多年了，竟然跟几只熊比，很光荣吗？”越棠质问道。
系统：“……宿主，我们还是下去做任务吧。”
越棠冷哼一声，从树上飞下来。
异变过的皮囊厚实坚韧，触感非常奇怪。越棠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飞快将皮囊卷起来塞进系统仓库里，交了任务。
下一秒，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播报声。
他的眼前骤然陷入漆黑，紧跟着是熟悉的抽离感，这个世界的一切正飞速与他分别。
地心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