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上交申请表后的第三天，“开心“地等来了……跟陆寒漪坐一桌。
当听到老马大手一挥作此决定，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姜夫人今天打电话来，她听说你想转班好好学习，非常的惊喜和感动。”说到这，老马叹了口气看向陆寒漪。
“她希望能有人督促你学习，这个人要品行优秀、聪明细心，这个人……非陆同学莫属呀。”
姜凌觑了一眼陆寒漪，对方面色没有不虞。
担心他是不好拒绝，于是体贴地压低声音说：“你要是嫌麻烦，我……”
“我没有问题。”
陆寒漪微微一笑，突然开口。
老马笑容更深，欣慰地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
两人从教导处出来，姜凌回教室后就看到陆寒漪收拾东西，坐到了他右边。
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林彦坐在他们前面，发出羡慕的声音：“姜凌，为什么不是我？要不我跟陆寒漪换换……”
他的同桌是位安静的女生，成绩也很好，闻言只是她低头看书。
姜凌白了他一眼，说：“就咱那拉胯的成绩，薄弱的意志力，坐一起只能互相比烂。”
“……”林彦委屈又无奈，悻悻地回过头。
姜凌没想到随便扯的借口，最后会悄无声息地坑了自己。
微风拂过窗帘，只有下笔的沙沙声。
他一手托着腮神情宛若在思考，另一手指缝间慢悠悠地转着笔杆。
低头随意地瞄一眼试卷，字都认得，放一起就看不懂了。
姜凌微微皱眉，这些高中知识从前熟稔，现在……
就在他绞尽脑汁之际，忽然一条滑不溜秋的家伙，从手背上快速掠过。
这要是在几天前，他肯定会被吓到，但是现在他只是愣了一下，手背因为冰冷而起了层鸡皮疙瘩。
“去，去。”他略微烦躁，敷衍地摆了摆手。
他发现这些触手不尽相同，不是指它们的体型和长度，而是一种诡异的“类人感”，就像是有不同的性格。
面前这只捣乱的触手纤长而娇小，非常活泼、聒噪，他在心里给它取了个外号“蝈蝈”。
“蝈蝈”缩了缩脑袋，试探性地在桌边悄悄蠕动。
它软而长的身体，随着动作弓起平铺……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手臂。
突然，它的身体抻长如弹簧般飞过来——
“啪”的一下，被一只无情铁手曲指弹了回去。
蝈蝈：“……”
姜凌见它还不“死心”，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小声嘟囔：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别让它到处捣乱？”
说完又有点后悔，还没相处两天呢，他这……好像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抱歉。”陆寒漪声音如玉石碰撞，清越温和。
他那双如水般轻柔的眼眸，在看向扒拉着姜凌的“蝈蝈”时，陡然掠过一丝微不可觉的冷意。
姜凌微微恍神，心里莫名其妙产生一种愧疚感……
可恶，这张脸太人畜无害了。
下一瞬，围绕在他身边的蝈蝈瑟瑟发抖，随着其他涌动的触手闪电般缩回去。
这些触手会在主人无意识下自主活动。
好在它们只是类似巡游、探索的活动，平时并不会产生攻击性。
十五分钟后，卷子打完分发下来时，两人的分数可谓天上地下的差距。
姜凌拿到卷子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窃喜和得意。
“62分，刚好及格。”
陆寒漪瞥了一眼他的卷面，欲言又止。
“其实，我也没那么差劲。运气，有时候也是不可或缺的……”姜凌把卷子平铺到桌面上，前桌的林彦闻声回头。
然后，冷冰冰地打断他的发言。
“凌子，29分把你高兴成这样？”
姜凌笑容逐渐消失，眼睁睁看着林彦捏着卷子两个角，然后刷地一下倒过来。
“……”猩红的29刺痛了他的眼。
“你考得很好？”姜凌面不改色，反问道。
“……”林彦尴尬笑了两声，转回去了。
林彦轻咳了两声，默默用手臂遮住了分数，他不会说自己分数比姜凌还少。
陆寒漪余光在注意姜凌，没错过他的傲娇表情，眼底染上清浅的笑意。
“蝈蝈”盘踞在他脚边，扬起尖尖的尾部，惬意、富有节律地轻轻拍打地面。
论起学习状态，姜凌可是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强迫自己不要犯困，反复阅读陆寒漪给他标注的错题笔记，可是没过十分钟就开始哈欠连天。
再看，就要看yue了。
“学麻了，知识我是一点都学不进去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索性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休息片刻。
林彦本就是装装样子，根本没把“学习”放心上，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了。
“去打球呗。”他一脸兴致昂扬地说。
姜凌其实并不热衷打篮球，可是看了看面前的一沓卷子，此刻犹豫一秒都是对心灵的折磨。
反正自习课时间还长，回来再学也不晚。
于是，他们自习课去打篮球，美名曰劳逸结合。
……
此时日头正盛，操场地胶被阳光晒得发烫。
姜凌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么酣畅淋漓地挥洒汗水。
他原本不会打球，但是凭着原身的记忆，还能跟林彦打得有来有回。
“技术下降了啊。”林彦一边运球，一边挑衅地说。
接着，身体疾速跟姜凌错开，突然跃起一个扣球正中篮筐。
“服不服？”林彦抱着篮球走过来，笑得很欠揍。
“牛b。”
得到姜凌的真心赞许，林彦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再来一局呗。”
姜凌却摆了摆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喘着热气道：”太热了，回去吧。”
他的脸颊晒红了，汗珠沿着鬓边不断流淌，上衣几乎湿透了，身上黏着层汗水，感觉很不舒服。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林彦就赶忙跟了上来，忽然压低声音问：
“你这俩天看见王皓了没？”
姜凌摇了摇头。
“那天他约陆寒漪去网吧，到现在都没回学校，好像是突然发病……可是，最近我听说他妈妈在办转学手续，但是另外四个人还了无音讯。你说他们怎么了？”
“可能有事吧。”
姜凌摸了摸鼻子，随口说了一句。
林彦也没指望他能知道，开始低头刷起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说：“现在论坛上全是在骂王皓，要不是他良心发现，现在陆寒漪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但是就王皓那孙子的德行，我觉得干不来这事儿。“
姜凌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满腹疑惑的林彦。
“你想说什么？”
林彦不假思索道：“陆寒漪这小子，不太对劲。”
他一向对姜凌知无不言，以致于误打误撞找到了整个事件的“核心”。
良久沉默过后，姜凌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意味深长地说：“好奇害死猫，有些事别追根到底。”
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在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中飘散了。
这大热天的，哪来的……阴风？
林彦陡然背脊发冷，深色的脸肉眼可见白了。
“你的意思是……是……”
“嗯。”姜凌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他别说出来。
当时王皓叫去网吧的“兄弟”有六人，除了不幸告假的四位，就剩下他俩还“幸存”。
谁知道“厄运”会不会再次降临？
想通这一点，林彦顿时闭上了嘴，联想到学校的一些灵异传说，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的心在战栗，下意识往神色淡定的姜凌身边凑近了些。
姜凌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路边的灌木丛被燥热的风吹过，一撮叶片在轻微的颤抖。
然而，在他的视角里，却是一条黑色纤细的小触手，悄悄探出测信息的尾部后，瞬间在灌木丛消失。
不止如此，刚才他们打篮球时，操场上也出现了这些“小家伙”，同时有被注视的强烈直觉。
当姜凌心事重重走上教学楼，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却看到陆寒漪坐在窗边，垂眸看书。
“……”就算是超人也不可能瞬移。
那些触手温顺地盘踞在陆寒漪身边，甚至连动作位置都跟他离开前没变化，蝈蝈见到他激动地绷直了，但克制地没冲上来。
姜凌坐下来后，一直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这么看我？”陆寒漪抬起眼眸，带着一层不变的笑意。
明知故问。
——别试图瞒过我，因为我能随时发现，你的一举一动。
突然，这句话在姜凌耳畔回荡。
他暗暗心想，看来那不是口头警告，而是能做到的“事实”。
陆寒漪这么做的原因……
果然，还是太缺乏安全感啊。
他的神奇脑回路，得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在随遇而安的姜凌眼里，陆寒漪已经有了层小可怜的滤镜。
姜凌表情自然，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有几道题不会，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陆寒漪：？
前桌林彦腾地一下回头，满脸震惊，表情比看到他吃shi还难受。
“兄弟，你中暑了是吧？”
林彦同桌的女生也回头看他，眼神里写满“宁没毛饼吧”几个大字。
“没问你。”姜凌没好气地说。
他说这句话没有被系统警告“崩人设”，那就说明“学渣回头”是可行的。
而且，像陆寒漪这样的学霸，想在他手下苟命，唯有跟他有共同语言，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这边，陆寒漪倒是镇定得多，他垂下眼眸掩饰惊讶，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好。”
就在陆寒漪以为，姜凌就是心血来潮，最多学十分钟时，没想到他竟然认认真真学了一节课。
甚至，他痛苦中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
“太遗憾了，要是以前把玩的时间用来学习，我成绩连全校前十都能进。”
全校第一的陆寒漪听这话，实在没有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去打篮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彦的表情宛如天塌了下来。
“不是，姜凌你来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