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忧愁怎么引导他走向正道的时候,也许他已经自己彻底歪掉了。

  而令猫无法苛责他的原因是,他知道我不会喜欢他这样,他这么做了的同时还想着不让我知道,心里装的秘密远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我除了顺从地装作不知道我也无其他更好之法了。

  他如此苦心孤诣,我万不能戳破这幻象。

  只是我更希望他知道,即使他长成了我不认同的样子,是我不会喜欢的样子,他也还是我选定的人类。

  如果有一天可以让他明白我的心情就好了。

  近来西西里阴雨连绵,不宜外出,更不宜做什么剧烈活动,不然身上就会黏黏糊糊的,又是汗又是水惹猫不快。

  迪诺和太宰的宿舍客厅开了空调,但冷硬的风嗖嗖地从我头顶飘过,到他俩房间的时就过渡成了柔和的凉风,和我是没什么关系。

  为了避暑,我总会到秘密基地戏剧社。

  这个地方自从暴露给太宰治后,时不时就会出现些和我心意的小东西,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谁的手笔,但是在这点上我们俩总算心有灵犀,他不炫耀,我不问,保持一种共同的隐秘的联系。

  就这样,戏剧社从我的秘密基地变成了我们俩的秘密基地。

  但我们俩不会约上彼此同时过来,而是寻求一种不期而遇。

  那天遇到的人再也没出现过,与一个陌生学生一起睡了个午觉就好像是一个夏日的幻影,有时我会怀疑那是我太困了,错记成了梦里的场景,但是一想到我醒来的地方不是那灿烂的午后的阳光暖热的天鹅绒沙发,我又坚信不是我的幻觉。

  至少,今天这位不速之客的再次来访,让我更加确信了这点。

  嘿,今天的沙发没有阳光晒热,反而会因为阴雨天变的潮湿,你怎么还是躺在这里睡觉?

  我轻巧地靠近他,感受到随着这人呼吸散发出的惊人热量,就好像一个活的休眠火山在我眼前一样。

  这么能发热的人的脾气肯定不好。我试了试天鹅绒布,居然都烘干了。

  我眼睛一亮,将前些日子太宰拿过来的一个空调被拖到了他跟前,他的呼吸节奏忽然变了,我赶紧停止了动作,等他又陷入有韵律的睡眠后,我继续小心拖着空调被往他这边走。

  就在我头顶着空调被费力地调整最佳烘被位置时,头顶忽然一轻,原来他在梦里睡蒙了,一把抓走了我的被子盖自己身上啦!

  喵!!!

  这午觉没法睡了!我生气地踱步,心想要不给他个小小的警告让他这三个月都下不来床之类的,让他好好呆在他该呆的地方不要总是来和我抢天鹅绒沙发。

  就在我恶狠狠地想要诅咒他的时候,我自己也步了空调被后尘,颈后一紧,身体一轻,整只猫腾空而起,继而被放到了他和被子的空隙处,被一只古铜色的手臂紧紧圈在了怀里。

  干燥的人体热度驱散了阴冷到骨子缝里的湿意,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耳朵旁边,和窗外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共同协奏出令猫心静的催眠曲。

  啊,这种有点眼皮打架的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戏剧社屋子阴凉但是并不过度潮湿,本应是干爽的感觉,但是现在有了这人肉烘干机,我置身于令猫惬意的温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失去意识前,我还想,我要是因此成为史上第一只被人压死的猫那可太丢人了。

  太宰治来的时候,我还在呼呼大睡,等他迈进屋子的时候,我才隐隐感觉身上有点冷施施然睁开了眼。

  “哎呀,妮可,你睡觉有这么不老实吗?”他看见我醒了,也不注意手脚动作了。

  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空调被。我打了个哈欠懒得理他,心想这休眠火山人品不行,一起睡觉的时候相安无事,走了也不知道给我把被子盖上。

  幸亏他没拿走被子,不然我就没法和太宰治解释了。

  我们俩的秘密基地来了第三个人,这是我能阻止的吗?

  何况,他很少来,四舍五入就是没有,碰上的几率就像火星撞地球,安啦安啦~

  “妮可妮可~快来!我带了电脑,要一起玩森林冰火人吗?”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小游戏界面,只是我低估了他这个年龄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甚至还带了特制的键盘。

  显然,比起只能玩到第三关的迪诺,我是个更好的队友。只是这家伙真的越来越不把我当猫了。

  “我啊,最近决定去机械科了。”打完几关后太宰治说道。

  “喵~“没别的意思,响应他一下。

  “妮可,你想要射击吗?我猜粉红色的火.箭.筒肯定适合你!”他兴致勃勃地描绘那个我能一炮打飞一群人的蓝图,我抽了他一尾巴希望他能清醒清醒。

  人类的想象力果然还是有局限。

  火.箭.筒算什么,尾兽炮你见过吗?

  一只漫游龙宫的宰

  若有人告诉太宰治他会被一只猫从水里捞起来,他必然是嗤之以鼻的。

  虽只有12岁,但是早熟的少年早已不信所谓的奇幻故事。

  家中女仆曾给他讲过日本民间传说,年轻的渔民救了海龟后,被海龟带到龙宫里做客,再回人间已是白首,百年过去,他只能孤零零的拖着年迈的身体在人间活着。

  女仆感慨时光流逝,无朋无友的孤寂。

  但是太宰治却想,人间有什么意思!

  若是他,他会觉得人生总算不那么无趣了,能多活几天看看龙宫也是极好的。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倒春寒夜,他从古板沉闷的家里逃出来,一时兴起决定顺着水一路飘到下游。

  那时候他已经又冷又饿意识有些模糊了,不过这种身体的抗议和疼痛却让他更有自由的活着的感觉;水面时不时没过头顶又退下,让他离死亡如此之近,那种微妙的失控时刻,他想过放纵自己一了百了,但是转念一想,倘若这时候能看到会报恩的海龟和奇幻的龙宫,那他就多活一会儿吧。

  这时,一双碧绿色的猫眼出现了。

  紧接着是黑色的猫身,月光洒在猫的身上,勾勒出圆润流畅的轮廓。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一下就让太宰治想起关于猫又的传说。

  “我果然快死了吧。”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