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洛之绾的话之后秦鸢久久不能言语。

  她向来是知道这个人心眼儿多的,却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种事上也能耍一下心眼。

  大约是看出了秦鸢的有些后怕,洛之绾歪歪头,很不解的问,“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难道我要很高兴才对?”秦鸢不太爽了,压低了声音骂旁边那个人,“…新婚夜你都要耍心机,你还要不要脸?”

  “我要过新婚夜。”洛之绾面无表情道。

  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想过一下x生活有什么错?

  “……”

  看秦鸢还是不理自己,于是还处于在追求人的卑微地位的洛之绾低头了,去拉那个人的手,小声道:“那我道歉。”

  秦鸢别着脸,声音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知道自己错了?”

  “我没有错。”洛之绾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固执,台阶都放到她面前来了,她都不愿意踩,“换个人的话我又不会这样。”

  洛之绾这直女似乎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把人给惹急了,又无意中把人给安抚好了,只晓得去拉住的手被对方用指腹轻轻的勾了一下。

  洛之绾偷偷摸摸的靠了一点过去,今天她用的香水是她常用的香水当中带了一些桂花香。

  像她这样满心都是算计的人用的香水都是自己买回原料进行调配,香水品牌的香水并不是不好,只是用的人太多无法形成特殊的印象,人五官当中记得最久的便是味觉,而认识秦鸢以后,她喷的香水便十分的固定。

  用的太久了,以至于她一靠过去,空气当中熟悉的味道便被人吸入了肺中。

  秦鸢忽然道,“我们以前读书学校那里种了很多桂花,你还记得吗?”

  “记得。”洛之绾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一下秦鸢,对方之所以会想起桂花,是因为她喷了带桂花香气的香水,而她们最近又时常会聊到学生时代的事,秦鸢在熟悉的味道当中缅怀过去,实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自然是可以被人为的所操控。

  果不其然秦鸢道,“我跟你认识的时候,学校的桂花刚好开了,那个时候你站在林中拉小提琴,特别仙特别飒。”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洛之绾的长相是非常传统女性向的长相,可只有她们这些拉子才知道,洛之绾这张脸到底有多飒多勾人。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洛之绾是秦鸢的性启蒙。

  ——她在认识洛之绾之后不久的某个夜里,梦见对方和自己结了婚,还养了两条特别可爱的柯基。

  洛之绾点头,坐的有点近,自然而然的便把头轻轻的靠在了秦渊的肩膀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像个小男生一样,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理着金龟子的发型,坐在那里,嘴巴跟撅了嘴的葫芦一样,不说话。”

  那个时候的秦鸢因为被绑架的事情心中留下了阴影,于是便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入到象棋当中去,再加上转了校,在陌生环境里没有安全感的缘故,于是下棋变成了她唯一可以开解自己的方式。

  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她每天睡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背棋谱看棋谱,上课的时候看着黑板,想象是棋盘,下课了便到处找地方躲,躲来躲去,最后躲到了树林里,认识了洛之绾。

  她忽然一下反应了过来,问那疯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该不会也是你耍心眼儿了吧!?”

  洛之绾不屑的笑了声,“那有什么好耍心眼的?”

  秦鸢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俩认识的过程至少是顺其自然的。

  洛之绾说完又补充道,“我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当然是知道你家比较有钱了以后,才开始对你耍心眼的。”

  秦鸢:?

  洛之绾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准确:“图你家钱是知道了你的家境之后才开始的,但图你人,是第一次见面之后就有了。”

  秦鸢气道,“你这个人怎么什么都要耍一下心眼啊!?”

  “那我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子呀。”

  “……”

  洛之绾现在觉得把这些事跟秦鸢分享一下感觉还挺好的,“那会儿虽然你看着闷闷的,不过像个小狗狗一样,只要认准了主人之后就会围着对方转个不停。”

  她很怀念道,“那么可爱,我又不傻,当然想先把这个位置给占住啊。”

  “……”秦鸢觉得自己屁股都有点麻了,问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光荣啊?”

  什么叫做她像个狗一样?

  “不光荣,挺卑鄙的。”洛之绾不要脸归不要脸,但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清晰的。

  她那个时候无非就是在阴暗的角落待久了,看见了一抹阳光之后便立即想将对方占为己有,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对方是想要什么样的想法。

  这样靠着失而复得的人,洛之绾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她与自己慢慢的达成了和解,也接受了自己的不堪,然后才与秦鸢道,“可就是这么卑鄙的我才会爱你爱的要死。”

  这表白来的太突然了。

  秦鸢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脸颊有些消瘦的女人。

  其实这一年多洛之绾的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细看之后便会发觉她眉宇间的倔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被抹去了。

  释怀了很多。

  “你说什么?”秦鸢问。

  洛之绾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在很久之前便勾了起来,她平平淡淡的回复道,“我说我爱你爱的要死。”

  她偏过了头,看着有些发呆的秦鸢,那一刻特别想吻眼前的人。

  “秦鸢,”她轻轻地叫道,“我好想和你好好的谈场恋爱。”

  体会一下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笑,为一个人夜里辗转反侧到失眠的感觉。

  有些逆着光,看不清脸的秦鸢也笑了起来,半是抱怨,半是调侃的问道,“怎么,现在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珍惜我了?”

  洛之绾却摇了摇头,然后坐起了身子,伸手轻轻的抚上了秦鸢的后脑勺,指腹漫不经心又眷恋的摩擦着乌黑的发丝,轻声的喃呢道:“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明白的那么迟,为什么总要那么去压抑,去否定。”

  她抬着眼帘,把这个与自己纠缠了十多年的人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甚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宁可捆了你也不会放你走。”

  闻言,秦鸢挑眉,“你好危险啊,姐姐。”

  洛之绾便叹息,不经意的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呼吸近在咫尺,“她们似乎是说坏女人才招人爱…”

  “好妹妹,你疼疼我吧……”

  她低下眉,手心微微回扣,仰头与秦鸢在医院的白炽灯下接吻。

  隔了漫长的岁月,她再度品尝到了那抹甘甜,却又不敢深入,怕惊醒了落在心头的蝴蝶。

  然后转瞬便分开。

  退回到一个对秦鸢来说是安全的距离。

  秦鸢被这忽如其来的偷吻打乱了思绪,甚至唇上的温热消失以后都还没有缓过来。

  而洛之绾已经恢复如初,开口对她道,“太想你了。”

  她的姿态从来没有放得那么低过,不是想耍心计,是真的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害怕出错,而小心翼翼。

  “我在外面游历山河的时候总会想到你。”

  秦鸢怔了怔,她们重逢之后她其实很少在洛之绾那里听到对方这一年多的故事,只大概知道对方过得比较艰难,比较不如意。

  “其实也没有不如意,只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洛之绾坐得很直,看着对面的的墙,轻轻道,“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记得我,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思考明天。”

  “白天的时候,我大多数都在想下一个目的地要去哪里,或者下一顿的饭要吃什么,能吃什么。”

  她声音有些暗哑,牵着秦鸢,指尖插进了对方的指缝,“就是夜里的时候时常睡不着觉,明明很累了,感觉下一秒马上就要闭上眼睛睡着了,却又马上惊醒,想立即回到你的身边。”

  像她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回到对方的身边,她至少有上千种办法可以让对方为她妥协。

  甚至主动邀请她的归来。

  可那都不是秦鸢想要的,也不是她渴求的。

  听出了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平稳,秦鸢便问,“…那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分开了这一年多,洛之绾没找过她,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过得是好是坏。

  “就算离了婚,我以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是朋友吧。”

  洛之绾摇头,“可在我的预想里,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和你做朋友。”

  她:“很想联系你,但怕打扰到你,所以出发的时候我丢掉了所有的电子产品,带了胶卷相机,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拍了些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话,到时候我洗出来拿给你。”

  她其实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将要何去何从,她无法接受自己与秦鸢分开的事实,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修复二人的关系。

  害怕见面又害怕重蹈覆辙。

  于是那么不相信命,凡事都要搏一分可能的她居然将所有的都交给了老天,她期盼着老天能给一次她们再重逢的机会,却又怕在见面的时候自己没有整理好自己,让秦鸢再度背负一些不应当背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