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一上车目光就黏在了郑宁钦身上, “钦哥,你怎么过来了?”

  郑宁钦伸出手从后座上,将装饼子的那个袋子拎了起来, “刚好路过, 就顺便接你一道回家,这是我从外边带的饼子,味道还不错,尝尝。”

  江霖接过, 拿出一个咬了一口,随后惊喜道:“很香。”

  但他最关注的还是:“钦哥你今天去哪玩了?”

  郑宁钦发动了车子, 语气愉悦:“和谢培去钓鱼了, 这饼子也是那边农户家里做的,对了, 我还钓上来几条鱼,都搁后备箱里了。”

  江霖诧异道:“是吗,等下我看看。”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车内开着空调抵御寒冷。

  郑宁钦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刚刚树下那一幕,即便江霖拒绝了,但他作为江霖的监护人, 不免还是要提点两句。

  他随意道:“现在临近期末了,而且只剩一个学期你就要参加高考了,建议你其他事都可以放一边, 然后将所有重心都放在学习上。”

  江霖咬饼的动作一顿, 他一向聪明, 且对于郑宁钦的话都很在意, 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钦哥话里有话, 而且十有八九是看到了他和那男生站在树下说话。

  他一想到那个男生,就皱了下眉头:“你刚都看到了?”

  郑宁钦点头,尽量让话题偏轻松,打趣道:“没想到你男女通杀啊,小小年纪魅力就这么大,长大还得了。”

  江霖却并未开心,他不想郑宁钦有任何的误会,解释道:“我跟他没关系。”

  见少年语气认真,郑宁钦瞥了眼,笑道:“我知道,别这么严肃,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年纪还小,同性的世界又太过复杂,你要是谈恋爱还是等成年比较好,而且还要多长几个心眼。”

  这是自江霖性向暴露后,两人第一次谈的这么深入。

  少年抓住机会问道:“钦哥,你还了解同性的世界?”

  郑宁钦顿了顿,他确实主动去搜了不少资料,不过这都是因为江霖,他是真心把江霖当弟弟的,作为哥哥也怕弟弟受到伤害,或是误入歧途。

  “了解不多,但听说这里面挺乱的,特别是像你这种长的帅的很容易被人引诱知道吗?”

  “所以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后最好是像明哥一样找个知心的固定伴侣。”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江霖听着他的叮嘱,鬼使神差道:“若是我喜欢的人是直男怎么办?”

  郑宁钦愣了一下,看向他:“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盯着郑宁钦的脸庞,心脏咚咚直跳,喜欢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最终他委婉道:“有这个‘钦’向。”

  郑宁钦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建议道:“我觉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最好找个志同道合的人。”

  “然后趁着现在感情还不深,放弃或是转换目标,都还来得及。”

  “不过你现在正处于高考的关键期,等以后考完再做决定也行。”

  这一系列的话,令少年眸色暗了暗,放弃和转换目标怎么可能?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今天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钦哥,在你的幻想中,未来的幸福生活是怎样的?”

  是不是会有一个女主人,是不是会有一两个孩子承欢膝下?

  郑宁钦冥思苦想了一下,笑道:“未来还没想那么多,但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幸福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然后生活的节奏松弛有度,身边的亲友也都平安健康。”

  这是死过一次的他最大的感悟,活在当下就好,每一刻都是幸福。

  江霖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原来这就是钦哥眼中的幸福。

  其实换个角度想,这样也不错,只要没有女主人,即便自己爱而不得,他也可以当他一辈子的好弟弟。

  只是事情真的能这样发展吗,钦哥你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吗?

  *

  回到家后,江霖将郑宁钦钓的那几条鱼用三种不同的方式进行了烹饪,有炖汤的、有油炸的、有红烧的。

  郑宁钦坐在餐桌面前直感叹:“这是不是叫鱼的盛宴?”

  江霖眸色带着柔意,给郑宁钦添了一碗饭,“现在还不算,我还有其他做法。”

  “正好我明天还要和谢培去钓鱼,我等着你的其他做法。”郑宁钦喝了口汤,满足道。

  少年笑道:“保证不让你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郑宁钦都风雨无阻的去钓鱼了,他俨然已经体会到了钓鱼的乐趣,还和周边农户打成了一片。

  而且有时候甚至都不用谢培来约他,他会自己主动组局去钓鱼。

  也正因如此,江霖被迫做了一个礼拜的鱼,虽然每天换着口味做,但吃到最后,两人都吃腻了。

  然而郑宁钦钓鱼的热情并未消减,那些多出来的鱼他选择了往外送。

  就这样,陆女士和郑伟诚先生也跟着吃了几天鱼,就连陈叔也没躲过!

  最终钓鱼事件的终止,是在郑宁钦再一次接到狱警电话的时候。

  这次,狱警透露的信息里,提到了周曙恒。

  郑宁钦没想到周楚鑫还和周曙恒认识,看起来还有一番纠葛。

  特别是当他听到那句,这么多年针对他是因为周曙恒时,郑宁钦决定去趟监狱,会会周楚鑫。

  *

  监狱里,郑宁钦脸上带着墨镜和口罩,直到见到周楚鑫的那刻,他才将这些装扮卸下。

  仅一眼,郑宁钦就发现周楚鑫在这过的很不好,他整个人很消瘦,眼下一片青黑,浑浊的目光在看到他时逐渐汇聚起来。

  两人隔着玻璃面对面,在郑宁钦打量他时,周楚鑫也在打量郑宁钦。

  电话里他的声音嘶哑:“看来红能养人是真的,你现在看起来倒比以前自信多了。”

  “我还记得你以前人人喊打喊骂的日子,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成功的杰作。”

  面对周楚鑫的嘲讽,郑宁钦不怒反笑:“从你身上我也看到了衰能败人,周楚鑫,你倒是比以前憔悴了不少。”

  “看来困在这,让你挺痛苦的吧。”

  周楚鑫讥讽的笑凝住,他盯着郑宁钦,眼中的恶意不减:“你还是那么讨厌,甚至比以前还要让我讨厌。”

  郑宁钦淡定地望着他,问道:“说说吧,你几次三番找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还有这关周曙恒什么事?”

  提到周曙恒,周楚鑫眼里闪过不甘,一句话炸的郑宁钦石破天惊。

  “他啊,是我那出国的白月光啊,你不知道吗。”

  “对啊,你不知道,不然怎么会被耍这么久。”

  郑宁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楚鑫像是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曾经我以为我们是多么般配啊,名字都那么相似,就好像上帝的特意安排,那时的我每每想到这些,都能窃喜好久。”

  “但他总是跟你形影不离,我在黑暗中窥伺他,嫉妒你。”

  “直到那天放学,我听到他在体育室跟你告白,你不知道躲在柜子另一侧的我,心里有多崩溃,因为他前一天才狠狠拒绝了我,转头却跟你告了白。”

  “后来,因为你的拒绝,他出国了,导致我再也没能见到他。但没关系,你不是还在吗,我想方设法成为了和你无话不谈的朋友。”

  “处处比较之下,我发现周曙恒喜欢的你也不过如此啊,你除了长了张能看的脸,却蠢的要命,在打压你的这些年里,让我获得了很多快感。”

  说着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笑,你真可怜,被我踩在泥里的滋味如何?”

  郑宁钦凝着他,突然为原主感到很可悲。

  原主这么多年真心对待的朋友,原来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报复他,并以打压他伤害他为乐。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周曙恒喜欢他,甚至还要将周曙恒出国这事怪在他身上。

  郑宁钦反击道:“你是挺可笑的,比我更可怜,你做这些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周曙恒的爱,甚至永远都被困在这个地方。”

  周楚鑫成功被激怒,眼睛充血:“是啊,他对你倒是深情,你换号码了,他自己却这么多年都没换号码,就怕你联系不上他。”

  “我让狱警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都不来探监,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该有多好,我们是那么的般配!”

  郑宁钦皱眉:“你真是个疯子,有病就去治!”

  他不愿再听,免得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我要走了,我想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要再让狱警打电话来了,我也不会再接,更不会再来。”

  周楚鑫怨毒地看着他:“最后一次见面?我以前那么对你,你不恨我吗?”

  “晚上做噩梦不会梦到我吗,我要让你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郑宁钦觉得他很滑稽,或许原主会,但他可不会。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你配吗?你算哪根葱?”

  “这辈子你就烂在这里吧。”说完这句话,郑宁钦放下电话,转身就走了,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玻璃对面的周楚鑫开始抓狂,他大喊:“你怎么可能不恨我,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那他这么多年的算计到底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他像是不相信这个事实,突然变得神经质:“你应该恨我才对,对,你应该恨我才对,你会恨我的....”

  他的大喊大闹,他的胡言乱语,始终都没有引得郑宁钦的回头,一道玻璃墙分隔了两人。

  一人走向光明,一人永堕黑暗,而黑暗里的人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