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搬到了一起住,但其实路嘉洋每天能和江元洲相处的时间甚至还不如江元洲住院时多。

  到十二月中旬,路嘉洋结束期末考和开题报告,总算是缓下一口气来。

  他的offer已定,入职时间定在十二月底。

  这也就意味着,他有十天左右的休息时间。

  空下来,路嘉洋终于能想点琐碎事。

  比如,他看着衣柜里江元洲那半边黑白灰,忽然想起来,江元洲刚回国时,他原本是打算带江元洲去逛逛商场买买衣服的。

  谁成想,这短短两个月,先是他受伤,再是江元洲受伤,而后他和江元洲双双学业任务加重,路嘉洋忙得几乎快忘记这事。

  虽说江元洲在学校要穿校服,但冬季校服只发外套,里面的衣服还是得穿自己的。

  路嘉洋想了想,江元洲这周四五联考。

  这周又恰好是大周,江元洲周末能休息两天。

  就当是带江元洲考后放松,等江元洲晚上回来,问问他愿不愿意。

  江元洲自然是同意的。

  于是周五傍晚,路嘉洋管司机要了车,提前等在七中门口。

  海市到12月,天基本没五点就黑了。

  雪总下不停,到处白茫茫一片。

  六点整考试铃响,寂静的校园终于闹腾起来。

  路嘉洋刚准备熄火下车,车前方支架上的手机忽地振了一下。

  他抬眸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是江元洲发来的消息。

  【哥在车里等我就好。】

  路嘉洋笑了下。

  算得真准。

  他收回准备拔钥匙的手,透过车窗往校园里看。

  等了大概有四五分钟,路嘉洋没等到江元洲,反倒是等到了一张有些印象的面孔。

  剃着板寸,一脸凶相。

  几个月前路嘉洋来找江元洲时,那个威胁江元洲别跟他抢人,甚至还企图动手打江元洲的男生。

  那男生这会跟在一个长发女生身后,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女生根本不理他,他三两下跑到女生跟前,拦住了女生去路。

  这会校门口人正多,不少人看见两人了,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看起来像是都怕那个寸头男生。

  路嘉洋看着那长发女生,一下子想起那天遥遥望去,跟江元洲面对面而站的女生。

  尽管那天他并没有看清女生的脸,他直觉,应该就是这个女生。

  寸头拦住女生,大吼了一句。

  连路嘉洋在车里都能听清。

  “老子他妈送了你那么多东西!”

  女生的无语路嘉洋即使隔着车窗玻璃,都能清晰感受到。

  路嘉洋看见女生简短地应了一句,而后绕过寸头就要走。

  谁想寸头忽然蛮横地拉住女生手臂,拽着人就往小巷子里走。

  这举动显然是吓到了周遭人。

  虽然没人敢上前,但已经有人往学校里走,看起来像是要去喊老师。

  寸头一声怒吼:“谁他妈敢多管闲事!”

  周围人一吓。

  到底都是年岁小的学生,一下子没人敢动了。

  路嘉洋想也不想,拔了钥匙直接下车。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哥。”

  路嘉洋朝来人看去,直截了当出声问:“上次管你要手机号码的那个女生,你熟吗?”

  江元洲走近:“还行。”

  路嘉洋也不再多问,拉着他就往寸头和女生消失的方向跑去:“我刚刚看到她被上次要打你那个寸头拉走了。”

  两人刚进到巷子里,就听见女生生气声音:“你这人是不是有臆想症?你送的礼物,我收过一次吗?”

  男生情绪激动:“老子对你他妈的还不够好吗!你跟老子谈一下怎么了?”

  叶翡遥:“……你还是先去治治脑子再来上学吧。”

  男生瞬间被气到:“叶翡遥你他妈的!”

  他怒骂着挥起拳头,手臂却在半途被人硬生生拽住。

  力气又大,还懂得用巧劲的人,寸头遇见过并不多。

  他似有所感,一扭头,还真见到一张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印象深刻的人。

  他下意识再往后一看,果然看到了江元洲。

  “又他妈是你们,多管闲事很有意思吗?”

  路嘉洋语气冷漠:“那你呢?骚.扰女生很有意思吗?”

  寸头强词夺理:“什么叫骚扰?我这叫追求!”

  路嘉洋冷冷看他,随后一言不发,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雪天地滑。

  寸头毫无防备,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一脑袋栽在雪堆里,“呸”了两口张口就骂。

  “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险!”

  路嘉洋把话送还给他:“什么叫阴险?我这叫伸张正义。”

  寸头挣扎着要从雪地里爬起,路嘉洋二话不说又给他一脚。

  “能打你一次,就能再打你第二次,第三次,陈林浩应该也劝告过你了吧?你这小孩怎么不长记性?”

  寸头又一脸栽进雪堆里,冻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又听见路嘉洋声音:“不懂怎么追人就别追了,高三了不好好读书,在这玩什么她逃他追。以后别再骚.扰别人了,听见没有?”

  寸头一脸哆嗦扬起头:“你他妈有本事放老子起来跟你打!”

  路嘉洋听见这话,笑了。

  他蹲到寸头面前:“臭屁小孩才爱扯什么公平,我们成年人就爱仗势欺人。我今天就把你按在雪地里打怎么了?要么现在马上头也不回地滚,要么被我打到爬不起来,你自己选一个吧。”

  寸头想起身,又被路嘉洋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雪地就是那么不讲理。

  一旦摔了,自己想起来都难,更别说还有个人盯着专门不让起来。

  几个来回后,寸头冻得浑身僵硬,打着哆嗦怒视路嘉洋:“你给老子等着!”

  而后他做出退让地往后挪去,爬起来转身就跑。

  路嘉洋慢悠悠道:“歇了心思吧,我这人记仇,还爱以牙还牙。”

  寸头远远地冲路嘉洋比了个中指,跑没影了。

  路嘉洋见状,拍拍手上沾上的雪,走回到江元洲身旁。

  走近了,发现江元洲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他轻声问江元洲:“怎么了?”

  少年低头,话落到他耳边:“哥真帅。”

  路嘉洋一愣,耳朵莫名有些发烫。

  很快,叶翡遥出声转移走了他的注意力:“谢谢。”

  路嘉洋看向对面长发女生。

  女生生得一副温婉长相,性格却很干脆利落。

  路嘉洋简单应了声“没事”,又问女生:“你家住的远吗?需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去?”

  叶翡遥下意识看了江元洲一眼,才抬手指就在学校对面的一处小区,应路嘉洋:“就在学校对面,不用送的。”

  路嘉洋没有错过她那一眼。

  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道:“他估计不会罢休,你以后……”

  叶翡遥一笑,连忙道:“我回去和妈妈说,让妈妈以后和我一起上下学。”

  她说着,又下意识看了江元洲一眼,而后说了句有些没头没尾的话:“我和妈妈最近都在学防身术,以备不时之需。”

  连续的两眼,路嘉洋终于安静下来。

  叶翡遥说完,就冲两人挥挥手道:“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

  她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回身重新看向江元洲。

  片刻的犹豫过后,她最终出声:“小洲,你最近……有空吗?”

  小洲。

  路嘉洋眼睛微眯。

  叶翡遥很快接上后话:“我妈妈一直想请你吃顿饭,不去外面,就来家里,我妈妈亲手做,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

  妈妈。

  去家里。

  江元洲刚要拒绝,就听见叶翡遥又道:“妈妈那里有一点江阿姨的东西,是江阿姨当年搬家太急,落下的。妈妈这些年一直有好好收着,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们。”

  江元洲静默片刻,应:“我找个时间。”

  叶翡遥瞬间松了口气,轻快笑道:“好,那你决定好了,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

  说完,便再次冲两人挥手,出了小巷。

  等人走远,江元洲刚迈开腿要走,却被路嘉洋一把拉住。

  小巷里暗。

  青年的表情隐在暗色下有几分莫测。

  “不解释解释吗,小洲?”

  “小洲”两个字上明显加了重音。

  江元洲脚步一顿,垂眸朝路嘉洋看去。

  路嘉洋也抬眸看他,眼神直白,毫不避讳。

  江元洲与他对视片刻,忽地低头,亲了他一口。

  路嘉洋一愣:“你……”

  不等话出口,江元洲忽地跟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将他抱住,一只手托住他脑袋,将人抵到墙上,埋头更深地吻了上去。

  路嘉洋被吻得猝不及防。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七中附近。

  隔了堵墙,就是七中。

  两人最近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每天晚上睡前,基本都会亲会。

  江元洲美名其曰——晚安吻。

  亲多了,路嘉洋自然也就清楚,怎么才能让江元洲心甘情愿地停下接吻。

  只要在江元洲亲到动.情时,给他点甜头,再潜移默化地将主导权转移过来,这场吻就能由路嘉洋叫停。

  路嘉洋用上惯用伎俩,结束后轻拍江元洲脸颊,吓小孩似的吓他:“不怕被你老师抓早恋?”

  听见“早恋”两个字,江元洲眸色一深,搂紧了路嘉洋眼看着又要再亲。

  路嘉洋连忙将人按住:“这太冷了,想亲什么时候不行?等上车里亲都比在这亲舒服。”

  江元洲勉强被劝住,回答起路嘉洋问题:“她是叶怀骋女儿。”

  路嘉洋知道叶怀骋有个比江元洲还大半年的女儿,但一直没见过。

  其实今天听长发女生那些话,他隐约能猜到长发女生跟江元洲应该有某些关联。

  可尽管能猜到,还是按不住情绪本能翻出的不悦。

  他对江元洲的占有欲好像更强了。

  路嘉洋正思索间,忽地被少年拉住快步往外走。

  他有点懵,问江元洲:“走这么急做什么?”

  少年丢给他四个字:“去车里亲。”

  ·

  话是路嘉洋放出的,他总不能言而无信。

  但把车停七中门口,跟江元洲在车里亲这事,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反正要去的商场也不远,路嘉洋干脆把车开去了商场地下。

  特地挑了个靠里,周边空荡的车位。

  虽然是周五,但没赶上节假日,商场地下车库里车并不多。

  室外寒凉,路嘉洋没熄火,只是灭了灯。

  他看一眼手机时间,对江元洲道:“我预约了七点的火锅,别太……”

  话还没说完,忽地见少年拉开车门下了车。

  路嘉洋正纳闷,以为江元洲难得一反常态不要亲了,下一秒,他的车门被江元洲拉开。

  少年矮身,帮他解开安全带,而后将他拉下驾驶座,带着他去了后座。

  路嘉洋躺到后座时人还有点懵:“为什么要到后面来?”

  江元洲应他:“想抱着哥亲。”

  路嘉洋笑,再次重申刚才说的话:“已经六点四十了,我预约了七点整的火锅。”

  少年搂住他,隔着毛衣,埋首在他肚皮上含糊地蹭。

  路嘉洋有点痒,声音里笑意更浓:“撒娇也不行,撒娇也要吃晚饭。”

  忽然,路嘉洋感觉肚子上一凉,紧跟着江元洲便在他肚子上咬了一口。

  很轻,跟小狗磨牙似的。

  不疼,但怪痒的。

  路嘉洋推他脑袋:“你是狗吗江小洲?”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挤进毛衣,又往上再咬了一口。

  路嘉洋痒得不行,边推他脑袋边笑道:“不玩了,不是要接吻吗?你最多只有十分钟了。”

  少年的脑袋依旧埋在毛衣里,拿柔软的黑发故意挠路嘉洋痒痒。

  路嘉洋笑得浑身发烫,无处可躲,只能哄他:“预约时间能延迟十分钟,再让你多亲十分钟,行不行?”

  江元洲没应行还是不行。

  只是不咬他了,改亲他。

  两人到底是没在车上待太久,少年的唇多少有几分寒凉。

  每一次落下亲吻,都要叫路嘉洋忍不住发颤。

  路嘉洋想把他推开,又不太忍心。

  直到少年的吻忽然落到某处。

  那一瞬的异样让路嘉洋瞳孔骤缩,在黑暗的车厢里不受控仰长了脖子。

  他很轻微地痉.挛了一下,少年似是没发现,又恶劣地轻咬了一口。

  路嘉洋有些受不住,颤着手去推江元洲,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

  “小洲……你……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