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洲纠正:“是一个半小时前。”

  护士查房,点滴换药,而后又是各项身体检查,检查好以后路嘉洋去买早餐。

  他们停下接吻时天刚放亮,而现在天已大亮。

  路嘉洋乐了:“什么时候一个半小时前都不能称作是刚刚了?”

  江元洲静静看他,指腹在他手肘处轻勾了两下。

  有点痒,路嘉洋笑着缩了下手。

  等痒意过去,路嘉洋见江元洲仍是认真看他,他想了想,到底是在江元洲身旁坐下了。

  坐下时他想,江元洲看起来非常喜欢和他接吻。

  如果让路嘉洋做比较,比起接吻,他还是更喜欢跟江元洲日常上的亲近。

  但江元洲……

  路嘉洋抬眸看了眼江元洲迎着日光望向他的期切眼神。

  有点像刚得了喜欢的新玩具,新鲜感正盛,于是时时刻刻都要爱不释手把玩着的小孩。

  他想起小时候。

  江元洲是个对玩具及其不感冒的小孩。

  别的小孩玩具车机器人抢上头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捧一本书坐在角落,不受任何人打扰地静静看着。

  直到偶然间,路泓慷往家里买了套乐高。

  买的是儿童简易基础款,路嘉洋和江元洲轻轻松松就将乐高拼成机械小人,被沈晓筠欢喜地摆到了电视柜上。

  后来路过商场,江元洲看见乐高,第一次做出了驻足的举动。

  路嘉洋难得见他停留,笑问他:“小洲想要?”

  小孩静静盯着乐高看了许久,转身看他,轻拉他手,软糯应:“嗯,哥哥,要。”

  当天乐高买回家,路嘉洋如往常一般洗完澡就去江元洲家找江元洲。

  一进屋,就看见小孩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坐在铺了毛毯的地上,身边堆满了乐高零件。

  他甚至连头发都还是湿的,听见响动,手里握着块绿色乐高零件,比平时动作还要缓慢地缓缓转身看路嘉洋。

  看向路嘉洋时,眼神还带着几分未完全从思考中抽离的飘忽,等路嘉洋走近,他才凝实目光,脸上罕见浮上点笑,小手指了指地上团成一圈的一小块乐高零件,对路嘉洋道:“哥哥,给你留了小羊。”

  路嘉洋想起江元洲那时模样,和现在虽不完全相同,但也有相似之处。

  他想着,没忍住笑了下。

  一笑便听见江元洲询问:“哥笑什么?”

  路嘉洋抬眸看他。

  看少年近在咫尺漂亮乖顺的脸,抬手轻捏了把:“觉得你可爱。”

  江元洲听见这个形容,上下唇轻碰了一瞬。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就势借着路嘉洋此刻宠溺的目光,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这次哥亲我好不好?”

  路嘉洋一愣,下意识问:“我亲你和你亲我,有什么区别吗?”

  江元洲捧住他手,目光幽幽:“哥那天晚上亲我,我感到很开心。哥主动,会让我觉得,哥也和我一样,想要我们密不可分。”

  不只是一样。

  他甚至更想。

  路嘉洋在心底默默想着,出声应江元洲:“好。”

  他的确也想尝试看看作为主导方的感觉。

  而且如果由江元洲亲他,怕是又要跟几个小时前一样,怎么都不肯停下。

  他现在嘴巴还肿得有种挥之不去的火辣辣的感觉,再亲那么久,他肯定受不住。

  他跟江元洲定好规矩:“可以我主动,但既然是我主动,就要全程都由我来,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怎么亲,你都只能作为接受方,不可以做决定。”

  江元洲显然是没想到路嘉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没了后话。

  他罕见沉默的模样把路嘉洋逗笑了。

  路嘉洋笑看向他:“不乐意?”

  少年一脸的天人交战,一副又想捡芝麻又想要西瓜的贪心模样。

  最终在路嘉洋不容反驳的注视下,捡起了大西瓜。

  他主动挨到路嘉洋面前轻蹭路嘉洋脸颊,轻声道:“要哥亲我。”

  路嘉洋一侧脸,唇便落到了江元洲脸上。

  江元洲对路嘉洋的所有吻都照收不误。

  哪怕只是轻蹭过落在脸颊上的吻,他看起来也非常喜欢。

  喜欢到险些要凑过去回亲路嘉洋脸颊,最终在路嘉洋一脸笑容的注视下,强行把自己按在了原地。

  路嘉洋像早上江元洲要求的那样,抬手轻抚江元洲柔软脸颊。

  漂亮的少年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半张脸埋在他掌心,视线直白地落到他唇上。

  路嘉洋发现自己真的挺坏的。

  看见江元洲这幅模样,反而故意不马上去亲他。

  他像是看不懂江元洲热切眼神,不亲他,光摸他脸,偶尔还将手绕到他颈后,轻捏他后颈。

  直到江元洲一声哀求的:“哥。”

  路嘉洋忍不住笑了。

  终于在江元洲可怜巴巴的目光中,轻抬下巴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感受和醉酒那晚不同,和几个小时前也有所不同。

  醉酒那晚是朦胧的。

  朦胧在酒意里,朦胧在夜色下。

  而几个小时前虽说相较那晚清晰不少,但在晨光未现的昏暗里,也覆上了层若隐若现。

  而此时此刻。

  洁白的病房被暖阳铺得不留一寸灰暗角落,少年甚至直接被笼罩在光圈里。

  路嘉洋占据了主动权,就不想再自下而上抬眸望江元洲。

  他坐起身,跪坐到床上,低下头,捏着江元洲后颈,垂眸看跟随他动作轻抬下巴,受着他亲吻的少年。

  少年美得不可方物。

  在阳光下,垂着眸,浓密长睫轻颤的模样,好似误入凡间不通人事的天使。

  可当他掀起眼帘,那惑人心神的黑眸落入光里的瞬间,他又仿佛成了古希腊神话中最擅惑人心的海妖塞壬。

  路嘉洋果然还是更喜欢占据主导地位。

  他学着江元洲早上吻他的步调,缓缓撬开少年齿关。

  他垂眸,不放过少年在他掌控下的任何一处表情变化。

  看少年望向他的眸光逐渐深邃,看少年几次唇瓣轻动,想要回吻于他,又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乖顺又委屈地收起爪牙。

  路嘉洋忽然有些明白江元洲为什么会喜欢亲他了。

  注视着掌中人的每一寸呼吸、每一寸律动都因他而起,因他而变,心脏会被填得很满。

  满到甚至能令人生出错觉。

  好似这个人,生来就属于他,就连死后,也该归于他。

  路嘉洋并不是太喜欢强烈碰撞的吻。

  因此他亲吻江元洲亲吻得很轻。

  慢条斯理的,像在品尝一道美味的糕点。

  这种步调于他而言刚刚好,但对江元洲来说,显然是有些折磨人了。

  江元洲不能动,不能回亲。

  好几次路嘉洋扫到令他欢喜的地带,他都兴奋地想将路嘉洋缠住。

  可一动,便会被路嘉洋捏住后颈,看青年目光悠然看他。

  他像头自甘为自己套上项圈的狼。

  分明可以在旷野肆意奔跑,亮出獠牙享受捕食的愉悦,可望着那只静立在不远处朝他望来的无害羊羔,他却甘愿低下头颅,叼起牵绳,主动将牵绳放入那只温柔可人的羊羔手中。

  路嘉洋非常满意少年的温顺与听话,奖励地揉了揉少年耳垂,结束了这一场由他主控的吻。

  他站起身,轻拍江元洲肩膀,准备走回到桌前:“吃早饭吧。”

  可都没来得及转身,忽地被少年搂住腰,猝不及防被带回跌坐到床上。

  他一愣:“你……”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少年已经捏住他脸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即将要亲上时,门外忽地传来两人都非常熟悉的声音。

  “老婆,你把你手里那袋东西给我拿吧。”

  “就那么点路了还婆婆妈妈什么,快去开门。”

  江元洲动作一顿,就差直接把“哀怨”两个字写到脸上。

  路嘉洋忽然听见路泓慷和沈晓筠声音,本来还有点紧张,一见江元洲这幅表情,一下子又乐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是路泓慷低喃的声音。

  “703,704,705……老婆,是705吧?是这间没错吧?”

  “对,705,进去吧。”

  路嘉洋飞快地带点补偿性质地在江元洲唇上又亲了下,而后便拉开江元洲环在他腰间的手,迅速起身,整理拉扯间乱了的衣服和被江元洲推到手肘上方的袖子。

  就在他将袖扣扣好的同时,病房门被从外推开。

  路嘉洋下意识抿了下有些发麻的唇,莫名心虚地抬头朝进门的夫妻二人望去。

  好在二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路泓慷进门将手里东西一丢,就直奔病床:“洲洲啊,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疼吗?吃东西了吗?天杀的叶怀骋,昨天叔叔拎他去警局路上给了他好一顿暴揍。”

  江元洲身上披着路嘉洋进屋时给他盖上的外套。

  他轻拢外套,乖宝宝似的逐一回答路泓慷的问题:“慷叔,我没事,伤口不是很疼,还没有吃早餐,我和哥正准备吃。”

  跟上来的沈晓筠一把将路泓慷往后拎:“别挤这打扰两个孩子吃早饭了,去把东西收拾收拾。”

  路嘉洋笑了声走上前:“爸,妈,不是让你们在家睡一觉再过来吗?”

  沈晓筠面露担忧:“我和你爸心里记挂着小洲,睡不着。等帮你们把东西收拾好,我和你妈就回去睡觉。”

  中心医院离他们家并不算近,开车少说也要快一个小时。

  路嘉洋闻言,思索道:“你们也别回去了,疲劳驾驶不安全,我订间医院附近的酒店,你们先过去睡一觉,睡够了再回去。”

  路泓慷点头应好,看向路嘉洋:“儿子,你昨晚应该也没怎么睡吧?要不你先去睡,我和你妈反正要在这收拾东西,等你睡够了回来,我俩再过去睡。”

  路嘉洋刚想应不用,路泓慷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然凑近道:“儿子,你这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