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天沈家骏等了很久。
他一直在等自己说出口,向全世界宣告他和那个人什么都不是。
“对,”他苦笑地直起身,只好又无力地重复一遍道,“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在能抵达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接吻。
但我们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噢,没事,”舒旻了然地放下照片,“你当我刚才崩了个屁,当我啥也没问。”
沈家骏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餐桌:“滚吧,关门。”
舒旻点点头,提着大袋子飞走了。
整个房间陷入寂静,空气中全是螺蛳粉的味道,专门勾引中国干饭积极分子。沈家骏盯着门看了很久,盯着螺蛳粉看了很久,最后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你有病是不是?”他指着照片里的人问,“你他妈到底为什么骗人?”
照片里的人忙着接吻,根本没空搭理他。
窗外夕阳大好,好到甚至能猜得出港湾大桥有多少人在拍照。
十二月,十二月,狗日的十二月。
南半球正要入夏。
——你他妈却要看雪。
你有病是不是?
听说人在剧烈情绪波动时,大脑会自我保护地选择遗忘。沈家骏根本不想回去,他只要听见省城的名字就作呕,有关细节的画面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那个十八岁的男生对任何事都没反应,除了“死”这个字。
谁死了啊?
你骂谁死了啊?
他咒骂着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短短时间内完成缺勤两个月休学再退学的光辉战绩。每天浑浑噩噩地待在家里吃喝拉撒,感觉省城的空气里百分之八十是剧毒。
高考六百多有什么用,人都没了就剩个分数。
“开门!我再说最后一遍!开门!”
沈佳欢没料到读个高中把弟弟读废了,赶到家时直接对着房门拳打脚踢:“沈家骏你他妈听得见吗!你在里头骗谁呢你?!你以为在家躺着这事儿就能躺过去吗!”
沈妈摇着头,一个劲地拉她:“悠着点儿,家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说话别这么冲。”
沈佳欢一听这话拍更凶了:“沈家骏!你不作声可以!你没聋吧?”
房门里一片死寂,做姐姐的强忍泪水替弟弟喊:“我告诉你!人!死了!”
“明扬死了!”
“没死!”房间里传来吼声。
“死了!”姐姐也吼。
“没!死!”房间里又传来更疯的吼声。
“死!了!”姐姐也更疯地吼。
忘记反复了多少次,直到弟弟打开房门,抱着姐姐使劲哭。
“没死,”弟弟边哭边嚎,“没死,是不是?”
这个蠢材弟弟跟吃了猪快长一样又高又帅,卖给杀猪的一定赚翻了。
“死了,”姐姐明明不认识明扬,却跟弟弟一起掉下了眼泪,“但是我替你担着,我来接受这个现实,在我这儿明扬死了,在你那儿明扬活着,好不好?”
“我替你记一辈子,你向前走。”
她不敢抬头看,不敢去看男生一直没刮的胡子,不敢去看男生紧闭的眼睛,不敢去看好多天没洗的粘腻头发。
她不敢去想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她怕自己胸口痛死。
因为她现在就要痛死了。
沈家骏回国时,隔老远就看见等在出口的匡宁和叶子华。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点聚一次,匡宁和叶子华来接,然后三人坐明帆的车去远山冲。
他忘记了一大段痛苦,而姐姐替他记住了全部。
“又帅了啊,”叶子华穿着登山鞋,“这是打算干嘛?过度打扮吸引异性?”
“你这么会说话干嘛不夸我?”匡宁踹他一脚,“我缺女朋友,缺得很。”
“你缺个屁女朋友,”叶子华翻了个白眼,“你他妈缺德。”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互相偷看一眼,瞬间爆笑出声。
机场来来往往,男生们讲着学校趣事,忘记身边缺了一个先走的人。沈家骏审视着这俩混账,突然狐疑地指了指两人的鞋:“什么意思?怎么突然穿这么高档的鞋来接我?”
“咱们直接去远山冲,”匡宁波澜不惊地说鬼话,“明天明帆外婆要去上坟,咱们跟她们错开。”
“她终于开窍了?”沈家骏皱着眉,“终于想起自己多了个孙子啊?”
“管她。”叶子华哼哼鼻子。
沈家骏行李不多,小小的箱子直接塞后备箱就行。他不喜欢高空上厕所,每次下飞机都要解决人生三急。明帆瘫着脸在停车场等,见匡宁和叶子华提着行李箱先来了,点点头,也不问,继续瘫着脸等最重要的那一位。
“我说你好歹有点表示,”叶子华示意他开后备箱,“每天的表情都跟欠我二五八万一样。”
“没,”明帆软着性子解释,“我确实不太擅长做表情。”
这跟以前比已经是大进步——搁以前哪还会特意解释。哥哥一走,弟弟好像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社交技能,大学也知道交朋友了。
匡宁叹着气想,世上总有些事会晚那一步。
来人世间一遭,就是为了修炼这无论怎么赶都会迟到的“那一步”。
既然沈家骏救不了明扬,那谁都救不了了。
“这逼掉厕所里了?”匡宁拧着眉看手机,“尿个尿十分钟,膀胱里塞炸弹了啊?”
“操,笑死我,”叶子华一胳膊肘拐明帆身上,“我靠,你这都不笑?!”
“上高速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丢下车,”沈家骏在身后骂骂咧咧地跑,“机场厕所要排队你不懂啊?你上去就尿啊?!”
好,明帆笑了。
“您这反射弧有点慢啊,”叶子华给这突然的一笑瘆住了,“司机大人,您赶紧上车,小的给您开门。”
“骏儿啊!”他朝上车前要抽烟的人喊,“你坐副驾!”
“噢!”沈家骏一脚踩灭没抽完的南京牌,“来了。”
他看了眼每回开车的明帆,明帆也看向他,甚至咧开嘴笑了一下。
沈家骏又想抽烟了。
他不傻,看得出明帆对自己跟对别人有很大不同。
他把我当成谁了?
明扬吗?
别来挨边,我可恨死明扬了。
远山冲的确很远,远到每一次去都以为是在异次元,从硬币的正面前往硬币的反面。开车路上沈家骏睡了,他每回坐这车都会睡,睡梦中必定会看到明扬,而对方必定会站在雪地里,穿着红衣服,跟《情书》电影里的高领毛衣一模一样。
但今天不是这个梦了。
他梦见了以前刚认识的时候。
早晨吃完油条,上午听着日复一日都在听的课,下午抽烟被发现,然后一起在教师后排看电影。
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明扬出现在沈家骏的梦里。
真漂亮。
沈家骏做梦都在想,明扬怎么能这么漂亮?
那间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各干各事,有谁会知道全校皆知的校草想成为所谓的普通人?
想拥有不出众的长相,想拥有看不懂这世界的脑袋,想活在没什么钱但好歹能过的家庭里。
太聪明不好,太显眼也不好。
高三时,沈家骏去过一次明扬家。
那小区沈家骏知道,专门给省城富人安排的,要安保有安保,有排面有排面,甚至在政策出台后还是学区房。家里没人,明扬站在玄关开灯,沈家骏总觉得明扬不想开。
房子一瞬间亮堂起来。诺大的客厅,诺大的餐厅,华丽到不适合出现在家里的吊灯,以及突然出现在转角的电梯。
官家人忌讳如此奢靡,请个算风水的来,估计所有家具都要换个遍。
“是我爸,”明扬笑道,“他的思想境界比较高深,对有钱的理解是民国军阀电视剧取景地。”
“挺好,”沈家骏脑子里全是搞颜色,哑着嗓子去捞人,“大就行。”
明扬的耳朵马上红了。
“我发现你真的很能想,”沈家骏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胡说八道!”明扬迅速退开,“我告诉你啊别太敏感!”
两人齐齐看向对方的裤子。
“噢,”沈家骏笑得头往一边歪,“你跟你小兄弟商量下?你跟他说快软,老子面子更重要。”
“有病吧你!”明扬在玄关表演猪猪侠变身,“我洗澡去了妈的!”
那天叽歪了很久,把高三的压力全部融入欲望的光影中。
高考卷多难啊,未来多难啊,没有你的日子多难啊。
休学时用烟头烫了一下脉搏的位置,痛得想死,但身体还是不想去死。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书籍,想不明白伤痛要多庞大才活不下去。
每天都看新闻,每天都在等你的死讯出现在省城新闻里,每天到尽头了才发现只有世界的一个角落知道你不见了。
是啊我有病吧。
上哪儿找我这么有病的人啊?
沈家骏在朦胧睡意中睁开眼,自嘲地看着窗外笑。
“到了啊?”匡宁在后面睡得四仰八叉,砸吧嘴地清醒脑子道,“哎哟明帆你真牛,开这么远不困。”
“所以我没敢睡啊!”叶子华邀功,“我每过半个小时就跟明帆说一次话!”
“是你自言自语吧?”匡宁斜眼看他。
“你也知道明帆不搭理我。”叶子华欲哭无泪。
沈家骏打开车门,看向岔口处还在修的盘山小路。
他们还要走一个半小时才能跟明扬见面。
你在笑我吧?
沈家骏囫囵擦掉眼角的泪水,盯着郁郁葱葱的路口发呆。
笑我从前喜欢一个死人。
现在爱一座坟。
尾声 人间
远山冲每年都会变样,去年水库选址定了下来,在山脚前面。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意外之喜,政府拨款,路也会修。去年来的时候还在挖山头,今年车都能开进八百米了。
“这神仙外婆不会是因为修路了才肯来吧,”叶子华在最后小声逼逼,“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嘘,”匡宁看了一眼排头的明矾,“给他听见有你受的。”
“明帆不是劝过好多次让她来吗?”叶子华还是很不高兴,“她到底为什么不来?去年清明节也不想来。”
“因为以前没珍惜过,”明帆突然回头道,“现在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就更不敢来了。”
沈家骏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
他恶劣地扭头看向这张几乎相同的脸:“你终于舍得跟外婆吵架了?”
明帆愣了一下,咕哝着移开了视线。
“就这时候跟明扬像。”沈家骏说。
他每次来包里都会背一罐啤酒,在坟前和明扬再喝一次。明扬的坟请风水算过,在爷爷奶奶合葬的另一个山头,前面是水,后面是山,和地头蛇抢了好一阵才抢到这块地。
“你爷爷还好吗?”明帆突然扯住沈家骏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
“好得很,”沈家骏头也没回地说,“还能再打一次鬼子。”
暴躁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撕了这张脸。
嘎嘎吃了算了。
反正胃口好。
考雅思的时候沈家骏经常来,他甚至能在明扬坟前背单词。有一天晚上没有车了,沈家俊打开手电筒背,背到山后传来野猪还是黄鼠狼的声音才下山。
他坐在明扬的老家前面,盯着虚空抽了一晚上烟。
后来去澳洲了,都没想通那天晚上咋过的。
以前男生们觉得烧纸迷信,现在亲近的人走了,丧葬店里所有能烧的都买。店里常备信封,烧东西都要写上名字包好,不然死人哪知道好东西谁给的。
叶子华对此嗤之以鼻:“写个毛的名字,能给他烧桌游的就咱们了。明扬这逼心里没点数吗?”
匡宁还在酝酿情绪,一听直接笑岔气了。
这些人什么都烧,一开始是丧葬店的房子车子票子,到后来生活里碰到什么好东西都买来烧。
匡宁在美国留学,每次来都给明扬烧一张美元票子:“这张是乔治·华盛顿!看到没?这张是林肯!不是好兄弟真不会给你烧这么大的钞,五十块就这么没了,你跟他们斗地主要争点气,再牛的总统跟中国人打牌都只有输钱的份,懂吗!”
“叶子华!”他回头喊,“把牌给明扬!”
叶子华打开袋子,里面全是剪碎的扑克牌和三国杀。明帆每次都不懂哥哥朋友的脑回路,这玩意不仅臭还烧不完,烧一次等好久。他回头去看沈家骏,对方正插着口袋抽烟,眼睛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像哥哥就在身边一样温柔地笑。
这仨总是有很多话说。
但他们从来不哭。
总是一件一件耐心地讲。
这次来得急,接机后直接上国道,现在已经到傍晚了。冬至后天黑得早,山下已经亮起了灯,狗吠从不远的山庄传来,可能是出摊的主人刚刚到家了。
回程是叶子华开车,他没喝酒,硬把手里的罐子塞给明帆:“你也喝点,二十岁了好歹,别跟个出门喝快乐水的小朋友一样。”
沈家骏不动声色地收走罐子:“他喝不了,酒精过敏。”
明帆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沈家骏淡淡地看向他,随后朝墓碑的照片努了努嘴。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往外说?明帆不高兴地瞪一眼“明扬”,胸口忽地溢出无法表达的难过。
他再也没法瞪明扬了。
而沈家骏也再也听不到明扬说话了。
“骏儿啊,”匡主持朝他招招手,“要收尾了,你跟明扬总结两句。”
“哦,”沈家骏把没抽完的烟丢进火堆里,然后平淡地指挥道,“立正。”
三个男生知道要干嘛了。
“向后转是吧?”匡宁无奈地叹口气。
“嗯,”沈家骏点点头,“你监督一下那两母胎solo。”
“你骂谁呢?!”叶子华暴跳而起。
“行了行了,”匡宁得心应手地掰住叶子华的脑袋,“少儿不宜,明帆也别看。”
男生们齐齐看向山下,山那头的树林前,一家屋子亮起了暖黄的灯。
一辆三轮车开着大号方向灯,缓缓从镇上回到无声的乡村里。
傍晚了,要吃饭了。
远山冲即将迎来今年的冬天。
会下雪吗?
沈家骏擦了擦墓碑的照片,轻轻在明扬的嘴角落下一吻。
真可惜啊,远山冲从不下大雪。
“走吧,”他看了眼已经烧干净的火堆,“把垃圾捡了,我们下山回家。”明帆想
“你总结什么了?”叶子华问。
“我说辛苦了,”沈家骏笑了起来,“花一个多小时听你俩逼逼。”
没等男生们发火,又慈眉善目地补充一句:“还全是废话。”
回程很快,因为匡宁和叶子华追着逼王一顿打。
如果是跟哥哥的朋友一起上山,明帆一般会很累。他很快就睡了,听不清耳边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是什么样。每年这时候他都会短暂地松口气,因为哥哥的朋友们只是单纯地想跟哥哥说话。
他们从不会像爸爸妈妈外公外婆那样,一定要给哥哥的死找一个原因。
毕竟不管什么原因,哥哥就是死了。
曾经双胞胎哥哥问过双胞胎弟弟一个问题,你觉得人生是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巧克力,弟弟想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巧克力和屎。
他觉得人生不一定要用这俩来形容,但哥哥贫瘠的幼年或许接触屎比接触巧克力还多。
血肉相连,如一道天沟。
回想起来,明扬从没有向谁求救过。他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只想离痛苦远一点。明帆总觉得哥哥活得太紧张,所以两年前的12月14号,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明扬的表情,告诉自己哥哥真的看起来很安稳。
原来只有死才能让哥哥感到安稳吗?
原来我这么没用。
原来我也成了让哥哥痛苦的一部分。
“睡了?”沈家骏在副驾问。
“睡了,”匡宁看了眼明帆,“只要睡着了,他俩就长得一模一样。”
叶子开车比明帆快,匡宁撑着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你俩之后什么打算?我打算留在美国学习天体物理,之后能不能回国就看实验室的时间了。”
“我也差不多,”叶子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况,小指一钩,熟练地打转向灯道,“我的保研结果已经下来了,以后就是搞科研的崽种。”
“你呢?”他一巴掌抓沈家骏肚子上,“什么打算?”
“在纠结,”沈家骏瘫在座位放空自己,“现在是搞虚拟的黄金期,但我感觉VR来得快去得也快,现有的技术力顶多撑五年。”
“你最想干什么?”匡宁问。
“不知道,”沈家骏老实说,“我没有活着的实感,根本无所谓自己在哪儿。”
学分修了一堆,猛地反应过来真能提前毕业。
走在路上有人吹口哨,心情好就对着美女帅哥比个心,心情不好就跟着吹口哨,比一比咱俩谁更油腻。
没有廉耻心,没有道德感,脑袋空空,两手摇晃。
“那你还能喜欢其他人么?”叶子华轻声问。
“不知道,”沈家骏捂住眼睛,死死抑制掉眼泪的冲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明扬骗了,”他呜咽地说,“他跟我亲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不像假的。”
“他跟我说毕业后找个机会在一起……他哪里要的是一个机会,他分明要的是一次奇迹。”
沈家骏的眼前,突然闪过高中三年的浮光掠影,明扬的笑,明扬说过的话,明扬在任何时间看向的任何一个沈家骏。
他任性地挑选这些瞬间,然后把18岁的沈家骏也带走了。
“他留下一句向前走有什么用?我往哪儿前?你们都能往前,我往哪儿前?”
“他不能走的时候让我什么都不是,他不能这么自私啊……”
沈家骏闭上眼,很想在这段过去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明扬实在太残忍了。
他自知庞大的痛苦无法表达,便让沈家骏原封不动地亲自体验一遍。
“他吃死了我会原谅他。”
沈家骏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控诉道:“他吃死了我会千方百计用上所有时间来原谅他。”
剧烈起伏的胸前,挂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它的来历并不重要,因为共同佩戴的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里。
车内只余寂寞的呼吸声。
红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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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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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非常感谢点开这个故事的你。(鞠躬)
我由衷希望,这个故事里没有与你相像的一部分。
我想了很久后记该怎么开头,打开电脑就觉得得为自己辩解两句。(笑)比如一开始也没想明扬会真的离开,或许沈家骏可以一鼓作气拯救他……可真到明扬被伤害的那一刻我又在想,怎么救?沈家骏拿什么救?
爱情最终会走向结束的原因,往往是因为最开始就存在的裂缝。
沈家骏喜欢了一个易碎的明扬,而这并非是因为共情,或许是因为特别,因为怜惜。无论我再如何修饰,他都无法知道明扬拿起刀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在我的世界观中,单方面被拯救是绝对不存在的。
写下“远山冲从不下大雪”的那一天,我所在的城市迎来了今年的初雪。因为刚刚搬来不了解生态,朋友跟我说这或许是今年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
不知道大家认为最难熬的情绪是什么,我个人认为是“委屈”。当事情以“我明明”开头,不可逆转的被误解就充斥在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那眼神说你就是这样的。久而久之,你也以为你就是这样的,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委屈”里活。
令我十分难过的是,明扬最终还是会独自走向黑暗的衣柜。
在那里他不是委屈的,没有视线,没有交谈,更不需要他为了什么去辩解“我明明”。
我明明也想当普通人的,我明明也想吃妈妈做的饭,我明明努力过了,我明明也想发脾气,那么多个我明明,我明明……
或许穷尽一生,沈家骏也不知道明扬怎么会有那么多个“我明明”。但现在,明扬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让沈家骏感同身受。
另外,关于明扬留下的信,那封信并不是纸质的,我想后续会有答案。这篇故事会有续卷,或许不怎么讨喜,但我还是任性地想完成它,为此先说一声抱歉。
以上,再次表达诚挚的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