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溪从前台抱着一个大盒子一路去敲凌睿的办公室门，眼睛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可半路上也没人帮她一把。
“凌总，刚才同城来了一个快件，我帮您收了。”
凌睿正要去二十五楼开会，眼看着周南溪从外面抱着个大盒子进门，他也只能停下脚步接过盒子。
同城快递，发件人是个日本名字，电话号码也做了保护隐藏。看起来像是恶作剧，凌睿随口吩咐周南溪，“打开看看。”
周南溪转身去找开箱子的剪刀，凌睿拿起盒子摇了摇，感觉里面的东西很轻。
忽然，孟星河发了微信来问：东西收到了吗？
凌睿笑了，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开会还有八分钟，来得及先拆一下包裹。
周南溪从自己办公桌那边拿了剪刀回来，凌睿却没让她拆了，自己接过了剪刀。
他护着箱子，让周南溪拿着开会的资料先下楼。
送来的盒子里除了有女装，还有一双漂亮的黑色蕾丝网面的猫跟单鞋，是Dior的春季新款，鞋底标着欧码，想来孟星河过年那会儿就下单了，并不是上周因为那件不愉快的事才临时抱佛脚。
他回消息给孟星河：收到了，我先去开会，回来再试。
等凌睿开完会，手机里又多了两条微信。
孟星河：你下班在地铁口等我。我带你坐地铁。
孟星河：别走那么早，差不多七点再去吧。
会后，凌睿吩咐周南溪去买一点化妆品来。周南溪听说老板要给女性朋友买一点化妆品做礼物，立刻出谋划策地问：“那需要什么色号的粉底？肤色偏白吗？是生日礼物？”
凌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衬衫外露着的手腕，告诉周南溪：“比较白，你看着买吧。”
“好的，口红她喜欢偏橘色的还是偏粉色的？”
“正红吧，不会出错。”
周南溪点头在手机备忘录上飞快的记下来。
“护肤品也要配一套吗？”周南溪经常帮凌睿给客户或者朋友买礼物，也算是轻车熟路。但礼轻礼重她还是要请示清楚的。
凌睿不想周南溪发现蹊跷，于是说：“都配上，你看着安排就行。下班之前拿过来。”
“好的，要订花吗？”
“不用了。”
下班以后，凌睿拎着袋子绕到公共卫生间，原本想在那里换衣服，可惜进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边人也很多，最少五六分钟就会进来一个人。一会儿他要是穿着女装出去，实在是有点惊悚。
最后，他还是选择去了停车场，在车里换。
换好之后，他简单化了淡妆。其实戴上假发之后他觉得自己即使不化妆也不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是男的。不过，想到是和孟星河去公共场所，凌睿还是刻意的把眉形调整得更女性化一点，涂上了斩男色的口红。
他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好一会儿，觉得整个人仿佛在缺氧的状态中又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到地铁口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孟星河的微信，正好来了一条说马上从公司出来，最多十分钟就能到。
凌睿在售票机器附近转悠，走来走去间便有人朝他看过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高，主要是还是他和周围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人大有不同，一点儿也不像是来坐地铁的，像个模特在那里摆拍。凌睿低头不想和这些不认识的人的对视。即使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但仍旧因为这一丝不安而希望孟星河早一点过来。
最后他走到果汁贩卖机那里，准备扫码买杯果汁来掩饰这股情绪。
机器里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橙子，他扫码之后就滚下去一个开始自动榨汁。
凌睿等待果汁制作的时候在贩卖机的玻璃板上看到一个倒影，那影子通身黑，还欲盖弥彰地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反而显眼起来。这人手里拿着相机，是带长焦镜头的那种，正对着他这边在拍摄。
刚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凌睿并未觉得他是个跟踪者。
可他只是随意地从玻璃板上多看了两眼，对方却忽然放下镜头，避开了这个能让他看得见的角度，这样的动作反而有点突兀，引起了凌睿的注意。
等凌睿弯腰拿了果汁往其他地方走的时候，那个镜头又跟着他动了起来。
其实两个人距离隔得是有点儿远的，凌睿在D口的安检处，而那个黑衣服几乎是在A口附近，隔着几十米。他们俩中间的人多得去了，若非要说对方是在偷拍自己，凌睿都觉得有点儿牵强。
没过两分钟，孟星河就出现在了地铁口。凌睿见他甚至不乘扶梯，就从楼梯一步两三阶的迈下来，顿时笑了起来，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轰然散去，也没有心思再去琢磨那个可疑的镜头了。
“你是不是没有地铁卡？”孟星河走过去直接搂住了凌睿的腰，两人靠得非常近，心里都是又兴奋又紧张。
“刚才等你无聊的时候我在手机上下了一个，应该扫码就可以进去了。”
“行，走吧，我们坐车去吃石锅鱼，那个店也在地铁口附近，下车就能吃，位置我都订好了。”
凌睿点点头，把肩膀下意识地又往孟星河那边靠了一点。
两人进了安检，凌睿对路线是一窍不通的，他就跟着孟星河走，左转右转全都听孟星河的，只觉得兴奋又刺激。
地铁这个时间段并没有想象中拥挤，但是也没有满车厢的空座位。
凌睿和孟星河选了一个角落站着，他下意识地把凌睿四周遮挡得密不透风。周围没人发现凌睿是男的，两人的模样和身高差看起来都像是一对十分亲密的小情侣在角落低声说话。
“刚才我看到有个男的看你腿，真想给他眼睛戳瞎。”
凌睿有点紧张又有点小得意，却还强装镇定的问：“哪个男的？”
孟星河说的那个人是在站台看到的，并没有和他们上一同辆车厢，但是为了配合凌睿的表演，孟星河还是假装扭头去指认。
却不想，他一扭头，凌睿又看到了那个拿长镜头相机的男人，就在他们这节车厢的另一头。
“你看到那个拿相机的人了吗？黑色鸭舌帽。”
车厢里虽然人多，但是孟星河的身高优势使得他可以一眼望过所有人的头顶，只用了几秒钟就锁定了凌睿说的那个人。
“看到了。他在拍你？”
“对。刚才在安检口我就看到他了，他好像一直跟着我上的车。”
孟星河先回转身把凌睿的头按到自己胸口挡住，然后抬头去看地铁到哪一站了。他安抚着凌睿：“也可能是拍其他的，你先别紧张，咱们下车的时候再看看。如果他也跟着下车，我就去逮他，我们先假装没发现。”
“好。”凌睿把脸微微抬起一点，不想自己脸色的粉底沾到孟星河胸口。但这一点刻意营造出来的距离却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填满，燥热得不行。
孟星河也被这热乎乎的气息蒸得脸热，他一边安抚凌睿一边安抚自己：“别怕。”
凌睿忍不住伸出双手搂着孟星河，即使这个姿势让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接吻，可事实上刚才还荡漾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和刺激情绪此刻所剩无几了。
那个对着他们的镜头一直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多想。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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