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的春天很短,最多两三周,当南山寺的樱花还没落完的时候,就直直入夏。
一快到四月下旬,教室里的空调就连轴转一天又一天。空调外机流的水倒了一桶又一桶,一出教室门就热的人毛躁。
竞赛特训每周都在进行。
而树人每年一度的运动会下周就要召开。
魏思齐直接化身代理教练,天天催促参赛选手训练。
程君止和宋离也不例外。
宋离打着坚决要守护同学的生命安全的旗号,陪程君止训练长跑。在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宋离瘫在了地上。
这回程君止可以仗着体力居高临下地看他,嘲讽他:“这就不行了?”
宋离又气又好笑,“你那身体行不行?”
“我均速跑又很慢,练练耐力嘛,慢跑又不剧烈。”
虽然在宋离知道程君止身体原因之后,极力劝阻程君止继续参加三千米,但程君止还是拒绝了。
“我是不能从事蹦极跳伞这些剧烈运动,又不是不能运动。长跑缓慢均速没问题的。”
在宋离再三质疑,程君止再三保证之后,二人各退一步,绝不逞强,一有不适立马退赛。
虽然运动员万万没有当逃兵的道理,但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他当过了,无所谓。
程君止从小就固执,认定了的事情就不怎么变,对自己的判断也准确,从不逞强。虽然后来宋离说他总是逞强就是了。
“我明天带个滑板来陪你,你跑我陪。”宋离躺地上懒洋洋地说。
程君止不屑:“滑板?你怎么不骑个车呢。”又伸手去拽在地上躺成一滩烂泥的他,“快起来,刚跑完不能躺。”
“别,别动我。累撅过去了,我快看见我太奶了。”宋离摆摆手,让程君止别动他。
程君止断不可能放任他刚运动完就躺下,继续拽他,“再不起来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太奶。”
宋离确实累,但也没那么累,哪有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跑几圈就要死要活的,但见程君止拉着自己的手腕,干脆直接装死。
好说歹说,才强行把烂成一滩水的宋离拉起来。
一看他又要往下倒。
程君止直接一个转身站他身后,双手推着他的背,“不跑了就走几步,再去那边看台休息。”
只感觉那葱白如玉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抚摸,撩起了火,再装下去就没意思。宋离慢慢站直,“跑,怎么不跑。”
程君止小跑到他身边,跟他并肩慢跑。
又跑了两圈,宋离冲他摆摆手,慢了下来。
程君止转过身看他,倒着退,眼里嘴角都是笑意,挑了下眉似在问他怎么了。
“我去那边等你,休息会儿,你别跑太累。”
他又转身稍微提了速,往前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宋离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一瓶矿泉水一瓶脉动。自己喝矿泉水,给他买的脉动。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看台,双臂搭在两边,阳光有些许刺眼,他眯着眼睛,看跑道上的程君止变大又变小,变远又变近。
许是那阳光实在灼眼,灼得人面色绯红,连带心尖尖都是烫的。
宋离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款价值四五位数的墨镜,漫不经心但很骚包的戴在了脸上。
这下能看清楚了。
眼前人越来越近,走到他面前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
程君止微喘,震惊地看着他,“你是从哪儿整来的墨镜?”
宋离邪魅一笑,把脉动递给他。
宋离还是张开双臂瘫在那儿,休息足之后脸上的绯红淡了下去,更显白皙。程君止的角度看下去,高耸的鼻梁架着墨镜,嘴上又勾着笑,墨镜一片黑,看不清眼睛。
衣领垮着,露出了明显漂亮的锁骨。
程君止打量了一眼脉动,又想起之前体育课上宋离喝了他喝过的矿泉水,心里一紧,做了个撩拨的行为。
弯下身去,贴近宋离。
宋离心脏一瞬间砰砰了起来,卧槽他干什么?他不会要亲我吧?这可是操场,我是这样躺着不动等他呢,还是也主动凑上去?我闭不闭眼睛啊,妈的戴着墨镜闭不闭都无所谓吧。
眼看程君止越贴越近,宋离张了下口,有点哑:“你——”
没等他问出来,程君止伸手拿走了在他右边台阶上放着的半瓶矿泉水,特别自然地说:“我喝这个。”
他在撩拨我,绝对是,他多半喜欢我,还喝我的水。宋离气得牙痒痒,顶了下腮,作出判断。
一向敏捷的天之骄子宋离少爷,才半清醒,没好气地问他:“喝我的干嘛?”
“不爱喝饮料。”
这人真记仇啊,多半是天蝎。
程君止若有似无的撩拨勾起了宋离的邪火,但碍于各种原因不好发作,又从程君止那双明明怎么看都应该是凉薄的眼中看出来其他味道。这人经验十足丰富,宋离迅速站起来,把墨镜摘下来戴到了他脸上,遮住了那双勾人的眼睛。
“给我干嘛?”说着程君止就要摘下来。
宋离按住他的手,“别摘,这么晒,看你脸都红了,戴着消消暑。”
人一紧张就容易胡言乱语,宋离确信。
程君止将信将疑的没再打算摘下来。
“回吧。”
总觉得有人不说话这一路就会显得尴尬。
宋离倍感煎熬,显然是没注意到程君止其实也是,做了越界的举动,这下也是不知所措。
“你到时候跑三千我就骑自行车来追着给你加油。”
“......”程君止心情复杂,“别整尬的,倒也不必。”
哪知第二天宋离真扛了一个滑板到学校,涂鸦图案的,巨花哨巨显眼,立在卫生角。
程君止一进门就看到了耀眼的荧光粉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书包往椅子上一挂,朝黎见深抻了下头,问号写在脸上。
黎见深早已习惯,耸了耸肩,“老宋的。”
程君止比了个“六”。
那大小,那颜色实在是过于鲜艳,任哪个老师进门,都吓了一跳。只有刘菱,书往桌上一放,声音从小蜜蜂里传出来,“那滑板黎见深和宋离谁的?”
“宋离的。”有人回答。
刘菱疑惑,“带来干嘛。”
“要开运动会了。”
刘菱错愕,边翻书边问:“也没听说运动会有滑板比赛啊。”
底下窸窸窣窣一点笑声,没人说话。
果真下午训练,宋离在操场上滑滑板陪程君止训练。
本来宋离就比他高,这下更高,程君止实在是忍不住了,“您能下来吗?”
“这不陪你训练?”
“你不练你一百,跳高?”
“一会儿练。”话音刚落,黎见深和魏思齐跑来说,一会儿掐表练一下接力。
四乘一百米需要四个运动员,在四百米跑道的四个位置依次站好,靠接力的形式传递接力棒。
程君止主练长跑,其实并不擅长需要爆发力的短跑,但跟班上其他男生比起来,还是稍微快点。黎见深不习惯直道,但是起步快,魏思齐直道快,起步慢。宋离短跑最强。所以最后划分的就是:
黎见深第一棒,魏思齐第二棒,程君止第三棒,宋离第四棒。
黎见深把接力棒扔着玩,突然发问:“你们谁还记得接力棒怎么拿?”
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都看向曾经是运动员的程君止。
程君止担不起这厚望,推脱,“别看我,我练长跑的,不跑接力。”
“那怎么办啊服了。”
“百度。”
宋离摸出手机开始搜。
“你这么大胆?”程君止立马站他前面给他挡住。
江晓琴虽说开明,但是她在开学的时候三令五申,她不主动收手机,考虑到有些隔得远的住宿生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允许带手机跟家人联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别被发现,只要被她发现,直接收走,毕业再还。
体育老师在那边一冒尖,黎见深眼疾手快按住宋离的手机,打了个招呼,“嗨,老师。”
体育老师朝他们走来,“怎么了?”
“那个,接力棒怎么拿来着?”
体育老师一脸“我就知道我上课你们不听”,还是言简意赅:“一三棒握下面,二四棒拿上面。”
“为什么?”
“因为二四棒需要你们一三棒把接力棒递到手上,他们是非惯用手,上面留给他们好拿。”又瞅了他们四个一眼,“你们四个参加?”
众人点头。
“跑一次我看看。”
正好几人也准备练一下,正在想谁计时,这不来了一个。
四人站好,体育老师站在起点也是终点吹哨。
哨声一响,黎见深像离群的箭疾驰,和魏思齐的交接也没出问题,程君止转头看了一眼魏思齐,差不多了就起跑。最后是宋离,程君止把接力棒递给宋离的那一刻,宋离迅速提速。
作为前运动员拥有的敏锐直觉,程君止在他跑的那一百米里立马察觉他的实力,真的很快,比他们三个人都要快。
过终点就按了计时器,几人凑近跟前。
“55秒。对于高中生来说很不错了,但是你们前两次交接棒,还是稍微慢了点,黎见深你握接力棒不要太靠上,给魏思齐留点位置,魏思齐你还差个十米就伸手准备递给程君止,别到跟前了才递,浪费时间。你跟宋离交接棒没什么问题。把你们交接棒练一下,还能提个一到两秒,不过也不要紧张。赛场上实在来不及就算了,只要交接棒不掉,就慢不到哪儿去。”
体育老师走了之后,几人继续练了会交接。
江晓琴趁夕会来教室宣布事情。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们下周——”
“要开运动会。”有人在底下接嘴。
江晓琴点了下头,“运动会周三开,开到周五放五一假。”下面已经按耐不住地开始欢呼。她微微提高了声音,“但是.....”
刻意吊了一下大家胃口,才缓缓宣布:“周一周二两天,我们举行江瑜市十七校联考。”
“救命——”
“我就知道要考试。”
“还是联考,考差了要被骂死。”
底下窃窃私语的抱怨江晓琴没回应:“题目难度应该会偏上,做好这次可能考的不理想的思想准备,这几天好好复习。我只有一个要求,第一名必须在我们班上,不然五一小长假,我让你们没有假期。”
树人是全市排名第一的中学,全市联考位列第一很正常,但是题目一旦出到难题,难免都会有畏难心理,容易发挥不理想。
“班长,为了我们的五一小长假,你写写作文吧,求你了。”黎见深见状谄媚。
程君止也静静看着他,毕竟在他转学来树人之后的几次周考和月考,年纪第一就易主了,从钉子户宋离变成了钉子户程君止。因为宋离不写英语作文,没有可比性,所以程君止还挺想跟他较量的。
“我有什么好处?”
“五一小长假出去玩,经费我全包。”
很诱人的条件,但宋离却摇了摇头,“五一不行。”
黎见深以为他只是不愿意写作文,又攒动程君止一起求他,“为什么?”
宋离单挑眉,暧昧一笑,“约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