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头一周不跑操是树人的传统,大课间休息三十分钟,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
教室依旧闹哄哄的,俩人回到位置上就有人涌上来“看望”新同学。
“哎,怎么宋离是你帮他搬书啊。”
“不是你说要好好对待新同学吗?”宋离咬牙切齿地回答,顺便一拳锤在了黎见深肚子上。
“靠,宋离你这个畜生。你叫程?程什么君来着,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黎见深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拍在了程君止肩上。
“程君止。”程君止温和的回答。
“你给我起开,你卷子写完了?下节课刘佬的英语,等着滚出去写卷子吧。”宋离一把薅开程君止肩上的爪子,出言威胁。
“我靠,下节课英语?错了错了哥,宋哥,离哥,抄一下抄一下。”
“滚。”
“离离~抄一下嘛,江湖救急,再有一次我就要被永久‘驱逐’出教室了!”
“拿着,快滚。”宋离把卷子往黎见深怀里一拍,赶他走。
“哈哈哈,黎见深你也有今天,每次都要临时抱班长的佛脚。”
“哈哈哈哈哈哈。”
“让他活该多嘴多舌。”
周围嘻嘻哈哈,程君止感受到了一些像二中的氛围。
“你们!落井下石!给我等着。等我写完一个一个收拾!”黎见深笔尖在卷子上快写出了残影,嘴上依旧不饶人。
“好了别管他。你好,我叫魏思齐。是我们班的体委。”有人对程君止说道。
“我是周橙。大家都叫我橙子。”原来刚开始说程君止帅的女生叫周橙。
“我是今山。”有个寸头男生伸了只手过来。
“屁的个今山。”宋离一把拍开叫今山的手,帮他解释,“他叫岑铭,山今的岑,名都不要了自称今山。”程君止点头。
“我叫钟锦里,是我们班学习委员,大家都叫我锦鲤,考前会拜一拜我。”懂了,意思是这位是欧皇。
程君止一一点头示意。表示认识了。
教室熙熙攘攘,程君止认了个大概,其实记不住,毕竟在识别人脸的时候,他多数时候都感觉像打了马赛克。
“累死我了。总算抄完了。”黎见深边说边放下笔。
“对了,程君止你为什么转到我们树人啊,这都高二下学期了。没别的意思哈,毕竟一般的人转学就意味着要适应新的环境。比较难。”黎见深继续问。
“是啊,而且我们是鲁迅班,转学生一般也不直接转来我们班的。”周围也有人感到疑惑。
“刚搬家,这边离家里近。”程君止省略不必要的,直接回答。
“靠,那你学习很好?”黎见深问。
“还行吧。不太清楚你们班的情况。”
“我靠,又是一个宋离这种醋森啊。”黎见深捶胸顿足,“是不是人啊你们?”
“什么意思?”程君止不解。
“你想啊,高考关头搬家,直接转学,还是转到我们文科最好的班,不是畜生是什么?”
见程君止没回答,黎见深继续,“因为我们班长很变态的,大小考试都是稳坐年级第一,很多单科也是第一,简直不是人,所以很畜生!你不要介意啊,一定程度上‘畜生’也形容你们这些牛人。”
因为方言的原因,即使用的普通话,他们念“畜生”的时候刻意念的“醋森”的拼音,倒显没什么恶意。
宋离冷哼一声,表示我信了你的邪。
程君止自谦,“那我应该比不上你们班长。”
“没事啦,我们班长不是人的,他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宋离又是一拳,“差不多得了你,一天编排我几次呢?”
教室里又是嬉闹,程君止低着头收拾书,嘴角扬了扬。
黎见深跟宋离还在旁边打闹,有人的余光刚好撇到,于是嘴角也挂着笑。
课间在打闹声中度过。
上课铃响后见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还有点窸窸窣窣的讲话声,五分钟后,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教室瞬间寂静。
来人提着爱马仕的包,手里抱着英语书和一叠卷子,一头大波浪卷,画着淡妆,身形纤细,看上去像初出茅庐的老师。
“喂,君止,你猜我们英语老师多大了?”黎见深探出身子,趴在桌子上小声问。
程君止仅凭外表猜测,“嗯......大概二十七八?感觉不超过三十。”
“她今年要四十了。”宋离也加入进来。
“真的假的?看起来这么年轻?那你们叫她刘老?”程君止以为是形容人年纪大的那个老字,眼睛都睁圆了,表示难以置信。
“那是因为......”黎见深话还没说话,三人感觉空气里有一丝杀气,几乎一致的动作看向讲台。
“黎见深,宋离,说什么呢?上课了这么开心?”刘菱边说边往下走。
高跟鞋踩出的声音清脆,程君止虽然不熟悉这个老师,但觉得这高跟鞋踩出来的声音让人心慌,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刘菱站到他俩中间,双手抱胸,“不站起来等着我来请?”
宋离和黎见深迅速站了起来,黎见深甚至踢到了椅子,撞到的声音在教室里异常明显。
刘菱看向黎见深,“昨天晚自习我布置的卷子写了没?”
“写,写了。”
“拿出来我看看。”黎见深从抽屉里摸出来,双手恭敬奉上。
刘菱翻了一下,感觉最多不超过十秒,“哟,这正确率,自己写的?”
“是是。”
刘菱轻哼一声,“宋离。”
“咳......嗯?”
“卷子我看看。”宋离正准备拿出来,心道,黎见深你自求多福吧。
黎见深一把抓住自己的卷子,试图抽回,一脸讨好,“菱姐我错了。我发誓我只抄了宋离的完形填空和改错,我忘了做这两道。”
“少跟我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这题是给我做的?你高考也是给我考?”
“错了刘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瞧你这点出息,稍微一诈就出来,你跟宋离好的穿一条裤子,这卷子上除了答案什么都没写,我不看都知道你抄的他的。”刘菱继续说,“你说你这么不喜欢英语,宋离又不需要学英语,你俩别上我课了呗,直接搬去理科班旁听数学多好?”
“谁说的!我对英语那可是一片赤诚,天地可鉴。”黎见深一副马上要下跪发誓的表情,“只是嘛,我这天赋,没太点在英语上。但我态度绝对是诚恳的,我会好好学的老师,别赶我出去。”
刘菱冷道:“你那是天赋没太点在英语上吗?你那是一点都没点上。”
“......”
“老师我可一句话没说啊。”宋离一脸无辜。
刘菱根本不理,“行了你俩,今天晚上随堂考低于130,宋离你滚出去,低于90黎见深你给我滚出去。”
一眼撇到宋离旁边的程君止,“你就是那个二中的转校生?”
“是的。”
“叫什么。”
“程君止。”
“行吧,我记住了,你跟他俩一样,晚自习随堂考考差了,一起搬出去。”
......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等程君止反应过来,刘菱已经开始讲课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见深你英语课敢说话啊?”
“就是,不仅如此,你俩还把程君止拉下水了。”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黎见深和程君止,宋离闭着眼睛都能考130。”
“自求多福吧。”
“但也不一定。”
一下课,周围又围上了人。
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程君止了,八卦没听成,还面临着要刚入校就要被赶出去风险。
黎见深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道,“程哥我错了,我不该上课跟你说话。”
“所以为什么?”程君止无厘头的问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
“课上说一半,为什么一个年轻貌美的老师你们叫刘老啊。”
......
三秒沉默后,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雷厉风行,但确实有能力,所以是大佬。”
原来是这个大佬的佬啊,他还以为是老年人的老。
“不是,你不担心晚上随堂考啊?”
程君止不太在意,“担心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你们出题难度。考了再说呗。”
得,这位是继宋离之后第二个畜生。
黎见深确信。
夕会是自习,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就是晚饭时间。晚饭后,看新闻联播之前,就是夕会。
为了英语随堂考,刘菱直接占了夕会和新闻联播加上晚自习第一节,刚好凑一门考试时间。
考试进行中途,刘菱四下巡考,“别忘了这堂考试决定某些人的去留,你们最好......”
这摆明了是明里暗里暗示宋离仨人,但话还没说完,有人就举起手,“老师,我交卷。”
是宋离。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宋离这货就写完了。程君止一脸不可思议,但还是立马低头继续写题,他还剩改错和作文,最少也要二十分钟。
宋离垮着他那张烦死了的脸,将答题卡砸到了讲台。
“不提前交卷你要死啊,宋离!”刘菱怒火中烧,又转头骂道,“看什么看,写你们的卷子。”
刘菱左右开弓骂了宋离又骂看热闹的其他同学。
程君止笔刷刷地下,树人的卷子都是老师自己出的,难度确实比二中难一些,但也还行,程君止英语也是不错的。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程君止放下笔,幅度很小的伸了个懒腰。
“老师我交卷。”程君止悄声走到讲台跟刘菱说。
刘菱看了一眼写得满满的答题卡,“不再检查了?”
程君止轻轻摇了摇头。
刘菱没辙,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黎见深,你两个好哥们儿都交卷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
这是程君止离开教室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晚自习下课还有会儿,程君止决定在走廊随便走走。
南方的教学楼是纵横交错的楼梯和透明连廊,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能饱览整个对面楼,尤其是现在走廊几乎没人,每个教室亮着灯,偶有声声低语读书声,又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在二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过提前交卷,他都是做完了在位置上发呆也要坐满两个小时。
宋离提前交卷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么重新跳动的声音。
于是在做完卷子那一刻,做了他人生中第一个自以为叛逆的事情——提前交卷。
程君止突然觉得,这好像才应该是鲜活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注意那句不一定哈,后面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