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统一意见后,也算是暂时凑在了同一条船上,之前还暗戳戳地放水,试探着对方的意图。
现在知悉了对方的目的,直接玩起了暗度陈仓,但是也没有太过明目张胆,毕竟系统虽然无法完全监控他们的动向,但主控所里的人还是不少的。
颜束刚开始跟裴放的联系大多数是直接见面,两人尽可能避免在S区,而是经常选择在C区的破旧汽修厂,因此也少了很多麻烦。
裴放仍然非常低调,因为S区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启事还没被颜束撤掉,他们做戏做全套,把“水火不容”四个字展现得人尽皆知。
颜束的权限是系统给的独一档,他带外人出入主控所暂时不成问题,但次数多了也难免会让有心人起疑。
如果有人直接当面问起了,他的解释无论如何都有可能会成为主控所以此来对他进行行为限制的把柄。
即便他以往都是直接住在主控所里面,外面没有自己的地方,这次也该把那些还没自己重的家当开始往外挪了。
“待在那里都是一样的,以前觉得,一个人在外面倒不如主控所里热闹。”颜束双手抱着箱子,声音冷冷淡淡,一边走向底下车库,一边跟手环上冒出来的屏幕说话。
灰暗色的屏幕上有一个人影,似乎是刚刚洗完澡,正靠在床头抽烟。
裴放听到他这么说,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笑了:“你还喜欢热闹?怎么个热闹场面,你把他们全部揍一顿,还是他们把你气个半死。”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就不能是我跟他们一起载歌载舞吗?”颜束瞥了一屏幕上的人,表情十分放松。
那边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的同龄人,一旦跟对方有了共同利益,革命感情建立得非常快,简直像在麦子地里点了一把火,此时正烧得热烈。
来来回回联系多了,各种各样的废话也就不吝跟对方说说,怀揣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乱扯些有的没的,排遣无聊的同时,好像同盟就会更加坚固似的。
放从前,颜束自己的事情即便别人问了,他也只会回一个冷眼。
这次虽然有些特殊情况,确实需要裴放知晓,但这个通讯的时间是真的有点长了。
“载歌载舞?少数民族不背这个假和谐的锅。”裴放一边说着,站起来扯开身上的浴袍,“这个玩笑你自己觉得好笑吗?”
颜束察觉到屏幕那边的人有动作,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后备箱之后看了一眼,一片光裸的背就闯入他的眼睛,颜束立马移开视线:“你能不能注意点。”
“要注意什么?”裴放穿好上衣,“我有的你都有,还怕被看两眼不成。”
“......”颜束知道自己没练到那个无耻功夫,于是扯开话题,“不说了,你准备一下来S区,位置待会儿我发你。”
他说完,也没等裴放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单方面果断摁掉了通讯,好像很怕这人再说些什么他接不住的话。
上次颜束不过说要从主控所搬出去,然后相关资料也会复制过来,这样可以直接避免每次带裴放进出主控所的风险。
明明是偷梁换柱,打算瞒天过海的地下合谋,颜束总觉得踏出这一步,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死门。
然而,在裴放眼里,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却是:“这么快就要同居了吗?我还不是很适应。”
那人当时脸上的表情,倒没有半点不适应,而是万分期待才对。
颜束这次找的地方离主控所非常近,几乎只隔了一条街,再转个弯的距离,但他还是把车往区域边沿开,绕了一大圈,甩开了后面跟着的人。
开到一个河边之后,顺便在车里换了身衣服,把后备箱的东西取出来,在路上拦了一辆车,这才回了S区的中心。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
颜束选择这里,又晃过了负责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主控所派了不少人去勘察区域各个边沿位置的厂房,包括各线路囚笼空间的出口。
然而,那人正站在一幢不起眼的楼房最顶层,跟主控所通明的落地窗对视着。
“还以为你会选环境好点的地方。”裴放踹了一脚旁边的木篓子,环视着这个天台,只有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堆着颜束带出来的东西。
“没必要。”颜束看着主控所的通明,觉得心情简直要从楼上一跃而下,他转过身看向裴放,依旧想要确认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能搞出通道,你就能瞒天过海,对吗?”
裴放此时看着他,仿佛决定进来系统前发誓那样认真:“是,我要系统的相关资料,而你会离开这里。”
两人没再说多余的话,这个天台上本来用来放杂物的小房间被颜束挪过来的设备所占满,原本漆黑的地方此时都是大大小小泛着蓝光的全息屏幕。
实时地图、异常波动、各项数据......等等全部在上面滚动着。
颜束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这些年进出过无数囚笼空间,并不是闲得慌,也不是喜欢刷任务点值,把名字高高挂在排行榜上,他要找到全系统最接近现实的一处程序。
系统复刻外面的世界,并不是直接就能把全部的东西照搬过来,它也是从最开始复制一块东西,然后像传染病一样慢慢扩散,所以永远在更新改善。
但是后面复刻出来的景象越更新越能以假乱真,反倒不好在上面附着其他程序,最初复制进来的东西必定是最伪劣的,所以这一处程序上面没有太多繁杂的设定,更容易被链接到当时复刻的原生物体上,相当于在系统内的东西和外面被复制的原体上建立双向联系,再进行修改和创建传送程序,只要加以试验和改进,形成通道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颜束知道,这件事有一个最大的弊端。
他个人在系统内活动,除了进出囚笼空间和战力刷新会有相关记录留下,没有主控所那帮子搞程序的怪物,他也还算自由。
但是他一直所谋划的事情,不关乎个人,而是在系统原生程序上搞小动作,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警报没有人情世故,会直接响彻整个系统。
他尝试过,仅一次,差点被整死。
所以这一切的设想像是个死局,如果裴放没告诉颜束他在囚笼爆炸那一场被系统漏掉的话,他这个筹谋多年的计划,其实是无解的。
现在,事情有了转机。
“系统目前还在一个发展阶段,需要主控所里那一群程序怪来维持,在系统休眠期间进行一些程序的开发和测试,休眠期结束就会由系统本身开始进行加设融合,就好比你小时候不会骑自行车,你的爸爸妈妈会在后面帮你扶着,等你骑得平稳了他们才放开手,但你刚开始练的每一次还是需要别人帮扶,等你完全自己可以掌控自行车,这才算是学会了。”颜束手底下没有停,跟旁边的裴放说着如今系统的状况。
裴放靠在墙上:“按照你的意思,它现在还没法自主开发生成囚笼,属于一个学习阶段?”
“嗯,可以这么理解,系统前段时间刚结束休眠期,正在把那帮程序怪新开发的东西投入实体运行,这是个不小的工程,主控所这段时间应该事情会很多,只要我时不时去露个面,他们对我的监控不会太过火。”颜束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为什么是你?”裴放凝视着这人的侧脸,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
颜束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事不关己地开口:“我命里带煞。”
“胡说八道。”裴放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也没纠结颜束随口而出的话,“看来主控所曾经对你有过非常过火的监管。”
“不然你以为那排行榜上的战力是哪个脑残自愿刷出来的?”颜束被问得有些不耐烦。
裴放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但却有气不能撒,颜束这会儿忙得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他可不想惹这位阎王不高兴。
他之前确实有过一段疯狂刷分的日子,不这样做,根本没法进入S区,也接触不到主控所,所以裴放十分清楚,他那种行为是多么自残的一种方式,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折磨,先不说他一个肉体凡胎会不会哪天体力不济死在里面,单单是每一场加诸到人身上的精神折磨就让人会产生抗拒心理。
普通人进一场都有可能会疯,更别说不间断过几个月这样的日子,以最极端的方式拿走全场的任务点......简直像是一个罪无可恕的变态。
那天,颜束在那场血流成河的浴室里看到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波动,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曾经被迫经历过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同样也痛不欲生、肆无忌惮地彻底放纵过。
某种意义上,他们能够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过来。”颜束停下手指,没回头朝裴放的方向招了招手,“看这些,是我标记过一些几率超过百分之三十能够附着程序的地方。”
裴放睁了睁眼:“只有百分之三十?”
“够多了,这些并不好找,探测几率有一定的风险会被主控所发现我在做什么事,否则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任人宰割?”颜束语气不善。
裴放的视线放到屏幕上的实时地图标记,然后问:“所以没有捷径,我们得一个一个去试验?”
颜束挑了挑眉:“不是我们,是你去。”
“......”裴放斜靠在墙面上看他,突然想掀了摊子不干了。
颜束实事求是地开口:“我一出现,身边就跟自动装上了活体GPS没差别,找出这么多都是这几年借着出入囚笼以及任务之余偷摸出来的。”
他顿了顿,上下扫了裴放一眼:“啧,不然也不放心你去。”
颜束在没皮没脸的无耻上输了裴放一手,但到底在主控所这个人精堆里混了很多年,拿捏人心倒是有一套。
他装模作样地一眼,让裴放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
于是,裴放喉结滚动,轻轻眯了下眼睛,非常不爽颜束刚刚类似于看不起他的表现。
他这个年龄正是争口气都不解释的傲慢,所以裴放即便知道是激将法,也照吃不误,直接出了门:“标记的这几处的详细位置,全部复制给我!”
至此,两人的行动隐匿在炎热的天气下,悄无声息也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