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黄金为君门>第149章 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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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宁六年的元日,天气是难得地晴好。太阳的光芒虽冷但亮,普照长安三宫的琉璃与砖墙。

  破晓之前,常华殿的外阁、复道乃至承明殿后殿,就已都摆放好无数华贵的金银箱箧,铺有西域进贡的锦毯,垂设昼夜长明的南海珠灯。从半月前起,未央宫的宦侍们已经习惯了从复道来往常华殿,为皇帝做元会的布置准备。他们只认为是皇帝格外偏爱常华殿一些,毕竟此处是庄懿皇太后旧的居所。

  正殿里的那些后妃肖像又换了新的,三牲祭品迎着袅袅的香烟,有时烟气还会透入寝殿里来,令人的心绪像一簇簇野花般宁定地散开。

  大床之上,怀桢枕着哥哥的膝盖,困一会儿醒一会儿,闲不住的手去摆弄哥哥身后的那个机关。那里面藏着曾经锁住哥哥的铁链,后来割断舍弃了,但那衔接着锁链的铁环深嵌在墙上,这些日子他们兄弟却常会用到,刚才也是。

  裸身的怀桢抓着铁环,纤长的身体抻开,月光泛起海浪,他仰起头,便真像一只大海上漂泊的小船儿。

  “哐哐”。

  他有意地敲了敲。

  平平无奇的、淫靡的两道声响。

  怀枳被他敲得耳麻,将目光从奏疏上移开:“怎么了?”

  怀桢将长腿又舒展一些,无赖地将被子跷起来,“我难受。”

  “哪儿难受?”怀枳温声问着,左手探摸过来,揉了揉他的脸,又去摸他的小肚子,“弄疼你了?”

  怀桢身体白嫩,腰身被掐住了顶撞数刻就会泛红,第二日转成淤青。但怀桢偏偏喜欢这样,总是作作闹闹地要哥哥再凶一些、再狠一些,若怀枳有意收着力做,还会遭他的白眼。

  怀枳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往往在上床之前,就先将药油同脂膏一起备着了。谁让他家的小孩这么不禁操呢。

  哥哥的大手揉得小肚子暖烘烘的,怀桢还是哼哼唧唧:“不是这儿,再下面些,再下面些……哎!”

  怀枳修长如玉的手笼住了他刚刚射到筋疲力尽的阴茎,眼里带了笑:“你还有力气?”

  怀桢一转身撞过去抱住了他的腰,把那奏疏都撞得摔在一旁,脑袋埋进怀枳腹部,拼命蹭了蹭。耳朵底下隔着布料,就是哥哥那令他又爱又恨的肉物,此刻还软韧地蛰伏着,显得比当弟弟的气定神闲得多。

  “就是没力气了才难受。”他的声音闷得糯糯的,“好像掏空了一样,有些怕。”

  近来他总是说怕,下雪会怕,吹灯会怕,连做爱都会怕。怀枳动作和缓地抚过他下身,手又回到他的小肚子上,自上而下认真地揉着。怀枳不强求他不怕,但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也并不厌倦反复告诉他。

  怀枳的眼睫垂落下来,怀桢仰面看他,看见哥哥眼瞳里是散落的星星,乘着爱欲的河流旋转。他的手攀住哥哥的胳膊,将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怀枳道:“还有数刻就天亮了。”

  怀桢撇了撇嘴:“一个年关,就这样做过去了。”

  怀枳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又俯下身亲一下他额头,好像怎样都亲昵不够:“往后的年关都这样过,好不好?”

  怀桢仓促地眨了眨眼睛,手指下意识抓紧他衣襟。顿了下,又不甘心地小声刺他:“做完你再看奏疏,将我放一边?”

  怀枳笑意更深:“你还能睡一会儿。不是你给朕派的活儿么,朕的好齐王?大臣使者们都已经冒着风雪,列队等候在金马门外了。”

  怀桢将身子又往被褥里陷了一些,“是,都安排好了。”

  “你不去?”怀枳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不去。”怀桢道,“我去像什么话。”

  怀枳握着他的手一同放在小肚子上,十指交错,揉了揉指腹。短暂的沉默间,怀桢还以为哥哥有什么话要讲,但最终也没有出口。

  怀桢眯了眼睛享受,这片刻偷来的辰光愈觉懒怠。身上衣裳还没有换,更不想起了。便撵哥哥:“你该去准备啦,不然宜寿来催。”

  怀枳低下头,两人颠倒着对望。

  弟弟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拉着不让他上泰山的任性娃娃了。弟弟早已娴熟地把控住权力的辔头,挥着纲常与欲望的鞭子,调教好了一整个王朝而不顾天下的怨恨。如今,弟弟又要将这一切交还给他了。

  怀枳吻在弟弟的眼睛上。

  怀桢痒得笑起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怀枳的声音很平淡,气息暖暖的,像催人入睡,“只是爱你。”

  *

  夜漏未尽七刻,钟鸣。

  群臣集到,庭燎起火。百官二千石以上,上殿称万岁。皇帝幸未央前殿,升座,举觞。司空奉羹,大司农奉饭,奏食举乐。太官赐酒食,百官受赐宴享,大作乐。

  在一轮又一轮的礼典法度之中,长天破晓,日光灿灿而落。

  一乘小小马车背对着热闹喧阗的承明殿,从未央宫西的章城门平缓地驶出,马蹄嘚嘚踏过渭水上积雪的斜桥,行入莽莽苍苍的帝陵群山,再向北。最终停下来时,日头已经极盛,积雪渐融,透亮的雪光令出车的人不由抬袖挡了挡眼睛。

  广袤的陵园,高大的山冈。其下立着宗庙祠堂,与一块高足丈许的赑屃石碑,立在洒扫崭新的八角碑亭之中。

  怀桢跳下马车,阿燕跟随而出,怀中抱了一些包裹食盒,又回头同车仆嘱咐两句。再转头时,便见齐王怀桢一个人孤伶伶立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山川的影子覆在他身上,令他单薄得像是一片立刻要融化的纸。

  “母亲。”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低,但尾音还是稍稍翘起,像撒娇一般,“我来瞧您啦。”

  这一日,怀桢倚着那座高大的石碑,盘腿坐在砖石地面上,将脸靠在石碑冰凉的字迹上——“圣胤庄懿皇太后千秋”——同母亲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他说,他和哥哥、妹妹都长大啦,如今不需要母亲再担心,天下早已奉傅氏一支为主,再没有人记得什么钟家。武宣皇帝尽管文治武功,但也不曾有谁怀念,大臣们倒是为了讨好他们兄弟,不断给母亲上尊号追封。母亲受累啦。

  不过挠了挠头,他又说,虽然我们长大了,但鸣玉还是有些可怜。她喜欢魏公子,如今日日夜夜同那鬼魂纠缠一处,据说身上也不大好了。前些日子我刚去瞧过她,她都认不出我。她已很久没有理过我了,更不用说哥哥。但她心里,一定还有母亲的吧。

  阿燕将吃食捧来。怀桢饮了一碗酒,又洒了一碗浇在碑下的土地上。而后吃了几只小糕点,吃得嘴边都是饼渣,不在意地随手一抹。剩下的都摆在了碑亭前。

  “新的一年,愿母亲在幽都平平安安,诸事顺心。”怀桢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等到阿桢也去陪您,您就不会寂寞了。”

  阿燕摆祭品的手抖了一抖。

  怀桢睁开眼,看了看她,一笑,又对着墓碑道:“不过哥哥仿佛是有一些法子。我也不知他哪儿来的信心,我也不想管啦。”他的声音低了一些,眼帘垂落,日光照得他脸色如透明,乖极了,乖得像个泡影,“要长久地恨一个人,是一件太耗力气的事。母亲,我不恨他啦。

  “可是从今往后,爱不爱他,却也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的了。”

  *

  马车将怀桢带回章城门下,怀桢下车步行回宫。

  未央宫的庭燎与典仪仿佛将整座长安城都催得热了几分。街道上积雪潺潺而化,枯叶振振轻响,几只鸦雀惊飞着盘旋。这一切看似萧索之物,都原来是活着的印证。怀桢近乎留恋地望着它们。但他再想珍惜,也已经不知该如何珍惜了。

  “——殿下!”

  入未央宫后,还未行至前殿,便在太液池边的一座小亭之畔,被人焦急地叫住了。

  “您终于回来了,殿下!”是中常侍宜寿,穿着元会盛丽的朝服却满身狼狈,“皇上他、皇上他——”

  气息太急促,一时反而说不出话。怀桢眼神一凝,声音冷了下来:“他如何了?元会如何了?”

  宜寿拼命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一边道:“皇上他在元会上,杀人了!”

  阿燕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趔趄一步,差点摔在雪地里。

  怀桢却镇定得不似常人,一双眼眸微微发红,死死盯住宜寿的嘴。

  “不止如此,”宜寿又压低声音,几乎疯了般道,“皇上今日祭祖宗山川,他、他设了两个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