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 宿洄高兴地把这件小事说给郁怀白听。
郁怀白弯起嘴角:“我们家洄洄学坏了呀。”
宿洄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郁怀白很少对着他叫他洄洄,他叫他洄洄, 基本都是在跟别人谈话中, 提到他时才跟别人说我们家洄洄。
宿洄垂着头。
他不傻, 他能感觉到,郁怀白对自己很不一样。
少年头发乌黑柔软, 发顶有一个小小的旋。
郁怀白没忍住, 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问:“怎么了?”
宿洄摇摇头,他不想伤害郁怀白。
要是郁怀白真喜欢他……
宿洄愣了一下,头摇得更厉害了。
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他太自恋了,想错了。
可是, 郁怀白的确对自己很好啊, 然而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让郁怀白特别感动的事情。
难道,郁先生还在试探他?
宿洄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他抬起头, 看向郁怀白:“郁先生, 我有点害怕。”
宿洄声音软软的, 听起来跟撒娇一样。
郁怀白顿时觉得心动,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难道又是在试探我吗?”
宿洄实话实说, 不过他也明白, 这种话说出口,对郁怀白来说, 无疑是一种冒犯。
可是如果他不说出来,自己心里又堵得慌,很惶恐。
郁怀白淡淡道:“不是说了吗?跟你在一起,我会很开心。”
宿洄更不懂了:“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开心呢,我又不是说相声的,还能给你捧哏。”
郁怀白顿时被他逗笑了,然而他并不打算直接说,毕竟宿洄胆子小,他要是现在表白,宿洄肯定会被他吓死,然后跟兔子一样跑得远远的。
毕竟现在的宿洄,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来日方长,不急。
郁怀白随即想好说辞。他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说:“你看,外面的天气真好。”
宿洄顺着郁怀白的目光往外看,回道:“是挺好。”
“是啊,一个晴天就能让我开心,一个纯真善良的人待在我身边,也能让我开心。”郁怀白随后看向他,语重心长道,“喜欢晴天,需要理由吗?”
宿洄愣住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
郁怀白却面色如常,继续道:“每天回家一看到你,我就是觉得很开心。如果非要编出点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就是我平时工作太累了,一回到家看到你这么个,嗯,没什么心机的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心情自然舒适。”
这倒是个理由,宿洄信了,然而他仍然还是觉得惶恐不安。
“可是,您对我也太好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郁怀白叹了口气:“我什么都有了,我想做什么全凭心情,不求回报。”
郁怀白的神情似乎有一些无奈。
宿洄看着他,说:“郁先生,我们是朋友吗?”
郁怀白眼中满是笑意:“可以是。”
“那……”宿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提醒道,“你小心一下焦先生,他最近在跟外国企业接触,想把自己的股权,出售给外资。”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郁怀白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宿洄无奈道:“因为我看了书呀。”
“哦对。”郁怀白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他只是从情感上相信宿洄,现在看来,宿洄说的,大概都是真的。
宿洄,真的是个穿越者。
郁怀白一下子心疼起来:“洄洄……对不起。”
宿洄摇摇头,他已经毫不在意了,而且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
他贴近郁怀白,小声道:“郁先生,你打算把郁氏集团转变为国企是不是?”
这下郁怀白彻底怔住了。
把郁氏集团转化为国企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个想法,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个想法除了他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郁怀白嗓子有点哑:“你真的是……”
“我是,”宿洄随即提高音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外资看中了郁氏集团,最近在跟焦先生接触。按照制度,如果你们不同意,就得自己出资购买下来,否则,就视为同意。”
焦阳手里本就是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再加上从宿兴夜寐买回的百分之五,他现在一共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按照原书剧情,郁怀白因为资金链问题,并没能顺利地把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买回来。再然后,就是跟同为股东的外资企业斗智斗勇,最终从外资手里把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收回来。
再加上郁怀白本就掌控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最终郁怀白拥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权,超过一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郁怀白会进行进一步扩张时,年过四十的郁怀白居然把自己的股权出售给国企。
这样一来,国企就成了郁氏集团的实际控股人,郁氏集团也就变成了国企。
“国外资本想要收购民族企业,郁氏集团坚持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郁先生,你要提前做好打算,准备好充足的流动资金……”
郁怀白叹了口气,随即一声轻笑:“这股权本来就是我送他的,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当我还他了。”
宿洄不说话了,他想,郁先生这么聪明,肯定自己就能察觉到焦阳的不对劲。
果然,郁怀白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好好学习,大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宿洄揉揉脑门:“我只是担心你。”
郁怀白倒是很淡定,他喝了口茶,回道:“强扭的瓜不甜,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你通晓全局,居然没跟我说过一句焦阳的坏话。”
宿洄撇了下嘴:“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要是说了,你肯定不信。”
郁怀白沉默良久,回了句:“我信。”
不用宿洄说,他自己都能察觉到很多事情。
然而信是一回事,不愿意相信却是另一回事。至少在明面上,焦阳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郁怀白难得唏嘘道:“幸亏你没说,你要是说了,就算我信你,我也会第一时间弄死你。”
宿洄根本没被他吓到,反而有些心疼地看着郁怀白:“你朋友不多,我想你和焦阳和好,我想你开心。”
郁怀白摸摸他的头发,语气温柔:“我会跟他和好的,你好好学习,不要担心这些。”
宿洄点头,然后又重复一遍:“郁先生,我们也是朋友,你又多了我这么一个朋友。”
“是啊,”郁怀白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像晴天一样,很美好。”
-
考试一连进行三天。最后一天考完,周让居然把他堵在教室里不让他出来。
“你等会儿,我们对下答案。”
宿洄被压在自己座位上,对方手撑在课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让他走。
宿洄吓得冒冷汗,他咬了下唇,艰难吐出两个字:“让开。”
周让不为所动:“少来,社恐是病,你怎么不去看大夫啊?别装了,你还记得英语答案吧,我们对一下阅读理解。”
周让话还没说完,宿洄提上书包,拔腿就跑。
周让都看傻了,被宿洄逗笑了,心想这人有点意思。
宿洄一路狂奔到车上,跟车上西装革履的郁怀白撞了个正着。
郁怀白赶忙伸手接住他:“慢点。”
宿洄有点懵:“郁先生,你怎么在车上?”
郁怀白简短道:“已经下班了,等下去看我外婆,顺便过来接你。”
宿洄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你还有外婆?”
宿洄说完就想起来了。
郁怀白是有一个外婆,不过这个外婆精神不太好,眼睛也看不见,常年独居在郁怀白给她买的别墅里,从不出门见人。
当年,就是这个外婆棒打鸳鸯,硬是拆散了郁怀白他妈郁彤和她的初恋男友,强迫郁彤嫁给当时村里年轻有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也就是后来的郁怀白他爸,袁欣。
外婆自以为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谁也没想到,她亲自挑选的好女婿,竟在十几年后,害死了她唯一的女儿,并害得她最疼爱的外孙瘸了一条腿。
郁怀白淡淡应了一声:“嗯。”
宿洄不敢说话。
郁先生跟他外婆关系并不好,外婆也因为愧疚不敢见他,然而他们却是这个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郁怀白一年去看他外婆一次,今天,就是他外婆的生日。
宿洄正想着,郁怀白眼尖,看到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谁欺负你了?”郁怀白皱着眉头,手指指腹擦过宿洄的额头,帮他抹去汗珠。
宿洄立刻委屈道:“就是那个周让,他总是缠着我,还让我跟他对答案。”
郁怀白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说:“他逗你玩呢。”
宿洄不理解:“我有什么好玩的。”
郁怀白梗了下,心想好玩的可多了去了。
他干咳一声,回道:“我跟他爸再沟通一下,他要是再来找你,别怪我不客气。”
“嗯。”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宿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来。
轿车很快开到庄园。
宿洄坐在郁怀白旁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郁先生,我能陪你一起去看你外婆吗?”
“为什么想去看我外婆?”郁怀白问。
宿洄抿了下唇,实话实说:“因为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想陪你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