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正院之中,贾母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贾家的国公又回来了,而且依旧是先祖传下来的宁国公!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贾母一时之间竟是眼角垂泪,不能自已。

即便先前贾瓒受封长平侯时,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幸福来的是这么的快,这么的突然。

本以为最快也要等上好几年时间,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未能看到贾家重回国公之位的遗憾,而匆匆离世的打算。

都更不用说还是与先祖一般的封号。

竟是未想到,只相隔了不过半年,已经丢了的宁国公又回到了贾家。

这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权贾家的时候办到的。

想到了这里,贾母甚至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有了这个国公打底,即便将要下去见到了祖宗,也足以把头昂起来了。

秦可卿绝美容颜上洋溢着笑意望向身前的丈夫。

她想的很单纯,什么国公夫人,她都无所谓。

相比之下,自个丈夫是个经天纬地的大英雄,受世人敬仰崇拜,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便是最为开心和幸福的事。

至于宝钗想的便要要多了一些。

待从头到尾听完了圣旨之后,她先是一愣,接着心头涌出一股欣喜之情。

距离贾瓒给她的承诺,还差最后一步……

同时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大梁开国至今,忠臣良将数不胜数,但站在最高点的,却只有那四家,现在的三家。

不知多少豪杰终其一生,都未能达到这个高度。

贾家会成为接替南安王的第五个异姓王府吗?

所谓乐极生悲,宝钗不由得幽幽一叹。

俯身跪在人群之中的王熙凤咬牙切齿,双眸中的妒火已经压抑不住。

过去秦可卿是侯夫人,她尚且还勉强接受,现在又进了一步,成了正牌的国公夫人,地位与贾母已然不相上下。

有句话说的好,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王熙凤此时便是这般心态。

国公夫人……她这辈子别想指望了,与好姐妹天差地别般的差距,着实让她心生嫉妒,愤愤不平。

“都怪贾琏那个死鬼,都是你耽搁了老娘”,王熙凤心中暗暗骂道。

她虽然不怎么识字,但她心中始终都是个骄傲的人。

论及姿色,她虽自认稍逊于秦可卿几分,却也是冠绝群芳的存在。

论能力,已经掌家多年的她更是不服秦可卿。

都是女人,凭什么她就能当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我就只能是守着冰冷空房暗自垂泪的寡妇?

王熙凤心中既是委屈,又是嫉恨。螓首低着,紧咬银牙,面朝地面的俏脸已经有了几分的变形。

微微抬眸望向最前方已经谢恩接旨起身的贾瓒,丹凤美目逐渐空洞。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贾琏那张令她无比厌恶的脸,耳畔也响起了贾琏的苦苦哀求。

芳心一沉,竟是有了些许感悟,暗骂道:“贾琏你个糟了心的畜生,你活着的时候都不管我,只想着自己花天酒地,到了还不知廉耻的想给你自己戴绿帽子。”

王熙凤面色阴沉,已经下定了决心:“你想当乌龟,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当个死了的乌龟。”

心思翻转之下,她只觉得这么久以来缠绕在心头的郁结之气陡然消散,连身上都松快了许多。

再扭头望向秦可卿,多少也有几分觉得对不住好姐妹。

几经犹豫之下,终是嫉妒之心占了上风。

望着好姐妹水润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的脸蛋儿,王熙凤便忍不住暗啐了几口。

一看便知她被滋润的挺好……

再瞧瞧贾瓒,心头羞赧之余,竟是还生出了几分的刺激之意……

以老娘的姿色,稍稍一使手段,这小子还不得手到擒来?

尤夫人、李纨、探春迎春四人各自欢喜,只是尤夫人喜悦之余,俏脸上又有了几分的落寞。

贾瓒再好,那也与她无关。

若说贾瓒是凌日当空,她便只是田间地头的一棵小草,只希望能借着几分余晖苟活于世,仅此而已。

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欣喜的笑意,唯独只有邢夫人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封国公的是东府,和她西府关系不大。

更何况西府这边早早的家业早早的就已经划分好了。

她这个长房夫人,如今也就指望着贾兰这孩子,只要这孩子老老实实的不去作死,便一眼就能看得到几十年后,平淡的跟白开水一般。

贾瓒再强,也给不了她这一房多大帮助。

最前方,贾瓒手中捧着圣旨,与传旨的太监应酬的同时,心中却是有几分的不解之意。

按他估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快便要受封国公才对。

他是长平侯时,便已经是实质上的军界第一人,这个时候,永安帝要做的应该是一边压制他一边安抚。

再提拔出一个或数个人上来,多少与他形成抗衡之势才对,以免他一家独大。

现在封他为国公,那还抗衡个屁?便是提拔上来一个加强连的人,也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这不符合一个上位者行动的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贾瓒深知这一点。

今日这宁国公一封,算是彻底坐实了他军界第一人的名头,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抗衡。

哪怕是尚存的三大异姓王中唯一掌握实权的北静王水溶,也远远不如他。

毕竟,他的权势和地位,可都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贾瓒心中带着些许的忧虑,面上却是和颜悦色的与太监交谈。

略微聊了一会儿,又封了个大红包,贾瓒送他们出府门。

趁着这个当口,所有人没有一点散去的意思,众星拱月般的将贾母和秦可卿围在正中央,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恭维贺喜自是应有之意,心生妒忌默不作声的也有;暗怀鬼胎强颜欢笑的,这个倒是只有王熙凤自己……

探春和迎春两姐妹一左一右挽着秦可卿的手臂,探春英气十足的俏脸上带着笑意,乐呵呵的道:“嫂子现在成了国公夫人,感觉如何?”

秦可卿略微一想,却是盈笑着轻摇螓首:“什么感觉也没有,与寻常也没两样。”

“嫂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探春白了一眼:“我瓒哥哥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儿,嫂子这会儿心中怕不是已经乐开了花吧……”

“哎呦……”,王熙凤怪叫一声,探出俏脸在探春身上嗅了几下,皱着挺直的琼鼻,阴阳怪气道:“怎么有一股子的酸味儿……”

众人皆是听了出来,这是在笑话探春,顿时大笑起来。

探春俏脸一红,不依的跺了下莲足,嗔怒的唤了一声:“二嫂……”

“呵呵呵”,王熙凤掩唇而笑,瞥着探春,又道:“谁让你瓒二嫂命好,你便是酸也没用,以后寻夫君,可不能照着瓒兄弟这样的标准来,不然怕是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探春被她揶揄的羞不自胜,也懒得与她斗嘴,娇哼一声,便将俏脸撇到了一边不再瞧她。

随着她不再开口,在一片的欢声笑语之中,便也不觉得有多显眼了。

直到这时,探春才幽幽一叹,抬眸偷偷的朝着大门方向瞧了几眼,心湖满是酸楚之意。

为什么……偏偏要降生在了贾家……若不是姓贾……说不定我还能……

她未瞧见的是,站在秦可卿另一侧挽着手臂的迎春,始终目光都盯着大门口,从未移开过片刻。

只是她性子比较木,不爱出风头,话也不多,本就很不显眼,这才并未被旁人发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