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来珺的长远规划晚上睡觉时,白木青是规规矩矩的那个,而她自己则是努力劳作的那个。

  白木青喜得娇妻起先什么都依让她躺平就躺平,让她翻身就翻身不管是翻一百八十度还是翻三十六点五度,都没有任何怨言。但是时间久了她贼心就开始乱动,生出了些许小想法想要调整现状,踊跃发展。

  来珺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察觉到了此女野心,知道她试图造反,谋求不切实际的位置。

  感受到野心的膨胀来珺终于把白木青叫到跟前,开了个“明争暗斗”的讨论大会,最后两人一致决定若晚上有活动,则在睡觉前到神经世界里聚上一聚一为活动筋骨做热身运动;二为合理分配决定在现实中的位置。

  于是乎晚上睡觉之前两人会先相汇于神经世界 来一场深刻又热烈的探讨,探讨睡觉时“孰上孰下”的问题。

  这一天是周末,又到了夜晚活动的大好时光,而这一次,讨论地点定在了白木青的大脑之中。两个人沐浴完毕,香喷喷地躺在床上,并排而卧,同时闭上了双眼,一个开始布置神世,一个启程前去拜访。

  移意的过场,来珺已经完成千百遍,早已滚瓜烂熟,不消一分钟,就已经到达目的地,准备降落。

  完全进入后,来珺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黑得深沉,暗得纯粹,天际如同被墨水粉刷过,阻绝了所有星光。但在远处,透来一束光亮,正好就描绘出一座城堡的轮廓,堡墙上爬满了藤本月季,深绿的叶,俏丽的花,本来应该是娇艳的存在,但因为夜黑,反而少了俏丽,多了妖冶。

  夜深霜重,长风生凉。来珺身着长裙,颜色炽烈,少有地踩了双高跟鞋,柔软的长发与阔大的裙摆一同飞舞,午夜黄光中,城堡虽然诡异,但来珺从容不迫地走去,步履翩跹,宛如赶去赴宴的鬼魅。

  一时竟分不清,是等她入内的城堡更危险,还是走向城堡的她更致命。

  城堡的石门大开,除了门顶垂下的半支花藤,其余全无遮挡,倒是烛火的光焰,铺于地板上,如同铺了条长毯,恭候来者光临。

  来珺迈步走入,细跟踩在平整的石地上,声响如同涟漪,在房间众多的城堡中,一圈一圈蔓延开去。

  大门未关,但阻挡了凉风的吹舞,来珺从拱门过道走进,见大厅中烛台高立,金属铜枝如同散开的曲发,每一缕上,都托着一朵笔直的火焰,静默地燃烧。

  室内寂静,但在她站定的那一瞬,一股劲风忽然闯入,对着烛火拦腰一斩,几十个火苗齐刷刷一颤,紧接着晃动而起,屋内的阴影与光晕快速变更,宛如无数只鬼影飘摇摆舞。

  但在光影的混乱中,来珺侧头一凝,敏锐察觉到异常,在所有阴影中,有一道影子从她身后快速闪过,与其他的并不相同。

  那道影子,快速、劲烈、幽灵,仿佛一直潜伏在她身边,只是趁着刚刚那一瞬,变换了个方位。

  来珺转动眼眸,在周遭快速找寻,却忽然感觉小腹一暖,一只手顺着腰肢,缓慢爬了上来。

  她的脖子倏地绷紧,但贴近的那人却是放松得很,说出的话,都混着松软的气音。

  “菌宝终于来啦。”

  来珺反应过来,一把掐住其手腕,往前一步,脱离其怀抱范围,同时快速转身,与身后那人相对而视。

  白木青一身黑装,腰部做了收束,绑腿长裤扎得高,显得腰肢纤长,脚下一双皮靴加厚了底,踩在石头地板上,毫无声息。

  两人互相打量,白木青的瞳孔中,映出烛火的炽热,还有对方裙摆的鲜艳,以及鞋跟的锋利。

  “哦哟,今天穿得这么漂亮,不会行动不方便吗?”

  她说着,伸出手,想帮忙将对方的一缕散发,绕回到耳廓之后。

  来珺见猎物送上门来,顺势一把扣住她的腕部,另一只手攀上其肩头,反手擒拿,将这“动手动脚”的家伙扣押在墙上,打算“就地正法”。

  将对方送上墙后,来珺鞋跟踩得脆亮,紧接着欺近上去,扬起了下巴:“不方便,谁说的?”

  白木青半边脸抵墙,半边脸向外,一只眼睛向上一拱,拱出了半分笑意。

  昏黄中,这丝笑意透出暧昧,来珺还没看明白,腹部就被肘关节一撞,吃痛闷哼一声,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退得太急,脚步不稳,身子往后倾倒,眼见着就要和屋顶的浮雕面对面,腰间忽然生出一股力量,中断了她的摔势。

  白木青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揽住她的脖子,不过脖子上的那只手,倒不是为了护她的周全,而只是为了人为地调整脑袋的方向,好让她直视一张意味深长,又洋洋得意的脸。

  “我说的。”

  来珺抬攥住她的领结,拉扯她靠近自己,“Pardon?”

  白木青托着她又往上了一些,贴近她的面颊,“你的小甜甜我说的……”

  她还没说完,人就弯着腰弓了下去,来珺甩掉高跟鞋,对着她腹部就是一脚。袭击时,她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套牢之后,往前倾倒,白木青还没弯得彻底,就躺平了下去,脖子贴住冰凉的地板,脊背抵住坚硬的石砖。

  来珺骑坐在她的腰腹间,长裙乱垂,露出了赤.裸双脚和小腿,她一抓长发,将其撩到头后,同时垂下眼眸,张开了口:“哦哟,今天穿得这么方便,会不会被扑倒时不太漂亮?”

  白木青笑来了起来,好像被打的不是她,又或者不管来珺如何“辣手摧花”,她都是笑盈盈,不和靓女动气。

  来珺见她笑,还笑得恣意,催花的辣手又泛了痒,正准备束缚住她的双手,却见那双手已经爬上了她的腰,一用力,两个人瞬间一翻,调了个位置。

  这下,来珺可不乐意了,趁着白木青还没坐稳,一抬脚就踹向她的屁股,白木青不吃眼前亏,果然往后退去,来珺翻身起立,一只手扶住了墙,但还没站稳,白木青也趁其不备,抱住了她,打算继续完成刚才的优美位置。

  来珺一只脚撑住,身子往后挣脱,能量爆发,两人抱在一起,一同滑出老远,一下子到了大厅中央。这下,过道转为大厅,以大厅为战场,两个人彻底放开了撕吧——她抱,她推;她闪,她藏;她挣,她拽;她逃,她追,大厅里所有的物品,都插翅难飞。

  一时间,桌上的蔓越莓盘、花几上的百合花盆、支架上的石膏雕塑,都惨遭误伤,一个接一个摔到在地,碎得稀里哗啦,奏出了浓烈的背景音乐,为双人撕吧大战奏曲伴乐。

  在混乱中,地上的碎物太多,两人撕扯的同时,又得注意落脚地,怕被划伤。战乱中,又要注意敌方,又要注意脚下,生出了八百个心眼来,每个心眼都在想,怎么把对方推到一个平滑的地方,狠狠地按倒。

  忽然间,来珺眼眸一闪,快速矮身,躲过白木青的掌风,滑到雕塑所在墙角,捡起地上的长剑,执于身前——雕塑是个骑士,手持长剑,虽然塑身摔得四仰八叉,但长剑还算完好,可以一用。

  这长剑在身前一比,白木青果然不敢上前,她静立了片刻,撇了嘴,“来女士,你这样就没有意思啦!”

  经过一番如狼似虎的撕扯,来珺的长发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耳廓上有,脸颊上有,脖颈上有,肩头还有,但是长发再乱,也遮挡不住她眼神中的利芒,“不,这样才有意思。”

  白木青围着长剑转了一会儿,转过了身,跑去了邻近的屋子,出来时,手里拿着把斧锤,能切能砍还能锤,最关键的是柄干长,既能远攻,又能近战。

  她捏着柄尾,往前一举,斧锤碰上了长剑,金属相接,寒芒闪现,整个房间里热烈的空气,忽然被这刺耳的碰响,降低了温度。

  虽然手握利刃,但两人都没有轻易动手,撕吧撕吧就算了,不碍事,但若真是动刀动抢,激烈是真的激烈,但万一擦着碰着,还是会流血。掉血可就不好玩了。

  烛光中,两人手持利刃,无声对视,眼眸中都映出对方的影子,凌乱而又狂野,执着而又深沉。

  忽然,白木青先动了,她将斧锤往旁边一扔,好像拿累了,甩了甩手,漫不经心:“嗐,哪个不一样呢,各有各的乐趣。”

  见她放了武器,来珺一愣,面色有些胶着。半晌,胶着的面色展平了开来,在火红的烛光下,都透着股冷白。

  她将长剑扔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乱发,又正了正裙摆。末了,就近往沙发上一躺,约莫是累了,不想动了。

  来珺闭上了眼睛,两扇睫毛合二为一,“你来吧。”

  白木青一愣,眨巴着眼睛,“什么?我……我……我可以吗?”

  来珺皱起了眉,一脸冷漠,“快点,只给你十秒钟的磨蹭时间。”

  十秒之后,大厅里的蜡烛尽灭,整座城堡都归入到这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