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利园亲自上来咨询2组三位的小心脏,就已经受了惊吓,被她叫去开会心里越发跳得猛烈暗搓搓猜着是哪门子事。

  现在好了,王利园直接让白木青一起去这下心都不用跳了直接停摆——肯定是“私藏祸乱”东窗事发,这次的开会就是集体请喝茶。

  来珺心里一紧,事情太过突然她开启了应激状态,但从过道到分析室,还有一段距离,足够她快速消化,稳定情绪并想出对策。

  在过道中,郝岸故意放慢了步伐,和来珺并肩走了一段冲她挤眉弄眼,想在入“审讯室”前垂死挣扎一番想想办法补救。

  可是这一串眼神信号还没传递到位目的地就到了王利园站在门口不动示意他们四个先入内。

  这居然还礼让上了丁冬步子都迈得小心翼翼越发不自在,总有种枣给得越甜,巴掌打得越响的害怕。

  王利园虽然最后入内,主位还是留给了她,白木青倒是识趣,见大领导来,麻溜倒了四杯水来,头一杯先给了王利园。

  王利园接过之后,便抬手往来珺身边一指:“你坐吧,我刚喝了壶茶,现在体内不缺水。”

  郝岸听到这话,心里拔凉凉的。

  王利园虽是所里的老大,但走的是温柔领导路线,平日里不管是教导还是指示,都轻言细语,也没见她发过火,但这次对白木青,明显态度一般,字数不多的话语中,还透着那么几分排斥。

  看来这次王所长,胸腔里已经憋足情绪,就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他们得好生伺候着,不然这暴风骤雨,还真不知会怎么吹。

  来珺做好了准备,此刻面向王利园,主动“伸头挨刀”。

  “所长,请问是什么事呢?”

  王利园今天绾了个发髻,穿了件白色针织毛衣,毛衣高领,柔和了下巴线条,理应比平日更加亲和,但此刻眼眸里神色过于专注,倒显得不苟言笑。

  “这次的个案,你们完成得不错,帮助警方重新破了青山宫案,刘局还特地提醒我,可以开个表扬会,夸夸你们,继续发扬追求真相的刻苦精神。”

  为了配合讲话的内容,王利园还带上了所长专用微笑,嘴角上扬,颧肌提起,笑得亲和又权威,笑出了“官方认证,质量保证”感。

  2组的四个人,除了来珺,都配合得陪笑,但心里却是一副苦相,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个转折句,没准是个斗转急下。

  “不过呢,”王利园换了口气,“虽然警方对你们的业务能力表示了赞叹,但安家对这事,可谓是相当不满意,质疑你们的职业道德,甚至还向市政府举报,要调查你们的从业资格,以及职业道德考核结果。”

  这话说完,王利园又是一顿,目光在四人面庞上扫瞄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来珺身上。

  “当然,对于你们,我肯定是放心的,不管是专业能力,还是职业道德,都是经过专业的考核认证,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她的目光挪位,转到了白木青身上,“可是这次安先生提到,咨询2组的工作人员,一共有4名,其中还包括了白女士。我对他这个说法很是惊讶,便查了所内的刷脸进出记录,发现还真的确有其事。你们组的外出活动,好像经常带着白女士一起呀!”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其中的质问性,已经透过标点符号蔓延而出,瞬间拉低了室内气压,为一场致命诘问铺垫。

  在场四人,心内都一紧,互相交换了眼神。

  虽然王利园已经非常怀疑,但终究是怀疑,刷脸记录显示,他们整个组进出的时间差不多,但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一起行动的,也可以是一起出去后,来珺带着郝岸和丁冬办正事,而白木青把卫生打扫完,就提前回家了。

  四人都知道还不算石锤,但都没有出声辩护,因为王利园的怀疑确有其事,他们确实胆大包天,窝藏了外来人员,若此刻咬死了不承认,把王利园惹大发了,她调取街道、监狱的监控一看,可不就是实锤本锤了嘛?

  所以来珺她们互相交换眼神,都没着急吭声,在酝酿更周全的回答。

  现场有片刻的死寂,越是这种时候,越怕无人说话。因为安静的间隙,不是喘息的契机,而是审讯的放大镜,能把受审对象的心虚,照得分毫毕现。

  郝岸受不了了,忍住挠锅盖头的冲动,率先开了口。

  “所长,是这样的,我们组之前外出工作时,就觉得缺点人手,我、珺子、丁冬,三个人都忙正事去了,很多杂事无人打理。这次阿青被招了进来,我们看她年轻力壮,而且因为都是年轻人,没几天就混熟了,再加上她本人也比较热情,愿意为我们打打杂,所以就带上她了。”

  这话郝岸说得顺溜,气息充足,一脸的煞有其事。但是来珺知道,不是他心理素质顽强、脑筋灵活,临时编了这么个理由,肯定之前因为提心吊胆,提前把说辞想好了,现在出了事,就直接搬出来用。

  这次果然是用上了,但使用效果却不那么好。

  “嗯,确实有这么个问题,之前1组和3组,也跟我反映过,外出调查的时候,有点缺人手,不过你们这次的外出地点,是园岛别墅区,安太太专门派了侍者接待你们,你们是缺什么人手呢?专业意识师人手吗?”

  郝岸嘴巴张了张,一时想不出过得去的答覆,脑袋都快憋得冒烟,赶紧挠了一把锅盖刘海,释放焦虑情绪。

  丁冬慌忙打圆场,笑着缓解尴尬:“安太太的接待,确实很周到,不过这次安钰的案子,比较特殊,咨询时间比较长,有时我们需要留宿在她家里,考虑到得准备一些私人的衣物、要用到的设备等等,我就让阿青跟着去了,免得我们又要收拾东西、又要打包清理,耗费很多时间。”

  王利园听了这话,笑了,不过笑得非常浅淡,就动了一层皮,下面的肉仍旧绷着严肃的僵硬。

  “好,安先生家里有特殊情况,那市监狱呢?这么严肃的地方,珺子你为什么要带白木青一起?”

  这话问得,郝岸和丁冬就算临场反应再快,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不由地看向来珺,不知趁着刚刚,他俩承担火力的间隙,她那边有没有想出更好的说辞?

  来珺左胳膊放在桌面上,身子放松,微微靠向会议桌,一脸淡定,似乎是“心中有方,遇事不慌”。郝岸和丁冬瞟到了她的侧颜,心里都不免安稳了几分,感觉她稳得一匹,有大招没放,似乎能安然度过这关。

  “不好意思王所长,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怕您不会批准,所以先斩后奏了。”

  王利园听罢,之前的严肃淡了几分,转而更多的是好奇。

  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她,既紧张又兴奋,不知道这是要抛出什么绝妙的借口。

  “阿青她,是我的女朋友,最近的几个案子都比较棘手,您也看到了,我已经到了要被投诉举报的程度,所以在处理个案期间,压力特别大。而有阿青陪在身边,我的压力会减缓很多,她就是我的减压棒。”

  说着,来珺做戏做全套,眼神深情脉脉,看着身边的白木青。

  “阿青前段时间失了业,我就想让她在所里工作,一来她身强力壮,可以把卫生做好;二来,这样离我也近,偶尔和我说说话,能帮我减减压。其实她在我身边时,我们俩的工作效率都有提升,但我怕这算是‘办公室恋情’,说出来影响不太好,就一直没让其他同事知道,也没有告诉您。”

  这番解释娓娓道来,再配上来珺拿捏到位的眼神和姿态,听得其他四人一愣一愣的。

  先是白木青本人,虽然刻意抑制了情绪,但来珺深情相望时,能够明显看出,她眼内滚动的震惊之情。

  丁冬和郝岸直接呆了,他们期待着来珺会给出个锦囊妙计,但没想到是这么个“计”,妙不妙不知道,反正是真的猛——他们一时间分辨不出,来珺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确有其事,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

  这次的水,是白木青倒的,王利园本来隐隐嫌弃,但此刻忍不住端起,喝了一大口。

  ——她算是在场最震惊的那位,白木青至少知道,来珺对自己可能有点意思;郝岸和丁冬至少知道,来珺弯得明明白白;可王大所长什么都不知道,纯洁如白纸,就暴露在如此劲爆的信息面前,被惊得外焦里嫩。

  她不仅要消化来珺的出柜宣言,还要消化她的恋情发布,同时还得吃下她撒出的高级狗粮,一时间撑得不行,看着她和白木青都饱了。

  王利园今天,气势威严,体态端庄,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此刻的气场有些歪了,她忘了台词,忽然不知该怎么回应。

  “咳咳……你的意思是,想天天见着女朋友,所以就……让她走后门进了咱们所?之后又让她参与到意识咨询当中,带着她到处出差?”

  来珺不慌不忙,进一步解释:“所长,您这么一说,我确实觉得自己的做法欠妥,不过当时介绍阿青来当保洁员,我是真的认为,她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事实证明,她确实如此。外出调查的时候,我确实会带上她,不过就像郝岸和丁冬所说的,主要是让她做一些后勤杂事,再者帮我舒缓压力,确保我能顺利完成移意任务。”

  ——帮她舒缓神经波动的压力,确保能合作完成移意任务。

  这么一长段说完,王利园也算是心态好,已经从震惊中平复了下来,理智占据主导,此刻认真凝视来珺,面色隐藏了起来,不可琢磨。

  其实到来珺的解释,王利园之前的愠怒和不解,已经消了大半。她来兴师问罪之前,调查了白木青,知道她住在旧燕巷 ,之前在旧燕巷摆摊,也没个正经的工作。而她也知道,来珺住在旧燕巷附近,下班时会经过那条巷子。

  通过旧燕巷这个地点,王利园将两人联系,猜想白木青这人,应该和来珺有点关系,现在听来珺亲口承认,虽然这关系猛烈了点,但好歹算是正常关系,没犯法,也没什么道德问题。

  而且白木青这个保洁员,是后勤处经过筛选考核,光明正大招进来的,她现在不仅负责所内的卫生,还得负责所外的杂物后勤,外加为意识师加油减压,最后却只领一份保洁员的工资——如此看来,意研所似乎还赚到了?

  王利园细细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沉下了嗓音,批评道:“不论如何,你未经陈主任和我的允许,擅自让无关人员跟随咨询组出差,这就是违规操作。考虑到你二人的关系特殊,而且这两次的咨询个案,都完成得较好,我就不公开通报批评了,但是罚还是得罚,你九、十两个月,工资减半,并且这期间所有的出差补贴,所里不负责报销,都有你们组独立承担。之后的工作中,你们不得擅自带她外出,明白了吗?”

  咨询2组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这个批评一出,郝岸和丁冬的心里,都瞬间一松。

  扣工资是最温柔的惩罚,既没通报,又没辞退白木青,没有棒打鸳鸯,这简直就是极其温柔的一刀。

  看来王利园虽然明面上说得严肃,但心里还是珍惜来珺,不想让她难堪。

  审讯大会算是开完了,2组四人集体起立,恭送所长大人离开。

  但人前脚刚走,分析室里就炸锅了。

  丁冬和郝岸抢着开问,“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都成女朋友了?啥时候的事?快跟我们讲讲的!”

  顺利度过了一关,来珺的脸色并不轻松,她扫了她俩一眼,长长呼了口气。

  “你俩忍着点,我之后再跟满足你们的八卦心,”说着,她看向了白木青,这次不是含情脉脉,而是心事重重,“现在阿青你跟我来,我跟你有事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