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感觉这说法还挺形象笑了出来,饱满的门牙闪闪发亮,不过笑中带苦毕竟这就是困扰他数月的谜题——神秘第三人是不可能飞的只可能是他们思路没理对,思路没飞出这密室谜题解不开蹊跷。

  “来老师我听小傅说,你这次来了解案情是因为来访者和此案相关?”

  “对,她当时参加了青山宫的周年宴会调查案件时,你们还询问过她。”来珺从傅览之那里,已经确认周年宴上安钰在场,是魏立邀请她去的,最诡异的是她还送了份大礼:一幅镀金的摆件装饰画新郎和新娘面相对方,似在深情款款互相凝望。

  但这幅画是个拼图,由左右两边拼凑而成也就是拼在一起时,是相亲相爱的双人图但若往两边一拉就左右相离一分为二单看上去可以“自成一派”完整得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份大礼创意当中带着一丝凉意,从拼图的拼缝中渗透了出来。

  谢成?又翻起白眼,他的白眼又大又圆,承载着满满的回忆,“我记得安钰,因为我们在魏立的手机里,发现了他俩有多次通话记录,所以重点调查了一下,她和魏立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啊,虽然这姑娘自己坚称,他俩是朋友关系。”

  来珺眸光一亮,“怎么个不一般法?”

  “我调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魏家和安家,早年走得比较近,魏立和安钰,小时候就是青梅竹马,还差点订婚了。后来魏立结了婚,安钰也不避嫌,经常去公司里找他,据云逸科技的员工反映,安钰每次去,气势那叫一个足,比客户还要理直气壮,直接坐到了魏总办公室里,喝着咖啡打着游戏等他。”

  听完,安钰在来珺心中的形象,又丰满了几分,这在公司员工眼里看来,可不就是3D版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刁蛮小娇妻》吗?

  只不过这霸道总裁,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谢成?的嘴砸吧了几下,似乎在咀嚼品味这段关系,但嚼完之后,觉得索然无味,便又继续说下去。

  “而且在听说魏立遇害后,安钰的精神有点恍惚,是那种欲哭无泪的魔怔,她多次提出申请,要到监狱质问凶手,但都被拒绝,没让她见。一来按规定不允许,二来怕她见了喻其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不过这姑娘实在是毅力惊人,对着派出所软磨硬泡,表示会帮助喻其霖改造,监狱方面批准了,但喻其霖又坚决不肯见她,她说只想在监狱里好好服刑,不想见不相干的人。”

  来珺拿出了笔记册,开始记起来,昨天他们还晕头转向,不知从何处下手,结果这才翻了一夜,就扯出这么多瓜葛——真的感谢安钰的前男友,只给了意研所一点火苗子,但照出了隐藏在黑暗中的这头庞然大物。

  见她奋笔疾书,谢成?不禁问道:“安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沉浸在魏立的死亡中走不出来吗?”

  来珺低垂着睫毛,眉宇间一片冷静,“不好意思谢局长,这涉及到来访者的隐私,暂时不方便透露。”

  刚刚谢成?劈哩叭啦说了一大堆,信息量有如泉涌,但一到来珺这儿,就浓缩成了“涉及隐私,无可奉告”八个大字,两相对比,就是个极度不等价的交易,生意没法做了。

  不过谢成?也不恼,相当配合意研所的工作,神色依旧恳切。

  “其实我今天给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尽快解决安钰的问题。现在青山宫一案已经结了,卷宗也移交给了检察院和法院,不过案件中的疑点,一直在我脑子里阴魂不散,我们现在……也不方便再次调查,所以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咨询个案,间接地发现线索,能够解答我的疑惑——那晚在凶杀案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办公室后,来珺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都加重了几分,之前是扛着意研所的任务,结果和谢成?谈了一场,又加了一层警方的未了之愿。

  她这次若是不能解开“鬼影之谜”,怕是两边都得失望,还有安钰的父母,他们可是花费巨资请咨询组出动,连王利园这个不爱钱的所长都被惊动了,以为安庆春不是要请来珺出动,而是整个意研所出动。

  不过来珺也是奇怪,既然嫌疑人的供词和证据不能完全对上,那警方为什么要签起诉意见书,把案卷和证据移交给检察院呢?

  青山宫这个案子,从侦查到起诉阶段,只有短短两个星期,而侦查期限是两个月,市局这么火急火燎就结案,是在赶业绩吗?

  她怀揣着一肚子疑问,察觉到这青山宫一案,不仅案情本身蹊跷,连侦查、审查和审判的环节都不合常理——凶手莫名其妙就杀了人,案子莫名其妙就侦破了,法院莫名其妙就给判了。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速度之快,衔接得之顺滑,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要演一场凶杀大戏。

  来珺走出办公室后,给傅览之发了个消息,准备和他再谈谈。结果她还没走到技侦办公区,肩膀就被人轻轻一拍,回头一看,正是傅览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结果这借一步,就借到了机关大楼外面,和卫生间隔了堵墙,还可以隐约听见抽水声。

  来珺本来有话想问,但见傅览之也有话要讲,于是就抱臂于胸前,让他男士优先。

  “珺子,刚刚谢局给你说什么了?”

  “他对我这次咨询很关注,希望能借此机会,发现案件的隐藏信息,还原案发当晚的真实经过。”

  傅览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属于那种晒不黑的肤色,白得异常顽固,被外面太阳一照,脸还红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自己办的案子,现在还要劳烦你们费心。”

  来珺没功夫和他客套,而且他俩已经合作了多次,现在不能说全熟,但至少也有六七分熟,可以进行深层次交流了:“既然案子里还有疑点,当初为什么不查清楚?”

  傅览之的脸更红了,正西方的阳光洒在面颊上,跟审讯室的强光一样。

  “嗐,刚刚谢局可能不太好和你明说,这案子当初他发现不对劲,立刻就谨慎了起来,让手下的刑警耐着性子查,当晚在青山宫别墅的客人,一共有三十三个人之多,每个人都问了一遍话,稍微有点嫌疑的,还被问了好几遍,但大家的描述都大同小异。

  “案发时,除了凶手和受害人外,其他大部分人,要么在用餐聊天,要么在交际跳舞,吃够跳够后也累了,要么自己开车回了去,要么被专车送回了市区。”

  说着,他嫌日光太刺眼,便换了个方向,靠墙而立。

  “所以吧,就是怀疑凶杀案现场有第三个人,也仅仅是怀疑,找不出切实证据。而且那个时候,魏家正在气头上,一心想给魏立报仇,他们见喻其霖都认了罪,而且现场证据也证明她是凶手,也管不了什么‘神秘第三人’,只想让喻其霖抵命。

  “但是当时以喻其霖的供词来看,是魏立动刀在先,产生威胁,她就算刺死了他,也有一定的自卫成分,所以不会判得太重。”

  听到这儿,来珺敏锐察觉到了之后的走向,目光一沉:“所以魏家向你们施压了?”

  傅览之张了张嘴,想着怎么说,能稍微委婉些,怎么表达,能显得他们不是那么怂。

  “魏家好像……是直接给喻其霖施压,喻其霖本来的口供是魏立动刀在先,但是……后来她改了口供,是在见了辩护律师后,就改了口供,说是在刺伤魏立之后,她划伤了自己的手,为的是将过错推给魏立,试图减轻刑罚。”

  来珺不禁吸了口凉气,“但是喻其霖手上的伤,不可能是自己弄的吧?”

  “我们的法医专门替她包扎过,仔细查看了伤口,从伤口的位置和方向来看,不可能是自己弄伤的。”说着,傅览之的脸色也阴郁起来,换上了和谢成?同款的沧桑。

  “我们怀疑魏家是通过律师,跟她达成了笔交易,让她给出对自己不利的供词,至于给了她什么好处,我们目前还没看出来。”

  太阳透过树叶,在地上落得斑驳,光影在来珺的脚边晃动,她低垂着眉眼,目视光斑爬到她脚面上,一动不动了。

  “难怪刚刚谢局跟我说,这个案子,你们不方便再查。”

  魏家财大权粗,既然能让喻其霖认重罪,肯定也把后面的流程给处理通顺了,只希望快速结案,将喻其霖送入大牢。虽然最后没判处死刑,但也能让她关上一辈子,用后半辈子给魏立谢罪。

  不过这么一来,魏家就显得有些可疑,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要把喻其霖送进监狱?他们难道不想搞清楚“神秘第三人”是谁吗?

  把想说的都说了,傅览之松了口气,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专案组憋着,谢成?憋着,他也一块憋着,都是追求真相至上的人民公仆,被魏家这么横插一脚,心里总归不舒坦,但碍于现状,也只能憋着。

  不过说完之后,他又有些担忧,目光落到来珺的眉宇间,“珺子,这事……”

  “你放心,你们今天所提供的信息,都是在配合意识咨询,属于我们的保密范围之内,我不会向外界透漏。”

  得到了她的保障 ,傅览之放下心来,久压在心里的砖头,像是突然被来珺搬了起来,能暂时缓口气。他笑了笑,开始发挥“知恩图报”的精神:“那太感谢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真的是我的场外支援,我得对你好点!”

  来珺步子加快,绕过了他,并不领情,“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们警察伯伯都那么闲的吗?”

  走到机关大门口,她发现身后,傅览之还锲而不舍地跟着,便侧过了身,眉头一扬:“你回去吧,我有专车接送。”

  话语间,还有些矜骄。

  傅览之一愣,不过见她也是有“专车接送”的人了,便笑着挥了挥手,识趣了回了机关大楼内。

  来珺拐出机关所在大街,不久来到一片居民区,向长着绿色招牌的奶茶店走去——专门接送她的人,还停泊在店里。

  途中,来珺顺手给郝岸打了个电话,郝岸那边正忙开研究讨论会,接电话时,声音忽远忽近,还时不时插两句乱入的群雄激辩声。

  “你那边如果有空的话,请王所长再开一张询问邀请单,交给丁冬,她知道怎么处理。”

  今天上午她和丁冬商量魏立一案时,郝岸不在,此刻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没工夫多扯。

  到了奶茶店门口,来珺见白木青捧着本书,眉宇间满是思考的痕迹,就差拿个笔记本,在小本本上记下要点。

  来珺在门口站了一瞬,凝视她专注的侧庞,有些出神。

  在来珺印象里,白木青一直是欢脱的性子,话说不到三句就开始皮,活干不到三秒就开始浪,所以她在她心里,难免打上了浮躁的印象。而这次给她推荐的理论书籍,虽然是入门教材,但对于零基础的小白来说,读起来肯定诘屈聱牙,可能连词都理不顺,仿佛在读外星天书。

  可没想到现在,作为小白的小白,居然看了进去,瞧那专注的小神情,看得还挺投入——难道她不仅在移意上天赋异禀,在理论上还能无师自通,脑子被上帝开过光?

  来珺走到了她身后,想看看她学到哪章了,但却见书本一放,白木青察觉到来人,抬起了头,“出来啦,警察叔叔没为难你吧?”

  来珺没被她这话给带跑,咬定疑点不松口:“你刚刚在看什么?”

  白木青认真专注的形象,在她心里还没立起来,转眼就要崩塌——她一走近,就把书放下,还用手盖住,难道是在看见不得人的神秘文本?

  “在看书意识学专着,你走之前交代我的嘛。”

  “把书给我,我看看。”

  来珺挑了挑眉,她的两条眉毛细长而流畅,眉尾也不尖锐,以圆滑的弧度收尾,整张脸看上去多了些温柔。但此刻冷冷一挑,硬是挑出了剑眉的凌厉,逼得人就范。

  在她低温版的淫威之下,白木青放弃了抵抗,托起了书籍,给她老人家过目。

  来珺翻看时,白木青眉毛往下一耷,颇有几分心虚。此情此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霸道女友检查随身物的“小型捉奸现场”。

  来珺翻看了几页,感觉不对劲,便关上了书看封皮——书名叫《识意》,确实是和意识学沾点关系,不过不是理论教材,而是人物传记。

  书的作者是总意研所所长高蔚来,意识界泰斗,他本人的生平,相当于是意识学发展的半部历史,从完善理论,到实践应用,再到意识场转移,最后走到今天的普及化,发展为被国民接受的意研所咨询制度。

  所以读这本书,也不能说是不务正业,只能说是曲线救国,以读传记的方式了解专业理论。

  来珺将书还给了她,不置可否:“这本书,不在我给你推荐的书单里。”

  “其实是我自己搜出来的,我看专业书看不懂,就想着看看大佬的传记,希望能得到点启发。”

  “什么启发?”

  “成为大佬的启发。”

  来珺一听她这雄心还挺肥硕,便准备给她泼点凉水,把雄心冷缩一下,但转念一想,按照她这天生会移意的奇异体质,若是规规矩矩经过了正规教育,把基础打牢,没准真能成为一代大佬,写出个《识意2.0》来,畅销全国。

  只可惜她路走偏了,走到了神婆的路上,白瞎了那么个强劲的意识场。

  可惜了,白女士这么根好苗子,本应该在总研所,成为高蔚来的“首席大弟子”,甚至成长为总所长的接班人,但现在只能在地方意研所里,给来珺打打零工,充当一根防震棒。

  来珺不禁心生感概,深刻意识到后天教育的重要性——果然,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不过“当事人”白木青,倒是一点也不惋惜,她见来珺沉默了半晌,还以为是案情复杂,便关心起来:“怎么了,安钰的问题是不是有点棘手呀?”

  来珺回过神来,看向了公安机关大门的方向,面色阴阳不定。

  “是有点棘手,安钰在她自己身边,可以看见一个鬼影,与她有关的那个案发现场,也出现了一个神秘‘鬼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哈,写这文确实有一定难度,里面的每个人物,说的每一句话,每个神态动作,都需要好好打磨,伏笔还多得能论斤卖,又是双线并行,就像穿珠子一样,得非常小心,不然珠子容易穿错,线还容易搅在一起

  我现在每天都默默祈祷,希望我的脑细胞,能够坚.挺到这文顺利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