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苏晚放学自己坐公交回家,用的是中午省下来的饭钱,一顿饭应该够她接下来半个月的交通费。

  贵族学校的消费比想象中惊人,苏晚虽然从苏家拿到了每个月的伙食费,但也就够在食堂一天一顿饭(30-50元左右),有时候班级里搞活动什么的,交个班费都花费不菲,平时买点文具用品也要花钱,而她是不可能再问家里要额外的零花钱的。

  她知道苏星珩和苏锦都有多的零花钱,而且听说苏星珩卡里还有六位数的零花钱,他还会玩股票,每个月在股市上都有大几千上万块的进账,他还会给苏远复提供投资建议,每次一家人一起吃饭,苏远复都会问他:“儿子,这星期那只股看涨啊?”

  大多数时候,苏星珩都能说准。

  他在炒股方面的天赋让苏远复对其视若至宝,并且常在人前吹嘘。苏星珩也是个聪明人,别人问他炒股,他都会谦虚地说:“赚不了多少钱的,哪里有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赚得多呢?”

  “每个月劳心劳力也才赚两三千而已,比不得上班工资的零头。”

  他越是这样说,苏家人越觉得他懂事、有格局,是个可塑之才。尤其是苏远复,他早就视儿子为他光荣复兴的法宝,平日里对儿子的话也是基本依顺着,对于和儿子感情极深的养女,苏家也是尽可能地宠着。

  逐渐地认清了这些之后,苏晚也不再去想着怎样融入苏家,她只想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可能到时候,她还是会被苏家安排着嫁人,这和她在老家生活面临的结局一样——

  但凡是Omega,都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即便考上大学,毕业之后企业也不会选择录用年轻的女性Omega。因为录用女性Omega,企业将面临着巨大舆论压力,人们认为这些企业阻碍了社会发展,是影响生育率的一个重要因素。

  但即便不能找到工作,苏晚还是认为上大学是非常必要的,她想学医,学习了解人类的生理结构,这样她才能掌握到人的弱点。

  学经济也是好的,能像苏星珩一样,早点获得经济来源,不必依赖于人……

  不知怎么地,一想到苏星珩,苏晚心里就犯恶心。

  中午那保温罐子仿佛激发了什么,就像海底的火山被激活了一般,熔岩和怒火不断地往外涌,苏晚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被苏星珩这样对待。

  她在门口按了一会门铃,过了有半分钟,保姆张姨才来给她开门,给她拿好拖鞋换。

  平日里热闹的屋里空荡荡的,苏晚觉得奇怪,“妈妈不在家吗?”

  “没人告诉你吗?”张姨“啧”道,“今天你大伯过生日,在酒店请客吃饭呢。”

  苏晚低头进屋,没吭声了。

  她连大伯是哪个都不知道,来了苏家之后只见过舅舅家那边的亲戚,但也没看出来哪个亲戚喜欢她的。

  大部分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苏星珩身上,他个子高大、聪明英俊,是每个人都会关注的焦点。

  就连那么漂亮的谢凝,在这群人的眼里都仿佛只是苏星珩的配角。

  苏晚无法理解!

  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凉,跑到厕所吐了一阵,难受得整个人发软。

  张姨听到动静,问她身体状况,“要不要给你找点止吐的药?”

  苏晚吐完好了一些,跟张姨说“不用”,但这个女人并不放心,又是发消息又是打电话的,最后果然给苏晚弄来一片药。

  苏晚疑心重,看到她聊微信,便忍不住问:“你跟谁聊?”

  她瞥过去的时候,看到那微信头像和谢凝的有点相似(中午看到谢凝的截图),但是苏晚不能确定,她并不觉得张姨会加谢凝的微信聊天。

  张姨慌忙收了手机,笑着转移话题。

  自从上次谢凝跟她说了什么之后,这个保姆像变了个人似的,明里暗里都在讨好她,弄得苏晚都不敢确定她到底站那边。

  如果说张姨对自己的态度算是讨好,那对苏星珩的态度算得上跪舔了,这种人大概就是两面逢迎,能做到谁都不得罪吧。

  苏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今天晚上老想到苏星珩,越想越给自己找难受。

  她顶着难受的胃,开始写家庭作业。

  七点钟,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门铃响了半分钟,也没见张姨去开门,苏晚只得起身去开门。

  外面一片漆黑,客厅还没开灯,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苏晚突然有点害怕。

  她不知道人都去哪了,也不知道外面按门铃的是谁,也有一会没按了,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外面。

  “笃笃。”可能是担心门铃坏了,外面的人开始敲门。

  苏晚慌忙走过去,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腿,脚趾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好不容易摸索到玄关,开了灯,从猫眼往外看,又是一片漆黑。

  苏晚心里很慌。

  外面的人又敲了两声,她才清了清嗓子,喊:“谁?”

  “晚晚,是我。”

  谢凝的声音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将苏晚混沌的梦都点亮了。

  她抽了口气,拧开门,一双澈亮的眼睛安静地盯着门外的人,嘴唇分了分,心情难以言喻。

  谢凝换了一身衣服,一件U型吊带,一件皮衣,下面还是白天那条牛仔裤,长发也扎了个高马尾,只留了些许松松软软的刘海,发梢微微挡眼睛,在苏晚看来,简直好看死了。

  她从来没见过谢凝穿别的衣服的样子,黑色的皮衣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就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人。

  谢凝提着什么东西,开口问她:“吃饭没有?”

  苏晚愣了一下,说:“我不饿。”

  谢凝挑眉,“家里没人?”

  苏晚点了下头。

  “那……”谢凝故意停顿,玩味地笑,“放不放我进去?”

  苏晚反应过来,连忙让谢凝进屋,还给她拿拖鞋。

  谢凝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客厅的灯全部打开,然后去各个房间,把窗户全部关上了。

  楼上也不例外。

  苏晚跟在后面,觉得很奇怪,仿佛谢凝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她只是来做客的。

  苏晚在苏家这么久,甚至都没去过楼上,都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没人,就算撞到张姨,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好像是她僭越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苏晚不吭声,谢凝一边关门窗,一边说:“晚上要下暴雨,伯母他们可能暂时回不来,让我过来看看你。”

  屋外的确风声大作了,早上的天气预报根本没说暴雨的事情,可能这会又不一样了。

  苏晚看着谢凝干净利落的动作,迟疑着说:“是我妈妈让你来的?”

  “嗯。”谢凝这么说,苏晚却不太相信。

  但谢凝没有要给她看证据的意思,苏晚满腹怀疑,心情却是极好的。

  苏父苏母的房间是个大套间,后面有个很大的阳台,谢凝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构造,很快就锁好阳台窗户了。

  苏晚盯着父母卧室里的婚纱照,怔怔地看了一会。

  谢凝看她在看照片,也抬起头看,“你妈妈很漂亮,现在跟年轻时一样漂亮。”她说。

  苏晚垂下头,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那么好看,却没遗传给她半分好处。

  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谢凝不动声色地抽了一口气,如果晚晚再大一点,她现在……一定亲上去了。

  她太喜欢晚晚身上那娴静的、通透的气质了。

  苏晚转身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中苏家的人都穿着红色的衣服,苏锦坐在C位,笑靥如花,其他人都围着她笑得灿烂极了。

  苏晚仿佛被刺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翻照片的冲动。

  太恶心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人!

  垂着的手微微一抖,被人攥着了掌心。

  苏晚回头看谢凝,努力想做出开心的表情,可是根本办不到。

  谢凝拉着她,将她抱在怀里,抱了好长一会。

  苏晚靠在她胸口,心跳得很快,许久,她说:“谢凝。”

  “嗯?”

  “你是不是天神下凡啊?”苏晚有些天真地问。

  谢凝禁不住笑了,苏晚又说:“我妈妈到底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过来看我的话?你是不是骗我的?”

  谢凝松开她,当着她的面,拿手机给方玲玉打了个电话——

  方玲玉接起电话,第一句是“稍微等我一下啊谢凝,……我换的地方跟你说话。”

  谢凝抬眸看苏晚,意思是“你看吧”。

  苏晚揉了下鼻子,认真看她。

  方玲玉走到包厢外,柔柔地问:“谢凝啊,你过去了吗?家里有人没有呀?”

  “我在你家了,伯母,”谢凝说,“和晚晚妹妹在一起。”

  方玲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这边可能要很晚才能结束,你们好好玩,就当在自己家里,好不好?”

  “我知道了。”

  方玲玉挂断电话,继续去宴席上应酬。

  苏晚小声嘟哝,“她没问我。”

  谢凝笑了下,摸她头,温声说:“可能她对我比较放心,对你也比较放心。”

  苏晚暂且接受了这个理由,准备去下一间房,发现苏锦和苏星珩的房间都上锁了,只能作罢。

  下了楼,苏晚去给谢凝泡茶,谢凝让她去屋里休息,什么都别干。

  苏晚肚子仍然有点痛,去了趟厕所,发现是来姨妈了。

  她身体底子差,每次来姨妈都要痛经,搞不好上吐下泻的那种。

  这是她来苏家第一次来姨妈,没有任何准备,连姨妈巾都没有,家里人都出去了,外面也已经开始下雨了。

  如果不是谢凝突然出现,她知道这个晚上她肯定会很煎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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