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快查出萧德尧是逆反主谋不一样，这一次的暗中调查进度异常缓慢，所有证据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毫无存在过的痕迹，仿佛所有世家干净到一尘不染。
可世家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才坚定了萧灵蕴想要覆灭他们的决心，虽然不可能一步到位，但她相信有萧烨嘉这个后继者，一定会搞死世家的。
养心殿内。
莫林跪下请罪，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很无能，把功劳让给了虞若之，结果那个疯子杀上头了，差点把所有叛军屠戮完，平白让陛下背上残暴的污名；在查明是哪家王府和世家动手上，只找到指向萧德尧的证据。
萧灵蕴任由他跪着，她其实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毕竟有的世家存在的时间比她萧家还长，但作为上位者，她不能轻拿轻放，养成办不好事就请罪的风气可不好。
天下能为她办事的人多了去了，除了霍姒，剩下的人在她心里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作为暗卫统领，萧灵蕴对莫林这段时间的表现很不满意，让他跪着，紧紧皮子，省得他丢人都丢到世家那里去了。
“莫欢，你去查宫里的后妃，把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都找出来。莫林，朕给你这个权利，去彻查宗室和几家王府。”
论说对皇宫的了解，连萧灵蕴都不敢说自己有大童了解，可大童功成身退、颐养天年去了，她也不好把人再叫回宫里继续劳累。
萧灵蕴神色冷凝，似是含着冰霜，她确实是动真火了，世家欺人太甚，就别怪她不做人了，“让京郊那群人做好准备，他们既然能反第一次，那就能反第二次，若有异动，准许就地格杀，朕这时候倒是可惜虞若之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在了，有他在，天也能捅破。”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就好像什么人都能蹦哒到她头上一样。
虽然搞不完所有的世家，但她还搞不死其中一家吗？
莫林、莫欢领命退下了，萧灵蕴表情平静坐着发呆，她不喜世家这件事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而萧烨嘉又是她亲手教出来的，更不能向着世家，所以世家需要一个和他们一条心的皇帝。
片刻后，萧灵蕴轻笑出声，就是因为世家张牙舞爪，肆意横行，所以才能看出他们心慌害怕了啊。
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啊！
她还以为这些高高在上、眼睛长在头顶的千年世家会一直端着架子，自命清高呢，没想到人家也会害怕的！
……
这一次，由于各司其职、拥有的权利变大，莫林发了狠，不想给陛下留下无能的形象，差点把整个上京掘地三尺，于是暗中调查工作进展的很顺利，汇总之后，就呈在了萧灵蕴书案上。
萧灵蕴看到以后异常讶异，因为和她猜的人完全不一样，参与其中的王爷，她以为是安王，没想到是五王爷肃王，她以为后宫里的内应会是竺姬，结果是淑妃谢依语。
主导的世家自然就是谢家了，至于其他的小家族根本没被萧灵蕴放在眼里。
萧灵蕴没有怀疑肃王，是因为当年相争的人主要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五皇子在世人和她眼里都是刻板刚直的形象，能力不错，也拿得起放得下，失去大位资格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做闲散王爷，肃王的封号还是萧灵蕴给他的。
她的五哥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啊！白眼狼一个。
“让苏大将军带兵围困肃王府，等待朕的下一步指令。”
萧灵蕴薄唇噙笑，眼睛微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手上敲着拍子，想着该怎么借机生事，疾风雷霆般的拿下谢家。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谢家的做法在规则之内，就算认下了主谋的罪行，萧灵蕴最多能从谢家手里要一个顶锅的倒霉蛋，或者让谢家过渡一些利益，而不会对谢家造成很大的损失，也不会伤及谢家存世的根本，说不定又是大燕都亡了，谢家依旧□□。
“摆驾吧，先去会会朕的这位淑妃。”
萧灵蕴很久没有没有踏及凤鸾宫以外的宫殿了，猛一过来还真有点陌生，抱着游客的态度一路走过来，边走边欣赏风景，还真让她欣赏出几分趣味来。
到了华阳宫，萧灵蕴不多做停留，直奔主殿，进去之后发现谢依语穿戴整齐地坐在桌前，见萧灵蕴进来，抬眸对她一笑，淡雅宜人，清丽无双。
萧灵蕴诧异挑眉：“看来你是打算坦白从宽、供认不讳了？”
不怪她这样问，因为谢依语穿的是四妃品级规格的朝服。
大燕对前朝的制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其中后妃的朝服就沿袭前朝，每个品级有不同规格的朝服，戴的配饰也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在重大节日、祭祀、各种大典之类的重要场合穿戴的，现在谢依语穿上了，难不成是打算演一出从容赴死的戏码？
谢依语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盯着萧灵蕴看，神情带着几分遗憾，自言自语地说道：“陛下从前不愿意听臣妾说话，还罚臣妾抄写经书，那如今能好好听臣妾说话了吗？”
萧灵蕴有种荒谬感，好像谢依语在后宫里做内应向谢家传递消息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仅此而已。
玛德，这段时间怎么遇见的都是疯子，她竟然感觉自己输了，莫名觉得自己被挑战了，疯不过别人！
萧灵蕴想听她唱的什么戏，找个地方坐下，靠着椅背斜坐着，颔首示意：“说吧，朕洗耳恭听。”
谢依语眼中淬入星光，亮得不可思议，一点都不在意萧灵蕴的冷脸，兴致勃勃地开始诉说：“不止陛下觉得世家是毒瘤，臣妾也是……”
光这个开头就把萧灵蕴镇住了，好家伙，这还是一个背叛自己阶级的人？
“就像世间权势掌握在世家手里一样，世家的权柄也掌握在廖廖几人手里，剩下的人享了世家的富贵，也要维护世家的清贵，要不然，就是叛徒。”
“陛下现在看臣妾可能觉得臣妾是标准的世家之人。”谢依语摇头一笑，这一笑倒是有了几分世家的狷介佻达，“可能臣妾真的就天生反骨，所以极其厌恶谢家的那些规矩，偏偏谢家最偏爱那些规矩，臣妾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过是被打碎骨头，学会用谢家喜欢的样子示人而已。”
面对那些被驯服的过往，谢依语眉目从容，不语多言，寥寥几句便带过了，她看向萧灵蕴，语气轻快，言笑晏晏，“臣妾入宫不只是因为替嫡姐待嫁，也是因为这条路可以帮臣妾最快掌握权势，臣妾自问长的不差，学问也是有的，也不是个蠢人，年轻的天子禁不住诱惑，说不定还真能让臣妾得逞诞下龙子，若是再运作一番，说不定也能觊觎一下陛下的椅子。”
“如此一来，臣妾也有了抗衡谢家的资本，可惜咯，原本臣妾的意中人变成了女娇娥，生的比臣妾还美，身段还窈窕，再加上臣妾又是个没本事的，摆脱不了谢家的掌控，可臣妾还是不喜欢谢家，怎么办呢，臣妾又是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所以只能在谢家犯蠢的时候推他们一把啦。”
秀美的女人看向天子的时候眼角含春，托着腮，一动不动，好似少看一眼都是损失一样。
萧灵蕴虽不为所动，可仍觉得这样的目光太过放肆，这时候倒有点相信谢依语所言，她不喜谢家了，就是这演技着实好了些，她从前都不知道她这后宫还藏着另一个影后。
她心情很复杂，毕竟现在是两位影后同台竞技，她这个外来影后差点没接住本土影后的戏，让萧灵蕴有点怀疑是不是当皇帝当得太舒坦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吃饭的本领，一时之间她都忘了自己被谢家用庶女搪塞的事情了。
她登基后的第一场选秀是先帝下旨的，选进来的什么人她都没有在意，她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和古姜打仗的霍姒身上，只知道谢家送进来的是嫡支，哪有心思去关注是不是嫡支的庶女。
“所以你现在想让朕给你一条活路？”
萧灵蕴皱眉打量着谢依语，她确实可以提供谢家的隐秘或是罪行，可萧灵蕴不需要，她作为皇帝，整个大燕的资源都优先供她使用，还真没什么查不到的，把谢家查个底朝天都可以。
她只有一开始需要知道一份名单，而就在她来华阳宫之前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就是谢家和肃王，其他的就已经不重要了，可能唯一费心思的就是如何给谢家定罪，其实这个担忧也不足为惧，只要萧灵蕴暴虐一些，围剿谢家又如何？
所以谢依语想要活路就得提供更具价值的东西或消息，要不然萧灵蕴可说服不了自己放过谢依语。
谢依语自然也知道，她心下叹息，本来她因以为说出自己悲惨的经历，以及和陛下一样厌恶谢家的立场，陛下会对她多些怜惜的，可惜了，她在陛下心里从来都不是特殊的。
好在虽然得不到陛下的疼惜，能看着谢家溃败、走下坡路也是极好的。
“臣妾是死是活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不过该说的不该说的臣妾都会告诉陛下的。”
萧灵蕴敛眉，斜靠着椅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依语，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世家的风骨朕倒是在你身上瞧见了几分，可惜世家早已腐烂堕落，再无风骨，只知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用百姓的认命和利益堆起自家的门槛，要不然朕还真不介意世家出身的臣子大放异彩，可惜如你这般背叛自己阶级的人还真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