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了。”巫墟收敛起了面上的懒散,紧蹙起的眉头藏着几分深深地忧虑。她站在了湛明真与李持盈的对面,微微抬头凝视着明净的、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是用这句话拉开了“九州变”的序幕。“玉皇是昔日妖族王庭所在之地,是母神堕落之地,九曲回肠号称着‘女娲之肠’,残余着神奇的力量。而有人暗中利用了这份力量,催生了一些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湛明真深深地凝望着巫墟,眉眼藏锋。封镇玉皇山后,妖族西迁,除了长辈们偶尔在回忆中想念昔日的圣地,便没有人再去管顾了。那里有母神神性力量的留存,怎么看都不该堕入恶地。

  “因为我就是从玉皇山走出来的。”巫墟眸光闪了闪,她的指尖拂过了避雷的法器,讥笑了一声,“两百多年前,天工一脉的弟子找到了昔日的玉皇山,在此处借用了‘女娲之肠’炼制了第一批造物人,可赋予造物智慧是过去娲皇的权能,天工弟子根本炼制不出成功的‘人’。一开始,他们只是剥离法器上生出来的灵识,再后来,便是从原来的智慧生命中剥离智识,炼合在一起。

  “他们成功地炼制了造物人!”

  湛明真面色铁青,喃喃低语:“两百多年前……那是母亲尚在时,就算是进入了衰弱期她也不至于毫无感知,她从未提起玉皇山出事。”

  巫墟道:“可能因为那时候他们并未直接进入玉皇,而是仅仅找寻‘女娲之肠’,从那涡流中求取圣水吧。但是——”她的话锋陡然一转,神情一下子变得冷厉严肃,“近百年前,长河之战之际,天工一脉趁机迈入玉皇山,为何妖主不知情?导致玉皇沦落?死生更易?!这是妖主的失职!”

  “我——”

  “除非那一刻——”

  “够了!”李持盈忽地出声打断了巫墟的话语,她的面上向日是少见的厉色。见巫墟、湛明真齐齐转眸看着自己,她伸手抚了抚眉心,将那股陡然间上涌的情绪压下。拂了拂袖子,她淡淡道,“多说无益,不如想想如何解决此事。”

  “长河之战”中,湛明真曾有一段时间处于寂灭之中,而于整个九州而言,娲皇传承断绝,人族护道者陨落,气数翻覆更改,在那一刹那,就有可能发生亿万不同

  的事。“伪娲皇律令”“玉皇山变数”“九州妖族之变”……种种迹象,恐怕都受那件事情牵连。可这一切怎么能全部都怪湛明真呢?

  “你是从玉皇山走出来了,你也是造物之一?所以天地不容?一旦入世便会遭受雷劫?”李持盈打量着巫墟。

  “何止是雷劫?”巫墟对上了李持盈的视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嬉笑模样,“喝水被呛死、路过河边堕水被淹死、穷死、莫名其妙被牵连死……天道给我们准备了无数种死法,不过我应当是最幸运的一个?虽然自诞生以来便被视为残次品,可到了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唔,不对,也不是我,应该说是活着的,都是幸运的,他们如今可是高门弟子呢。”

  李持盈又问:“你早知道这些事情了?”

  “元君是在责备我没早日将此事上禀玉京吗?”巫墟沉默片刻,喟然叹道,“我没有鸿蒙令,而且……也要我能走得出并州啊。”天工一脉对他们的“造物”可是极为“负责”,观测着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的历程,每个人都在天工的监视之下,也就是最近那唯一的天工沉浸于“灭世兵人”之事,才让她找到挣脱的良机吧。

  “玉皇的入口被天工用法器遮掩了,按理说不该有那般威能,可谁让他们得到了一件先天宝器并且篡夺了权柄呢?”巫墟轻叹了一口气,见李持盈、湛明真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她又诚恳道,“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玉皇中没有拂过雪脊的风,更不见终年不化的雪,冰湖上的冰层无声无息地开裂,露出了阴沉如墨的漆黑水面,映衬着那暗黑的天穹。在妖族西出并州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玉皇,如今还要再失去一次。

  巫墟带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出了城,她熟门熟路地在林间穿梭,直到听见湛明真说“到了”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万分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她扬眉笑了笑,跺了跺脚,便见一只八卦阵盘在她的脚下生出,无数庞大的法相从八门之中生出,有持着拂尘的白衣修道人、有周身剑意凛然的剑客、有法相庄严的大佛……

  “硬闯玉皇的,会被这些人族先圣的法相撕成碎片。”巫墟笑了笑,她的双手背在了身后,以一种闲庭散步的悠闲姿态迈入了阵图之中。那些林立的庞大法相仿佛是一幅装饰的、面貌狰狞的画,收敛着气息低

  垂着头颅。

  湛明真的神情凝肃,眉目间少去了往日的肆意快活,多了几分散不去的愁绪。就连玉皇山都有陷落之征兆,“烛龙之患”比她想象得更为可怕,她最讨厌这种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觉。她怎么会蒙在鼓中,一无所知?

  李持盈掩住了眸中的暗色,她握住了湛明真冰凉的手,柔声地询问道:“在担心吗?”

  “是。”湛明真并不想隐藏自己的心绪,她抬眸直视着前方引路的巫墟,又问道,“造物的智识是从法器或者生命身上剥离的,那你能追溯到根本吗?”

  “我吗?”巫墟忽然间回头,她伸出右手,看着掌心交错的、犹如沟壑的纹路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前的我算是某种……器灵吧?”

  李持盈眸光微闪:“目前?”

  巫墟见李持盈如此发问,笑意更浓。她道:“我是个不稳定的失败品,可能是息壤之变,使得这具造物之人时时刻刻都在演变?日后来个更强大的意识夺舍,那现在的我就会消失了。我的识忆会被吞化,就像我吞化它们一样。”说着,巫墟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湛明真冷不丁道:“最后的你,是这先天八卦阵盘蕴养的器灵?”

  巫墟“呀”了一声,没有再接腔。

  湛明真眼神微闪,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对巫墟的来历大抵有了猜测。造物是天地不容,但更多的恐怕是她自身或者说“器灵”的出身导致的。

  高耸的连绵山峰仿佛从画中出来,逐渐地在李持盈、湛明真的眼前显现,蜿蜒的水道宛如脉络一般遍布整个谷底,最终汇入了一个巨大的冰湖之中。风蚀的石柱倒塌,劲风拂过了断壁残垣,发出了一道道哀鸣。渐渐的,这哀鸣声中又多了其他古怪的声调,呼呼的、唏律律的、隆隆的……

  在窥见那密密麻麻的蠕动阴影时,李持盈的眸光骤然一凝。蠕动的怪物像是一座座小山丘,五官错位,甚至长出了无数只眼、无数个口鼻,它们的身躯污秽,发出了奇怪的啸叫。李持盈抬手祭出了一剑!一道绯色的剑芒从她的身前开始掠出,仿佛一片炫目的火顷刻间便烧灼了十里、二十里……甚至更遥远的地方。在剑芒所到之处,入眼皆是一片赤色。那些蠕动的怪物在碰触到剑芒的瞬间,立马成了一捧飘散的飞灰。

  “这些都是息壤和女娲之肠堆出的怪物,是天工炼制造物的失败品。”巫墟凝望着湛明真,她张开了双臂道,“只要法器镇压玉皇山一日,我就走不出并州,我想要一个解脱。”

  湛明真没有回答,她的掌中出现了一支玉笛。笛音骤然响起,那阴沉的黑云忽然间沸腾澎湃起来,从那高耸的山顶到寂静暗沉的平湖,数百里之地云气涌动,俱是回荡着这激昂的笛音。音波向外荡开,冲刷着宛如一堵堵怪墙的“造物”,将这百万“造物”的来去之路尽数阻断。

  自五百年前上任妖主封印玉皇之后,此处终于又回荡起了那穿云遏浪的笛音。

  湛明真双眸扫过了前方燃烧一切的怒焰,她的眸光沉寂了下来,缓慢地走向了半倒塌的建筑。

  这里不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可对她却有一种来自血脉的亲近。她抬手将倒塌的九根石柱扶起,将那覆盖在了祭坛上的乱石杂草一一清理,她从指尖祭出了一滴血,用它点燃了这熄灭多年的祭坛。

  祭坛之中,暗色的火焰腾空而起,逐渐地勾勒出一幅赤色的娲皇像。

  一个个玄奥的字符在眼前盘旋舞动,很快便又被风吹散。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传出,仿佛那一刻她越过了千万载的时光,来到了荒古之时天妖对峙的凶煞战场之中。

  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她们的脸。

  李持盈目不转睛地望着湛明真,直到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才拧眉低头。

  是一截半露在地面上的残碑,李持盈伸手拂去了残碑上的文字,扫了一眼,神情倏然一变:“天柱镇烛龙,封印之地,在玉京!”

  湛明真骤然回神,她走近了残碑,伸手轻轻地拂过碑额上方的蛇形纹路。

  在风灵国的传承卷宗中,并没有提及烛龙的封印之地,她以为是传承有缺,可如今看来这些东西是被留在了玉皇山。为什么呢?难道怕妖族知晓之后心生歹念吗?

  “烛龙是上古天妖,与娲皇是同个层次的……当初的天妖之劫中,娲皇极为勉强地借着地脉将烛龙镇压。只要地脉无失,烛龙便不会苏醒。只是地脉与草木生灵息息相关,修士每一回向天地过度索取,都会导致地脉的失衡,烛龙恐怕早就苏醒了。而天工一脉来过玉皇山,恐怕也得知烛龙之事,

  受到了烛龙的感召,暗中与他有了勾连。”李持盈低喃道,面色煞白如雪。

  其实九州每个修士都知道地脉犹为重要,知道要循天理。可心中总是念着,如今九州天地灵机好似无穷尽,灵机偶尔偏移,只要及时收手便不会如何。然而这一切对九州天地造成的印痕是长久存在的。烛龙若是显化入世,不能全怪那些烛龙的信徒,而是九州之人共同释放出来的!

  -

  辰时三刻。

  九秋大圣悄然无声地潜入了天工谷中的藏书殿中,在那书轴中翻找着与“登仙简”有关的资料。忽然间,她的视线被“玉皇策”三个字吸引,不受控制地插着那被红绳系着的卷轴伸手。

  “壬戌年一月,找寻到妖族旧地玉皇山。掘地挖河,得引出‘女娲之肠’之水。”

  “壬戌年八月,第一批造物失败,无智。”

  “癸酉年三月,成功,剔除残次品,得二百三十六名婴儿,送入九州各宗派。”

  “甲二、丁四、庚五、辛九、辛四,陨。”

  “甲九、辛七生一女……死……女入药王谷。”

  ……

  “长河之战,天地失序,入玉皇再无拘束。”

  “鬼谷、佛宗、蓬莱、凶犁、杻阳……闯过情关。”

  “如何?满意你所见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九秋眼皮子一跳,倏然间转头。一个道人的身影在前方凝聚,峨冠博带,玉面如霜,仿佛是精致的白玉雕刻而成的,不见丝毫的人气。九秋心中微沉,她直视着玉面道友,讥讽一笑道:“阁下便是天工——公输澈了?”

  公输澈闻言淡然一笑:“道友要这般称呼也没有错。天工谷无一事能避开我的耳目,阁下有胆来天工谷,是有什么倚仗吗?”

  九秋冷笑:“那阁下大大咧咧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是自信吗?”

  公输澈微笑道:“是。”他深深地望了九秋一眼,道,“澈在此恭候妖主法驾。”话音落下后,身形顿时如水面倒影,在一阵阵荡开的涟漪中破碎消失。

  九秋眉头微蹙。

  既然公输澈没有阻止,她便耐着性子翻看殿中的书简。大部分是关于炼器的,还有一小叠则是造物人。天工的手段比之药王谷更令人悚然惊骇。

  他们的造物人没有智慧,便强行抽取了器灵甚至是其他生命的智识熔炼在一起,而且还被他们做成功了,这批造物修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九州中,百年间不曾生出波澜。他们是一柄经过岁月锤炼的刀,等到了出鞘的那一刻,恐怕会将九州捅得鲜血淋漓。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出山门,前往过情关了。

  若是在矛盾和冲突的推动下,九州人族修道士再一次重演“长河之战”呢?

  他们的未来在何方?

  -

  “天工一脉与药王谷一样,道入偏执,执着于天工造物。可烛龙并没有母神的权柄?他能给出的是什么呢?那些技艺能够让天工一脉满足吗?”玉皇山中,湛明真、李持盈已经离开了石柱。她们沿着干涸的河道往前走,看见了四面在灼烧中仍旧分毫不损的屋宇。

  如今的玉皇山更像是一个废弃的、血腥的造物室。昔日的石笋石林、雪山冰湖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满目的荒颓。属于妖族的都消失了,留下的是天工用晶壁堆砌的矮屋。

  “可要是让烛龙做成了,他给出的东西就会更多。”李持盈心思动了动,如今的烛龙在推动那些人破坏地脉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挑动人族与妖族之间的矛盾,催生妖族的怒火。他想要取代娲皇血脉成为妖族之主,甚至想要天道眷顾下属于护道者的“权柄”。

  “造物是天工一脉一手推动发展的,他们会不知道造物的脱轨吗?”湛明真说话的时候,转向了始终跟随在她们身后的巫墟,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天工谷对你的监测,真的停止了吗?”

  巫墟笑了笑,一脸无所谓道:“这重要吗?你们迟早会知道玉皇的一切,你们会义无反顾地进入天工谷,不是吗?

  “公输澈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很早就取代了天工谷的谷主,成为天工一脉的主人,一切都是在他的推动下进行的。他对别人心狠手辣,对待自己同样如此。他将三十五位天工传人炼成了傀儡,将自己炼成了天工谷。

  “在妖族大圣踏入天工谷的那一刻,就出不去了。天工谷中不会有生灵,只有造物。昔日入天工谷求炼器师出手的,你们认为他们是生灵,还是傀儡呢?”

  巫墟的话语很平淡,可李持盈、湛明真听着却是遍体生寒。

  从三生城底下爬出来的狰狞是可怖的,然而到了鬼垣的时候已经逐渐向人身靠拢。如果那是公输澈旧日的炼器水平,那如今又到了哪种地步?“兵人出”里的“兵人”,是指他们吗?

  “天道不许造物人入世,必定生出劫波。可要是设法一件件避过了,再找机会得到那种与娲皇血脉同源的恩赐——”巫墟凝视着湛明真,话音戛然而止。

  这件事情回不了头。

  就算知道前方是陷阱是阴谋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被天命眷顾从来都是苦。

  山中风起,扬起了大片的烟尘。

  湛明真低声道:“毁了这玉皇山吧。”

  这儿曾经是娲皇陨落之地,是昔日的妖族王庭所在,然而此刻遍地污垢,让先祖们蒙羞。

  这是她的罪过,是她的失职。

  湛明真屈膝跪在地上,她催动着山河社稷图,口中轻轻地吟唱着古老的祝歌。

  李持盈注视了湛明真片刻,将“九嶷剑”一催,千千万万的绯色剑意飞掠而出,宛如洪流般向着下方的玉皇山脉、女娲之肠以及湖泊落入,好似是一张罗网,天上地下无处可逃。剑意化万象,看着极为恐怖,只是坠落的时候没有声息,悄声无息地拂去了耸立的山峰和蜿蜒的河流,留下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平原。

  “这是来真的啊?!”巫墟被李持盈、湛明真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一摄忙将一只八卦鎏金阵盘摄入了掌中,小心翼翼地擦了又擦。虽然说阵盘崩坏了,她这身躯不会坏,可万一被哪个孤魂野鬼侵占了,吞化了意识,她都没地哭去。

  湛明真掬起了一蓬土壤,看着它从指尖缓缓流泻,又被风吹散。

  她轻声道:“我是娲皇后裔,是妖族之主,但凡我在之处,便是妖族的归宿。”

  李持盈感知到了湛明真低落的情绪,握住了她的手:“湛姐姐,一切会好起来的。”

  “你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我‘湛姐姐’啊?持盈妹妹。”湛明真扑哧一笑,她刻意地将“妹妹”两个字咬重音,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李持盈的虎口,她又道,“如果我是烛龙,我会推动整个九州去剖妖骨、掘地脉的。如今妖族陈兵过情关,这会给心思浮动的人一个极好的借口。你说,他们这一

  次的选择,会不会让我们都失望?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李持盈,我不会因为你,而对九州心慈手软的。”

  -

  玉京。

  浴红衣双手负在身后,在听见“修士前往过情关”之后连连冷笑。

  “师尊,虽然咱们玉京有弟子在那边,但是怕场面控制不住。”明月风觑了浴红衣一眼,犹豫了片刻道,“让大师姐前往过情关吗?”

  “去什么去?从此刻起,谁也不能离开玉京!”浴红衣冷笑道。

  “可是师尊,如今鸿蒙留出了登仙简炼制之方,挖妖骨、掘地脉,难保那些人不动心啊!如果局势失控,恐怕‘长河之战’会再度上演!”白朝露也急声道。

  浴红衣沉静地望着几位尚在玉京的弟子,冷淡道:“若是这等事情都要靠我等去拦,若是连这些都不能辨认分明,那么那群人又在修什么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她抚了抚手腕,上方雷芒宛如苍龙游动,激窜的淡紫色光芒恍如一朵朵莲花,不住地凋零,又重新绽放,“百年之前,我们已经辜负过一次了。”

  “长河之战”,愈演愈烈,各个宗派、世家的弟子都被卷入其中,所有人都以为是妖族张开了凶神恶煞的巨口,露出了那尖锐的獠牙。有太多的人在战场上身亡,鲜血汇聚成了一条长河。她们推动着九州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可是在和平真正到来之前,她们的立场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九州人族。

  浴红衣抬眸注视着西方,低叹道:“她在期盼着一个能终结的时刻,我们何尝不是呢?”

  “那二师姐呢?如果妖族和人族之间真的开战——”明月风面露忧色。

  “她爱持盈爱得发疯。”没等明月风松一口气,浴红衣又扬眉一笑,继续道,“但真到了那时候,她会先送持盈上路。”

  明月风:“……”她抬眸觑了眼盘桓不散的雷云,到底将那句“师尊您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