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云海渺无边际。

  从扶木领域中出来的湛明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时不时碰到了暴躁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行路人,她也是扬眉微微一笑。李持盈安安静静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每当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朝着湛明真挤来的时候,她都会加快脚步,护在湛明真的身侧,生怕有人撞着她。

  李持盈的神思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好似在过去也有这么一段静谧的时光,她跟在谁的身后行走,像是游离于万物之外。

  “李持盈?九嶷元君?持盈妹妹?”

  湛明真喊了李持盈好几声,都不见她有反应。她蓦地停下了脚步,左手扶住了直直撞上来的李持盈,右手则是抬起在那双空茫得有些呆愣的眼前晃了晃。直到那双木讷的眼多了往日的神采,她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好妹妹,想什么呢?”

  李持盈蹙了蹙眉,轻声道:“想你。”

  湛明真闻言冁然一笑:“你的答案我很满意,只是——”湛明真的话语停顿了片刻,视线从李持盈的身上转移到了不远处门庭冷落的糕点铺子中,抬起手一指,“我还是想吃。”

  李持盈按下了湛明真的手,将她的手指收拢到了掌心:“我们回去。”

  湛明真乖巧地点头,视线飞快地扫了眼被李持盈抓握住的手,唇角的笑意更深。

  “不知道相君到底在谋划什么,最好让项玄露想办法将一城的百姓聚集起来,让扶木来庇护他们。”李持盈轻喃道,她的视线在林立的市坊、高翘的檐角停留了片刻。一旦三生城中生出变动,这鳞次栉比的屋宇可能化作废墟。

  湛明真嗯嗯了两声。

  若只是相君一人在郊野之外,直接动手将他擒住便好。可他如今在三生城经营了三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后手。不能让妖族和城中的生民们卷入此中。

  一直到回府邸之后,李持盈的话音才戛然而止。

  在三生城中,她“洗手作羹汤”后,越发像个灵膳师。

  湛明真高高兴兴地盘膝坐在小榻上,朝着小煤球招了招手,等她脚步轻盈地跳入了怀中,才按住揉搓着她的脑袋,顺手摸了几把柔软的肚皮。小煤球窝在了湛明真的怀中直打呼噜。原先她还想

  找机会回去,可是湛明真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舒服了,这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的“雄心壮志”都被消磨了。至于变强——娲皇在上,云魁妖主一定能够再等待一段时间的。

  湛明真可没有猜小煤球心思的想法,她将鸿蒙令取出,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形同虚设的禁制,熟稔地翻找到了一部仙剧,片刻后又拍了拍脑袋,诶了一声后,联系了湛盈。

  这些时间湛盈心情不大好,在课间都不与同伴们玩闹,而是认真地读着那些让她头疼的道典。她的天赋本就极高,在刻苦学习下,修为精进的速度越发快,一举超过了班中大半比她修炼时日久的弟子。

  缀在了腰间的鸿蒙令闪着淡淡的灵光,要不是聒噪的白鹊鹊喊了一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湛盈都没有发觉。

  “盈儿,有没有想阿娘?”湛明真觑了湛盈一眼,笑眯眯地开口。

  自那日噩梦惊醒后,湛盈虽记不起梦境中的内容,可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直到此刻看清了湛明真,那股惊惧和忧虑才彻底地消散。她自然是想阿娘的,恨不得快些长大,到了旁人都无法欺侮她的地步,与阿娘并肩。只是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煤球的时候,湛盈的笑脸立马垮了下来。她气鼓鼓地瞪着湛明真,大声嚷嚷道:“我才不想呢!”

  湛明真笑道:“我就知道盈儿是想阿娘的,盈儿乖,等到这件事情办妥了,阿娘便回玉京。”顿了顿,她又道,“盈儿,你去清造峰找你三师叔预订十坛‘春风醉’,至于灵石,先欠着,到时候让你母亲还。”

  湛盈倏然间拔高声音,一脸不可思议:“您怎么还要喝酒?”

  湛明真见了小湛盈生气,仍旧是笑吟吟的:“阿娘如今身体好了,自然是要喝个痛快。盈儿难道不想替阿娘庆祝吗?”

  湛盈眼睛整得圆溜溜的:“真的?”

  湛明真:“当然是真的,阿娘骗你做什么?”

  湛盈反驳道:“阿娘骗了我好多次,我才不要信阿娘的话。”她咬了咬唇,露出了一抹别扭的神情来,小声地问道,“母亲呢?”

  湛明真一挑眉,她松开了昏昏欲睡的小煤球,朝着不远处捣鼓着糕点的李持盈喊了一声。

  李持盈转眸,招出了一道水流冲洗着双手,末了又理了

  理衣襟和鬓发,才迈开着轻快的脚步走向了湛明真。坐在了榻边,抬眸细细地打量着湛盈,舒了一口气道:“盈儿瘦了些。”

  湛明真盯着湛盈仔细看:“有吗?”

  湛盈才不想听她们讨论自己的“胖瘦”,她望着李持盈有些急迫地询问:“母亲,我阿娘没事了吗?”她知道阿娘出去是为了治病,可是药王谷的人都被抓回来了,谁给阿娘看病啊?六师叔说阿娘没事,可整个玉京除了阿娘之外,就六师叔的话最是不能信了。

  李持盈瞥了湛明真一眼,她的灵力如今已经无法探知湛明真的身体状况了。她的身上生机盎然,已经不见过去的颓废和死气,想来是好了不少。可李持盈内心深处始终有个隐忧,生怕这只是昙花一现。只是这般的忧虑,不能够带给孩子。她扬了扬笑容,温和道:“自然是好了。过段时间,我与你阿娘便回玉京了,盈儿有什么想要的吗?”

  湛盈摇了摇头,她低声嘟囔道:“你们好好的回来就好了。”

  湛明真凝视着湛盈,眸中掠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定了定神,她又问道:“盈儿功课如何了?打遍玉京无敌手了吗?”

  李持盈脸色幽幽地望了湛明真一眼:“……”

  湛盈面色一红,她大声道:“我才十岁!”

  湛明真诶了一声:“可别人家的孩子十岁就名震九州了。你这样,是当不了玉京掌教的。”

  湛盈:“……我才不要当掌教。”

  湛明真又道:“那你没有身份,怎么给阿娘出气呢?”说着,还觑了李持盈一眼。

  李持盈听着这逐渐诡异的对话,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湛盈被湛明真的这句话挑动,握紧了双拳,宣誓似的道:“等我长大,我就能变得比她还厉害,我会打倒母亲的!”

  望着雄心勃勃的湛盈,李持盈偏不能打击她,她温和地笑了笑道:“那我等着。”

  湛盈哼了一声,眉头忽然间一蹙,她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向着李持盈告状:“阿娘要订十坛春风醉!”

  湛明真:“……”还没等她说什么呢,湛盈便以“上课了”为理由掐断了通讯。湛明真转身,正对上李持盈幽沉的目光。她有些心虚,只是转念一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如今都好了,

  怎么不能喝了?李持盈,你凭什么不让我喝?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个字都没说的李持盈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就被湛明真倒打一耙。

  半晌后她道:“欠三师妹的灵石,还上了吗?”

  湛明真哼了一声,伸手将李持盈推到了榻上,她翻身坐在了李持盈的身上,继续叭叭叭:“好你个李持盈,如今都让我自个儿还债了。当初要不是你将我惯坏了,我会花灵石如流水吗?你现在嫌弃我了,连点责任都不想负了。”说着,湛明真还故作伤心地抬袖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泪。

  李持盈:“……你起来。”

  湛明真一偏头,故意不看李持盈的脸:“不要。”

  李持盈蹙眉,她狐疑道:“你的伤当真好了?”

  “啧,持盈妹妹是在怀疑我啊?”湛明真改成屈膝跪在李持盈身上,双手撑着小榻,笑吟吟道,“妹妹亲自来瞧一瞧不就知晓了?”

  垂落的乌黑发丝从面颊上扫过,有些麻痒。李持盈放置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她压住了捋开了那一缕乌发的念头,眸色幽幽的,与身上的湛明真对视。在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了她一人的身影。

  “呆住了?”湛明真刻意勾起了发丝去拂李持盈的眉眼,见李持盈面上飞霞,她又闷笑了一声,身躯下沉,压住了李持盈,眸光流转,妩媚而又惑人,“今日睡在你怀里,让你瞧个够?”

  李持盈被那笑容一灼,火星子一路迸射,沿着四肢百骸燃烧。湛明真埋在了她的颈间笑,正准备将人推开,李持盈蓦地察觉到湿热而又柔软的触感自耳垂拂过,她打了个激灵,那汇聚的力气又瞬间散去,躺在榻上浑身虚软。

  正当湛明真想法子逗弄李持盈的时候,一道微弱的钟声传来,紧接着音波又如涟漪般向外扩散,震得青纱帐幔跟着漾动。湛明真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李持盈却是神情一凛,蹙眉道:“这是玉京闻天钟。一旦钟声响起,便意味着九州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想来是审讯药王谷的时候到了。”

  “原来如此。”湛明真恍然大悟,都不等李持盈出声,她便自发地起身,连散乱的长发都懒得搭理,伸手便摸出了鸿蒙令,要去看热闹。李持盈默然望着湛明真半晌,伸手替她摘下了散乱歪斜

  的簪钗,只取了一根红色的缎绫将长发缠成了马尾——至少如此一来,面上瞧不出什么来。

  自药王谷长老并弟子押回玉京之后,这就是九州第一大事了。鸿蒙中的讨论声并不休止,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外行医济世的药王谷,愤愤不平之余,内心深处也充斥着忧虑和不安。有不少弟子赶回药王谷,可是整座山谷都被阵法封禁了,只能够压住焦虑,留在药王城中等消息。这会儿听见了闻天钟响起,立马将神识与鸿蒙令勾连,进入玉京审讯堂中。

  李持盈、湛明真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九州的“热闹事”。

  “素问、应理、伏枝、长白,药王谷的四位长老还真是整整齐齐的。”湛明真“啧啧”叹道,她满脸嫌恶,似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不管这四位长老是为了私心还是九州着想,他们的行为都触到了她的逆鳞,若是玉京不动手,她迟早也会将药王谷夷为平地。

  李持盈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这件事情毕竟有关药王谷,而不是玉京的私事儿,故而得由师尊亲自主持。见浴红衣祭出了一柄纠缠着道道蓝紫色雷芒的长剑,叩问药王谷四位长老的名字,李持盈向着湛明真解释道:“这是执剑问名。”师尊的道法不容情,是直指根本的。

  “是四位长老他们自己啊?”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略有些吃惊。若是四位长老在,保不准会说出“朝暮药人”的事情。

  李持盈眸色幽幽,含糊道:“只有一部分是。”

  湛明真托着下巴,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她含笑望向李持盈,调侃道:“你们玉京倒也没有那么老实,这就是玉京之正吗?”

  李持盈道:“事有不可言,无愧于本心。”

  湛明真“啧”了一声:“要是玉京偏离正道呢?那该如何持正?”

  李持盈:“受天之命,执天之刑。若是自身偏离天理,则会死于天谴。”玉京立派以来,也不是没出过那样的人。在莫大的权力之下逐渐偏离了本心,以自我之意替代天序之理,只不过最后在雷芒之下魂飞魄散的是他自身。

  湛明真垂眸盯着小案上飘堕的扶花,等到药王谷的审讯开始了,她反倒是兴致缺缺了。转向了一脸认真的李持盈,她抚了抚李持盈的后颈,慢悠悠道:“三生城、药王谷、天

  工一脉公输澈?还有郁流丹?”

  李持盈拧了拧眉:“百年前与流丹交流的无名修士虽然出自三生城,可并无法断定那修士与如今的骤变有关。三生城的变化,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的。至于药王谷,他们虽然用了流丹的丹方和笔记,可也是近些年开始研究的。流丹已经逝去百年了,‘朝暮药人’当与她没什么关系。而且长河之战,若不是她自告奋勇去跟妖主和谈,也不至于死去,我不想怀疑她。只是——”

  “只是如今你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了。”湛明真注视着李持盈,接话道。面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昔日在过情关时,她也瞧不出郁流丹对妖族的恶意,直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一直被蒙在了鼓里。如今得到的线索不足以给流丹这个死人定罪。或许等到相君落入手中后,才能从他的口中撬出一些讯息。湛明真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件事,她的神思又掠到了鸿蒙中,药王谷的长老认下了与三生城妖族联合的事情,抬出了与妖国盟约这面大旗。可这事情与妖国无关,妖国大圣又如何肯认下?

  李持盈心情沉重地应了一声。

  郁流丹……如果真的参与了,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这是自百年前便起的谋划吗?

  “会死吗?”湛明真问道。

  李持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会。”如果灵荆道君还活着,同样不会死。药王谷这数年间的行事可谓是荒唐至极,可过去百年千年对九州的功劳却不能够轻易抹杀。对待这样棘手的人物,通常是关在玉京镇狱之中,以他们自身的灵力催动阵法来蕴养地脉。昔日九州灵机涨消自有定数,与世间生灵息息相关。然而如今玉京用来测定天地灵机平衡的定灵针略有便宜,灵机呈现了下落之势,像是天地清浊平衡被打破了。

  湛明真对玉京的处置仍旧有几分不满,可听见了李持盈提起“地脉”,那到了唇边的抱怨之声又咽了回去。她的眼神闪了闪,轻嗤道:“地脉生变,到底是有多少人在违背盟约?”

  “什么?”李持盈没听清。

  “没事。”湛明真朝着李持盈露出了一抹笑,拂袖散去了满榻的扶花,她诶呀一声,“天地共证,鸿蒙同审,三生城那相君怕是有所动作了吧?”

  城主府中

  。

  相君抚着骷髅面,眼神阴沉如雷云。

  “玉京挑选的时间真好啊,若是再早一些,恐怕来不及炼化那道律令。”相君阴测测地开口。

  “律令”两个字是陌生的词汇,项玄露心中好奇,可谨记着自己此刻的身份,没有多问,只是毕恭毕敬地立在一边,偶尔抬起头,挤出一抹练了多久的谄媚笑容。

  “那些果实即将成熟了,你将人和那些妖崽子都带去天桑的本体下。”相君吩咐了一声,又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储物袋,“这些都是从药王谷那处取来的丹药,都给他们服下。”等到果实落下后,三生城里只会剩下他的拥趸。

  项玄露掩饰住眸中的异芒,他从相君的手中接过了储物袋,抬头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吹捧道:“相君计出万全、虑无不周……”

  “滚滚滚!”相君闻言没好气地瞪了项玄露,一挥手催促他离去。等到项玄露的身影消失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尊人首蛇身的图腾像。他幼年时饱受欺凌,直至在坟场中捡到了这一尊图腾后,方得来了力量,将过去欺负他的人斩杀殆尽。这是他力量的来源,甚至连离奇诡谲的娲皇律令都能伪造,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可是踏上这一步时,他已经离不开那令他浑身血液沸腾的力量了。

  离开了城主府后,项玄露面无表情地在街上行走。

  妖崽子们听说为了妖主大业而奋斗,压根不用劝说,便跟上了他的脚步,甚至还帮忙驱逐着城中的百姓,将近十万人挤在了高大的扶木阴影之下。他们浑浑噩噩的,并不知晓要做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推推搡搡中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相君给出的丹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项玄露如今元灵归体,自然不会依照相君的吩咐去做。他抬头望了眼那一株数百年来始终屹立的扶木,长舒了一口气。飘堕的扶花带着馥郁的清香,项玄露伸手接住了一片落花,传音道:“待到果实落地,道友恐怕会元气大伤。项某以一身纯正的太极真元相赠,望道友遵守诺言,护佑我城中百姓。”

  此事若了,真元散尽后的项玄露必定会化作枯骨。

  天桑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根向外延伸的扶木枝上,她淡淡地觑了项玄露一眼,应道:“我会守诺。城主也无需耗尽真元。

  ”她感知到了一抹幼时熟悉的气息,那时她灵智初开,虽然扎根在三生城已有数百年之久,可懵懵懂懂的,仍旧是个孩子。她不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气息和力量,生怕自己也像树下讨论的修道人口中的“灵妖”一般被捕捉。她终日惶惶的,可一直到血脉天赋觉醒,成长到了妖王境都不曾被修道士发觉。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灵智出开的一刹那,她便被山河社稷图庇护着。而如今,她再次感知到了那股庇护着她的力量。

  或许真如那两人所言,风灵国的大圣,不,应该说是云魁妖主,已经注意到她了。

  日光自树隙间投下,如同碎金般洒落在堆挤的人身上。扶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聚集在一起的人身上,蓦地将他们拽入了扶木的领域之中。项玄露同样在其中,等到再抬眸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密集的青色果实。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了金击子,项玄露面色沉重,身形一动,便轻轻地将果实击落。

  果实如一阵阵清风旋起,落地无声。

  相君一身黑色的长袍,负手立在了庭院中。

  忽然间,“咚”一声大响,他眼皮子倏然一跳,一转身就看到了偌大的屋顶被无数细碎的绯色剑光掀翻,那连绵的剑芒在削去了屋顶还不止歇,洋洋洒洒的、宛如洪流一般向着他的面门奔来!相君眼皮子一跳,他猛地一拂袖,便见袖中一大片暗沉的圆珠飞射而出,在与剑意交击的那一刻,发出了“轰”一声爆响,将大半个城主府夷为平地!相君借势疾退,伸手一握,便抓住了一柄宽大的蛇首剑,暴喝道:“什么人?!”

  李持盈、湛明真自暗处掠出,在相君的跟前站定。

  绯色的剑意萦绕周身,宛如赤色星芒流转。李持盈右手持着法剑,左手掐诀,冷然道:“玉京李持盈,来取阁下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