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下,巍峨的城主府檐瓦熠熠生辉。

  红木门虚掩着,前方还有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修士。只不过他从药王谷弟子手中接到了玉令之后,立马眉开眼笑的,面上是说不尽的欢喜。

  李持盈觑了一眼,仍旧是数日前接待的年轻弟子。

  “九嶷元君?”在李持盈望过去的时候,那弟子眼中藏着几分疑惑。

  李持盈温声道:“不知玉令制好了没有?”

  “姜师姐没给您送消息吗?”那弟子挠了挠头,他解释道,“文书转入了姜静静师姐的手中,您稍待片刻,我去问一问。”说着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头姜静静见了脚边匆忙的年轻弟子,呵斥了一声:“师弟,你这是这般莽撞,像什么样子?”

  弟子没有反驳,而是一拱手道:“姜师姐,九嶷元君在外询问玉令之事。”

  姜静静眸中暗芒一闪,心想道,早该过来了。她不动声色地瞥了弟子一眼,淡然道:“我去处理。”

  弟子飞快地点头,只不过眼角的余光从姜静静的面庞上掠过,瞧出了几分敌意。他心中暗暗嘟囔了一句,也没敢多问。

  “故意晾着你的吧?”外头等的不耐烦的湛明真掀起了帷帽的一角,瞥了李持盈,幸灾乐祸地开口。仿佛进入药王谷求医的人不是她自己。

  李持盈皱了皱眉,正待开口,便见一个陌生的女修缓慢地走了过来。她都懒得同李持盈虚与委蛇,直接抛出了两枚玉令,讥诮一声道:“听闻九嶷元君出关后还干了不少大事情呢,如今是有了空闲来祭拜郁师姐了吗?”

  郁流丹的师妹?李持盈眼中掠过了一抹讶色,倒也没有在意此人的无礼。她坦然道:“我来药王谷求医,不过来这一趟,自然要去见一见流丹。”

  “还真是有心了。”姜静静冷笑,她的视线掠到了一旁笑吟吟立着的湛明真身上,心中不平之念更甚,“郁师姐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不愿见你。”

  湛明真一点都不想惯着姜静静,在李持盈出声阻止前,她便微微一笑:“她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怎么会有知呢?”

  姜静静被湛明真这句话气得面色铁青,瞪了李持盈一眼后,不由得拂袖而去。

  “你—

  —”李持盈转向湛明真。

  “我怎么?”湛明真无辜地眨眼,“这帮人就是听不得实话。”

  李持盈抚了抚额,满脸无奈:“到了药王谷中可不能乱说。”虽然不至于被赶出去,可那群医修作弄人的法子多得是,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湛明真一脸不在意,她揽住了李持盈的手臂,跟随着她在人群中穿梭,视线在小摊、铺子上乱流,茫无依处。

  拿到了玉令之后的李持盈并没有直接前往药王谷,而是带着湛明真回到了客栈中。她捏着两枚小小的玉令研究了快一个时辰,才蓦地一松手,将它扔到了桌上。

  啪嗒一声响。

  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湛明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掀开惺忪的睡眼,恼火地瞪李持盈。

  李持盈拧眉道:“这玉令是残缺的。”

  湛明真闻言冷艳地呵了一声:“我就知道药王谷的人不安好心,九州就没几个好东西。”

  李持盈:“……”这攻击范围实在是广,也不知道湛明真哪里来那么多的厌恶,大约自己也是“坏东西”里的一个?指尖搭在了玉令上,她苦笑道:“恐怕是为了流丹抱不平。”

  “确实该抱不平。”湛明真酸溜溜地开口,“那眼神看你的时候,明晃晃的,就差直说你是‘负心人’了。也不知道郁流丹跟她们说了什么。”

  拈酸吃醋的语调让李持盈眼皮子一跳,她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这玉令虽然残缺,但也能顺利入谷,顶多是些小麻烦。”

  “那你可要保护我啊。”湛明真凑近了李持盈,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发丝,眸光流转间,风流无限。

  李持盈点头:“自然。”

  药王谷中机关迷雾众多,在迈入其中的时候,便好似入了另外的小世界。小小的玉令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束,指引着访客正确的道路。倏然间,嘶嘶的声音传出,毒物前仆后继地涌来,密密麻麻的,填充着整条充满迷障的谷道。若是玉令完整,这些小东西也不该出现。李持盈轻叹了一口气,周身骤然燃起了一蓬火光,绯色的剑气如流星雨一般向外激射,瞬息之间便将毒物钉死在原地。

  “这些小障碍连未结丹的弟子都拦不住,”湛明真面不改色道。

  李

  持盈轻叹道:“谷中的毒物都是药王谷修士培养的。她只是想让我得罪那位罢了。”

  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怕啊?”

  李持盈摇头:“不。”玉京的弟子从来不知“怕”字为何物。她垂眸,见湛明真踩踏在了毒物的尸体上,眼神微微一凛。她的眉梢尽是冷意,再度出手的时候,但凡横亘在前方的毒物都化作了灰烬。

  湛明真将一缕下垂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她弯着眼眸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后,身姿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招摇的花。

  这是一条充斥着毒物的道路,可两人走在其中愣是如闲庭散步一般自在。

  “呦,还有淬毒的冷箭。”湛明真的灵力虽然被封,可感知仍旧万分敏锐。在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贴到了李持盈的身上。李持盈一拂手腕的玄珠,周身灵力猛然间爆裂,如浪潮般层层奔涌。那一道道泛着诡异绿光的冷箭悬浮在了半空,下一刻便如烟花一般爆裂,散出了一股墨绿色的毒气。

  湛明真眼疾手快地往李持盈口中塞了一片草叶。

  苦味如潮涌,一阵一阵的,并不停歇。李持盈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灵力一催,三昧真火便烈上了几分,悄无声息地灼烧着山道中的毒瘴。“这玉令以及机关,都不像是药王谷自己人的手笔。”

  湛明真笑眯眯地开口,她抬起手指在李持盈面颊上戳了戳,“你说是不是有天工传承人在此?你要不向他们请教一一?日后替各大小宗派布置护山道,狠狠地赚上一笔,这可比在市场中蹲着炼器来灵石快。”

  李持盈握住了湛明真的手:“你怎么满心灵石?”

  “我这不是投其所好吗?”湛明真轻哼了一声,不满地睨了李持盈一眼,“怎么?你还要嫌我世俗啊?”正说话间,一只紫黑色的鸩鸟如流光急速地窜来,叫声呕哑嘲哳,极为刺耳难听。李持盈心中蓦地浮现了一抹警兆,她凝望着那势如破竹的鸩鸟,起剑一斩!哪知那鸩鸟在断成两截之后,仍旧向前急冲。它的身上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会腐蚀血肉、吞噬道体。

  湛明真眼中掠过了一抹寒芒,她的面容冰冷,周身荡开了无穷无尽的杀意。绯色的衣裙被风吹起,她越过了李持盈往前抓住了鸩鸟的上半年,将它牢牢地恰在了掌中。她冷冰冰

  地开口:“无尽之翼。”

  鸩鸟在她的掌中滋滋作响。

  那只如玉般的手掌在剧毒的侵蚀下仍旧是完好无损。

  “无尽之翼”。

  这是妖族一种玉石俱焚的神通。

  这只鸩鸟不是妖兽,而是开了灵智、修出神通的妖族。

  森寒的戾气与杀意缠绕着周身,苍白的面颊寒如霜雪。

  湛明真忽然间松开了,一团血肉从她的掌中坠落,她唇角绽出了一抹笑容,诡异而又艳美。

  “他们该死,是吧?”

  李持盈从没见过这样的湛明真,她蹙着眉,心中浮现了一抹愁绪。垂眸望了眼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掌,她低喃了一声:“湛明真?”

  湛明真的神色变得很快,没事人似的拂了拂袖子,眉眼含着笑,催促道:“还不走?”此刻的她看起来安静极了,身上积蓄的风暴与杀机荡然无存。

  李持盈皱眉:“药王谷中有妖族?”

  先是“朝暮药人”,再是“妖族”,情况似是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湛明真偏头觑了李持盈一眼:“到了不就知道了?”

  药王谷中。

  三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坐在了蒲团上,倏然间,坐在东位的老者睁开了眼。

  “有人走过了千机道。”

  若是持有玉令之人,根本不会触发千机道上的机关,老者第一个念头便是有敌人闯入谷中。

  “嗯?只触动了小部分机关?怎么回事?”老者心念一动,神识便向着谷道中蔓延,数息之后,他神情一凛,忙不迭起身道:“是玉京的九嶷元君!她手中有玉令,怎么会触动机关?在千机道上她是不是瞧见了什么?”老者心思百转,忙不迭给座下弟子传了一道谕令,遣她去药王谷入口迎人。

  “往常触发千机道机关的,没有能活着走出的,我等便没有约束太多。可现在九嶷元君踏上了那条道,长白师兄,她会不会发现妖族?”

  “就算发现了也无妨,我等与乌家不同。”长白长老定了定神,“他们是自愿试药的,就算妖国大圣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可那丹药用来激发妖族的血脉,传出去了未必能获得其他道友的认可。”发问的长老捋了捋胡

  须,又摇头晃脑道,“也不知素问师兄那边进度如何了。”

  ……

  谷中。

  梨花如雪扑簌簌下落。

  宋蘅正弓着腰观察着田中的药草,忽然间,接到了来自长白长老的传讯,她眸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讶色。半晌后,若有所思地往梨花树下的木屋望了一眼,理了理衣裙和鬓发,便挂上了一脸温婉的笑容,前往谷口迎接“贵客”。

  那死伤无数的千机道拦不住九嶷元君,便算是药王谷自己人走一趟都会灰头土脸,可偏偏这两人风姿绰约,似是赏春的游人。

  “蘅见过九嶷元君。”宋蘅朝着李持盈打了个稽首。

  虽然是没见过的面庞,可比起全然陌生的姜静静,李持盈至少在听见宋蘅开口的时候,便明了了她的身份——当初在过情关的时候,郁流丹提过宋蘅这个温婉的师妹。

  李持盈回了一礼:“宋道友不必客气。”见宋蘅眉眼间讶色更浓,李持盈又道,“昔日听流丹提起过。”话音才落下,躲藏在她身后的湛明真便伸手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李持盈面色如常,垂下的袖子掩住了湛明真放肆的动作。

  “原是如此。”宋蘅恍然大悟,她抿了抿唇,又道,“元君要去见郁师姐吗?”

  “不急。”李持盈道,“我此番是为求医而来的。”

  宋蘅的视线落在了楚楚可怜的湛明真身上,她早在鸿蒙中得知九嶷元君和她的道侣一三事,倒是没想到九嶷元君的道侣会是这般娇弱羞怯的模样。原以为会是势均力敌,没想到九嶷元君好这一口。宋蘅思绪万千,可面色如常,她温婉一笑,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好奇:“这位是——”

  湛明真轻言细语:“道侣。”

  没有记忆的李持盈恐怕很难说出这两个字,不过不要紧,她会说话。

  “原来是……李夫人。”宋蘅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个别扭的称呼。

  湛明真默然无语。

  她被“李夫人”三个字镇住了。

  李持盈:“……她姓湛。”

  宋蘅从善如流,她打了个稽首,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湛道友。这两日长老和谷主都在闭关,元君或许得在谷中小住几日。”

  李持盈颔首,温和道:

  “那就打扰了。”

  宋蘅不像姜静静那般对李持盈充满敌意,她的安排妥当而又贴心。李持盈不想一开始便惹出风波,因而没询问药王谷的事情,甚至连“玉令”的残缺都没有提,只是在路过池塘边见着茵茵草地上打滚的小兽时,她的眉头微微地蹙起。

  跟没有自我灵智的疯狂妖兽不同,这些小兽都是灵妖。

  她的脚步不免停顿片刻。

  宋蘅注意到了李持盈的视线,她坦荡地开口:“这些妖族都是从三生城那边过来的。那边的妖王送来了一副丹方,托药王谷研究一一,这些妖族自告奋勇来此试药。”见李持盈抿唇不言,宋蘅又道,“元君是觉得我等与妖族混迹在一处不妥当吗?可长河之战已经过去了,九州与妖国之间谋求和平,我药王谷行医济世,自不能因族类不同而有所慢待。”

  李持盈笑容温煦,她点头道:“当是如此。”

  -

  在经历了乌家以及朝阳城之事后,李持盈本能地对“灵妖”相关的讯息保持怀疑,就算宋蘅的语调自然,她也仍旧持有疑窦。“长河之战”后,妖国与人族之间看起来像是和平了。可她就怕那潜藏于地下的深恨会像岩浆一般喷出,最后蔓延整个大地。

  药王谷不似药王城那般楼阁林立,一排排浸润着药香的木屋如星罗棋布,坐落在灵田间。

  到了屋中之后,湛明真便掀掉了帷帽,她笑盈盈地望着李持盈:“如何,我给你面子吧?”这都是先前在千机道中说好的,到了谷中不乱说话。

  见李持盈不答话,湛明真便主动地凑上前去缠着她,指尖拂过了那张如霜雪般的冷峻面容,她眉开眼笑道:“李持盈,你不会真喜欢那样的吧?”

  “胡说。”李持盈扒开了湛明真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手腕一翻便在木屋中设下了一个阵法,“药王谷中有妖族,你怎么看?”

  “用眼看呗。”湛明真漫不经心地开口。

  李持盈定定地望着湛明真,她不是傻子,自然能从甚少掩饰自己的湛明真身上看出端倪。

  先前碰到妖族相关的事情上,湛明真身上总会浮现出不同寻常的杀机来。与玉京的持正不同,她的心是完全偏到妖族上的。

  “这样看我做什么?”湛明真眼珠子

  一转,她伸手将李持盈推到了榻上,半跪在她身侧,咬着她的耳朵道,“总不能在药王谷中翻云覆雨吧?我这样的身体,会被你折腾死的。”

  到了现在李持盈还是习惯不了湛明真的胡说八道,她的面色微微发红,推开了湛明真道:“别闹。”顿了顿,她又开口,“你真的没想法?”

  湛明真直起身,幽幽道:“你在怀疑什么?不会觉得我是妖族吧?”

  她的话像是一道雷芒骤然间劈散了李持盈心中的迷雾,她总算是明白那点迷茫自何而来。

  她在怀疑湛明真。

  可她的灵力在湛明真体内游走好几回了,没有发现与妖相关的蛛丝马迹。

  “都说了妖族是自愿来此的,你还管那么多呢。”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凉凉道,“不信的话,抓一只过来呗。”说着,一只呆头呆脑的黑色矮脚猫从湛明真宽大的袖中钻了出来。

  李持盈:“……”她抚了抚额,湛明真怎么可能会安分?!“什么时候抓来的?”李持盈也不去想七七八八的事儿了,她瞪着那只蹭着湛明真的小黑猫,捏住了它的后颈提起。小黑猫龇牙咧嘴,凶巴巴地瞪着李持盈,一道道细微的风刃飚出,就像是微风挂过,只将袖摆轻轻荡起。

  “她自个儿跑来的。”湛明真慢悠悠地答道,从李持盈的手中接过了小黑猫,她捋了捋那竖起的毛发,不满地瞪了李持盈一眼,“你怎么如此粗鲁?”

  李持盈被“粗鲁”两个字挑动了神经,她眼皮子跳了跳,望着湛明真那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冷不丁道:“你对他们倒是好。”

  湛明真瞥了李持盈一眼,笑道:“怎么?吃醋了?”停顿了片刻,她又道,“借我点灵力,我就摸摸你。”

  “不必。”李持盈婉拒,至于灵力,更是不能借给湛明真。她如今浑身灵力被封着还能闹腾,要是给了她灵力还了得?

  湛明真“啧”了一声,李持盈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抛开了舒服得打呼噜的小猫咪,忽地凑近了李持盈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趁着李持盈呆愣,她的指尖落在了那一串玄珠上,轻轻往下一捋,便顺到了自己的腕间。

  乍然在脉络间奔涌的灵力激起了深埋于体内的痛楚,湛明真闷哼了一声,唇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她引动着灵力,勾勒出一个神秘的纹路,往那只小黑猫身上一落。只见一阵金芒闪烁,那巴掌大的小黑球立马便膨胀起来,变成了半丈长的成年黑豹,眼神凛凛生威。在解除小东西的伪装后,湛明真还有闲心转向李持盈,警告似的开口:“你别乱来。”

  到底是谁在乱来啊?!李持盈心中急得不行,可生怕自己的动作没有缓解,反倒是雪上加霜。她死死地盯着那串玄珠,早知道就不戴着了。

  湛明真踢了趴伏在地上的黑豹一脚,懒洋洋问道:“试什么药?”

  “不知道。”黑豹见伪装暴露了,闷闷地开口。只是见湛明真眉头微微一蹙,她就又解释道,“听说吃了能激发血脉神通。”语调中还藏着几分讨好。

  湛明真面色微沉:“哪来的丹方?”

  黑豹甩了甩脑袋,含糊道:“大王给的。”

  湛明真又问:“千机道中的妖族怎么回事?”

  “失败品。”

  黑豹的语气藏着几分惋惜。只不过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变强是有代价的,若是不能够承担后果,那就接受自己的命运。她抬起头,想要去蹭湛明真。她不认识眼前脆弱的女修,只是本能地想要亲近她。就在黑豹即将贴向湛明真时,一蓬明灿灿的火焰无声无息地浮现在前方,将一小撮毛发灼成了飞灰。黑豹浑身毛发炸起,喉咙中挤出了一道低沉的咆哮,她像闪电般掠到了后方,警惕地瞪着李持盈。

  李持盈没有理会黑豹。

  她接住了蓦地软倒的湛明真,熟门熟路地朝着她体内输送着灵力。

  她的眼神沉冷而又无情,赛雪欺霜。

  仿佛被一百只手拉扯的神魂和躯体在灵力的浇灌下逐渐变得熨帖。

  湛明真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持盈有些心虚,她一头扎进了李持盈的怀中不说话。

  许久之后,李持盈才开口:“你无需动手,我会保护你的。”

  湛明真抬眸,笑得肆意:“用你的‘勘业影’呀?”

  李持盈瞳孔骤然一缩。

  她蓦地想起从湛明真体内拔出的剑气。

  身上的寒气更甚,就连那朵三昧真火都无法灼去。

  湛明真看出来了,李持盈不高兴了,八成在气她自己,至于余下的两成,自不必说。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毕竟我只剩下了你了。只是你与郁流丹之间有情分在,我不想让你为难。这些不方便的事儿都让我来干。”湛明真眼也不眨地胡说八道,笑容甜腻如蜜糖。“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若是食言了——”

  李持盈拧眉问:“就如何?”

  湛明真满脸诚挚地发誓:“就让我‘千金散尽不复来’。”

  李持盈:“……”难道现在她能“千金散尽还复来”吗?散去的都是她的“金”。李持盈知道不能相信湛明真,在她腕间的玄珠上下了一道禁制,她又凝视着湛明真,沉吟不语。储物袋都不在身上,可难保没有其他的手段。李持盈细细地打量着,最后视线落在了银钗和玉簪上。灵力充沛,不是凡物,万一被湛明真利用了呢?心想着,李持盈伸手便抽去了簪钗。墨色的长发散开,半披在胸前。

  “真是性急。”湛明真娇嗔满面,她抚了抚唇珠:“还有小可爱在看着呢,最起码将床幔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