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天太冷了, 天然温泉的位置又自然偏僻,所以温泉度假村的人并不多。

  钟仪阙和卖票的小姐姐是少时朋友,正趴在桌子上和对方聊天。

  隋星在旁边购物处买了手机防水套和饮料, 然后指了指正在旁边盯着钟仪阙发呆的祖烟云:“帮这位女生挑件泳衣吧。”

  祖烟云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导购工作人员问询的眼神,说道:“随便挑一件就好。”

  钟仪阙这时终于从叙旧之中抽离出来, 扭头挑了挑眉说:“那可不能随便挑!挑最好看的!”

  工作人员立刻发现谁才是有话语权的人,拎着两件泳衣殷勤地问钟仪阙:“这两件行吗?”

  “嗯……太清纯小白花了, 不适合她。”钟仪阙皱着眉问,“还有其他风格的吗?”

  “随便买件就行了。”祖烟云拽了拽她的衣服。

  可惜钟仪阙对此事兴致勃勃, 她趁着工作人员去挑泳衣的时间转头问道:“你之前上游泳课穿什么样的啊。”

  祖烟云沉默半晌,最后叹气:“连体运动泳衣。”

  “诶……”钟仪阙的想象大为落空, 但还是保持她盲目的幻想, “不过你身材这么好, 穿连体运动泳衣肯定也很漂亮。”

  祖烟云无奈,韶戏的游泳池夏天对全体师生开放,简直是一道景色。每日都有人去欣赏美女的身材和帅哥的腹肌。当大家都袒露自己展现美和欣赏美的意图之后, 反而少了几分龌龊。祖烟云也曾学着同学拎着素描本在泳池边上画人体, 所以买连体泳衣其实只是因为便宜。

  “就这件吧。”钟仪阙踮着脚尖趴在桌子上对工作人员说,“嗯嗯,就是这件深紫色的,大气又性感。”她转头问祖烟云, “可以吗?”

  祖烟云已经拿出手机扫码付钱:“随你。”

  不一会儿孟遇知就到了, 他那张精致的异域面孔带着点生人勿近的矜贵,说话动作间都是冷淡矜持的。他也见过祖烟云, 所以省去了介绍的环节, 便就挨个打了声招呼。

  但祖烟云看着他戴着的针织帽——其实挺帅的, 但祖烟云忍不住想起钟仪阙对于他头发稀少的相关调侃,便忍不住笑。

  隋星和孟遇知开始聊一些空闲时间健身的问题,钟仪阙低着头问宋潮歌她们到哪了,结果发现她们堵在路上了。

  “那我们先进去吧。”钟仪阙收起手机,“先换了衣服在室内温泉等她们。”

  “行。”隋星把女士更衣室的钥匙递给她,然后就和孟遇知转身去对面的更衣室了。

  “走吧。”钟仪阙拉着祖烟云去更衣室。

  “117……119……”钟仪阙拿着钥匙观察柜子,“啊,117是最后一个,119应该是转过去的。”她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把117钥匙递给祖烟云,自己转到另一面换衣服去了。

  偌大的房间无比寂静,只有拉链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钟仪阙因为要换衣服今天故意穿了容易穿脱衣服,她光速换好衣服,然后就披着浴袍倚在柜子上面发呆。

  祖烟云正在她后面换衣服,她做事总是比较慢条斯理,刚来到酽城这么冷的地方故而又穿得很多。她大概是觉得有些麻烦,换着换着还会叹气。

  钟仪阙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初中的时候,宋潮歌喜欢一个明显喜欢男生的校花学姐,她在那个巨大的学校里总能一眼看见对方,一定要前往那个学姐就餐的食堂吃饭。每次学姐一吃着饭,她就拎着钟仪阙状似不在意地走过那个还未被收拾的餐桌旁,只为了看一眼对方今天吃了什么,然后第二天可以吃一下同款。

  钟仪阙理所当然觉得她相当离谱,义正词严地劝告道:“喜欢就要追!”

  “你懂什么?”宋潮歌趴在桌子上说,“没可能的,她喜欢男生,而且眼光还“”不怎么好。”

  “那你就不要做这种事啊!”钟仪阙认真道,“对方发现之后会很苦恼的。”

  “……你说得对。”宋潮歌把脸埋进臂弯里,不理她了。

  钟仪阙昔日很难理解宋潮歌那些不受控的行为,如今却发现这似乎在爱情之中很难避免。她难以在这段感情之中勇敢践行自己关于爱情的理念,像是独幕剧《情人》之中痴恋着女王的“情人”,正在一厢情愿地陷入梦幻的情思、然后做一些诗人一样的事情。

  “仪阙。”祖烟云从那边走过来,“你有多余的发圈吗?”她穿着浴袍,正在把自己的漂亮的长发高高扎在头顶,因此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那张漂亮素白的面孔越发精致起来。

  钟仪阙本来还倚在柜子上发呆,乍一看见如雪色般动人的面孔,憋着一口气后退一步,砰的一声把后脑勺重重撞在铁柜子上。

  “唔……”钟仪阙打架都很少受到这样暴击,当即抱着脑袋往下蹲。

  “没事吧!”祖烟云连忙上来扶住她,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嗑肿了吗?”

  钟仪阙睁开眼,就看见敞开的浴袍下的风景,她猛地闭上眼睛,脑袋更晕腿也更软,直接完全栽进祖烟云怀里。

  这时更衣室外响起了脚步声。

  “衣柜是多少号?”

  另一个女生回答:“147,149……”

  钟仪阙立刻听出来是宋潮歌和厉飞光的声音,好似被浇了一盆凉水一样清醒了许多,她挣扎着要从祖烟云怀里爬出来。但后者正焦虑地摸着她的脑袋,对其余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所以当四处逡巡着柜子的厉飞光发出惊疑不定的惊呼时,钟仪阙勉强越过祖烟云的脖颈看了一眼定在原地的厉飞光,以及飞奔而来的宋潮歌,暗想她们两个完蛋了。

  祖烟云看她不说话,担忧地想要仰身看看她的表情。可是钟仪阙羞愤难当脑袋短路,她像个小兽一样咧了咧牙,偷偷要咬就在唇边的锁骨——快要咬伤的时候她的正常意识忽然警铃大作,于是即使收敛了牙齿,像小兽一样将骨头放在嘴里小心舔了舔。

  抱着她的祖烟云明显愣怔片刻,然后才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钟仪阙偷偷舔着自己的犬牙,不安地抬头看她。祖烟云眼神中的担忧已经彻底淡去,她目光平静而深远地看着钟仪阙。

  “你们干嘛呢?”厉飞光问。

  “是啊。”宋潮歌小心地说道,“温泉play不香吗,这就等不及了?”

  “宋潮歌闭嘴!”钟仪阙恨恨地瞪她,借机转身让自己脱离祖烟云的目光范围,“你们赶紧去换衣服,看我干什么!”

  祖烟云也收回目光,拢了拢浴袍,转身对着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神情平淡冷静,和钟仪阙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

  “你好你好。”厉飞光笑着跟她打招呼,“钟小小姐脾气太大了,我们先走了,回头见。”

  “嗯。”祖烟云点头,看着她们的互相催促小声私语着前往别处换衣服。

  “烟云……”钟仪阙在身后小声叫她。

  “嗯?”祖烟云转身。

  钟仪阙从包里找出了一枚樱桃装饰的发圈,她抬头便看见祖烟云那精致锁骨上的些许水渍,故而神情躲闪起来,但还是伸手将发圈递给她。

  ——樱桃是钟仪阙最心仪的水果,小时候喜欢在樱桃园里看书,考韶戏研究生时写的创作也和樱桃有关,她还曾经说过樱桃的果语是“可遇不可求”。

  因为钟仪阙昔日写信的时候总是喜欢画个简笔的樱桃作为自己的印章,所以祖烟云看着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一些,像是看见了昔日那个无恃无恐的小女孩。

  “你头没事了吗?”祖烟云接过发圈,小声问道。

  “没事,方才就是懵了一下。”钟仪阙摸摸脑袋,“没事的,连包都不会有。”

  “嗯。”祖烟云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柜子前扎头发了。

  钟仪阙面对柜子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最后还是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怎么了?”祖烟云把头发盘在头顶,伸展的姿势让她看起来像优雅的猫。

  “……对不起。”钟仪阙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不是故意的?”祖烟云扎好头发,转身看她,目光平淡无波让人分不清喜怒,“嗯……怎么才会无意咬到呢?”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钟仪阙嗫嚅道:“只是,只是刚才我脑袋坏掉了。”

  “哦,原来是这样。”祖烟云拢了拢浴袍,“我还以为你跟小苍灵学坏了,也会咬人了。”

  “没有。”钟仪阙毫无底气地给自己辩解,“我才不咬人呢。”

  “嗯,也是。”祖烟云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锁骨,她收回手,看了一眼那细微的水渍,然后抬头看钟仪阙羞愧难当的表情,“那就是学小狗了。”

  “什,什么?”钟仪阙愣怔抬头。

  “不会咬人……”祖烟云向前两步,用手指轻轻蹭了蹭钟仪阙的眼尾,“那就是在学小狗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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