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容雨苍她——”
尹新雪在唇前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开口,“什么都不要说, 跟我来。”
师尊的语气让天韵下意识感到有事发生,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她心内滋生。
和容雨苍有关吗?和九方有关吗?
还是和她有关?
来到一处小院, 曲径通幽, 紫檀园主走在前面, 天韵跟在师尊身后, 忽然她往前小跑两步,追上去将自己的手从师尊手掌空隙放了进去, 随后紧紧攥住了师尊的手。
尹新雪愣了一下。
紫檀大概是察觉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转头看见这一幕,她眼皮一动, 加快脚步从她们面前离开了。
她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故意留时间让尹新雪同天韵交代些事。
只见亮光从尹新雪身后向四周笼罩, 很快光流形成一个罩子,将天韵和尹新雪包裹其中。
“好了,隔音结界,没有人能听到我们说话。”尹新雪低头看了眼自己和天韵牵在一起的手, 莫名心里有些紧张, 天韵这家伙怎么总喜欢上手,毕竟是师徒关系,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天韵却攥着师尊的手不肯松, “师尊, 唯一能救九方的人是不是容雨苍?!”
“没错。”
天韵得到肯定回答, 心里石头短暂落了地,“可是师尊, 她不在药圃!”
“嗯先不说这个,”尹新雪视线一直停在紫檀转角消失的树丛,显然有什么着急的事等着她去办,“师尊问你,注意不是问天竹,而是问天韵——当年诛杀你用的那根冷弦,你重生之后有取出来过么?”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天韵顿了一刹,“冷弦?取出来?”
然后尹新雪就看见天韵脸色变了。
天韵猝然甩下衣袖,将尹新雪的手重重松开,语气骤然降温:“呵,是又有什么人被冷弦诛心而死么?师尊难不成和紫檀园主一样,也怀疑是我做的?”
“……”
尹新雪内心直喊冤枉,天可怜见,她就说了一句话,天韵为何能延伸出这么多内容!
关键是,天韵延伸出来的猜测都是对的!
女人的直觉怎么能这么准!
这让尹新雪一时措手不及。
天韵:“师尊,是你葬的我,我体内冷弦在不在,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么?”
尹新雪:“为师没有别的意思。”
她其实就有别的意思。
“你去哪儿?”尹新雪见天韵大步欲离开结界,连忙将她叫住。
“回寒羚山,”天韵音色透着凉气,“将我尸体挖出来。”
尹新雪一把将已经穿过结界一半的天韵拉了回来,“师尊不是怀疑你,师尊是怀疑有人利用你。你听我说,紫檀园主去给方家人验尸,方才带回来一个消息。”
方家曾经十八代同堂,有六位在十年间陆续死于丘坟海。一位前不久在寒羚山下身死,他本是被天竹草毒死,最后却在他体内发现了旧雪的箜篌冷弦。
方弄从、方青山被尹新雪当场杀了,方秋暝于子时月上时分死在天韵面前。
方家最小的孩子方萤归为烈火所焚,藏在他体内的洛藕终于还是没能见得天日。
至于剩余的七个人,包括方路迷,每个人体内都被锥入一枚蚀骨钉。
但毒雾过后,竟只有方路迷一个人活了下来。
紫檀去验的,正是这六位被钉入蚀骨钉的方家人的尸体。
“什么消息?”天韵问。
尹新雪想到这件事,不禁皱眉:“这六个方家人,并非被天竹草毒死,也并非被蚀骨钉蚀骨而死——”
天韵预感到什么,“难道是和被我杀掉的那个方家老人一样,被箜篌冷弦诛心而死?!”
居然又被天韵猜到了。
尹新雪真的都要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和天韵有关了。
“你猜得不错,”尹新雪说,“是被冷弦诛心而死。”
天韵低头沉吟:“竟也是这样,也是这样。”
“也?”尹新雪神色一动,“还有谁?”
天韵:“还有方秋暝。”
“方秋暝?”尹新雪诧异,“方秋暝尸体不是被争渡带回冥谷喂乌鸦了吗?”
“嗯,”天韵视线往旁边躲避一下,“是被带回冥谷了。但今日争渡给我传信,说……说他在方秋暝体内发现了冷弦,他以为是我做的,说我做的很好,可以不计较我在商风林伤他之事。”
她居然还在跟争渡联系?
奇怪,药圃被尹新雪下了好几道结界,就是防着争渡,争渡是怎么和天韵联系上的!
“师尊,”天韵大概察觉到尹新雪不太高兴,立刻拉着她的袖子,趁机转移话题,“所以师尊现在要去往何处?带我一起去么?”
尹新雪见天韵转移视线,顺着这个台阶便下了,没再纠结争渡,“我要去亲眼瞧瞧那方家人的尸体,你不能去,现在其他世家认定你毒性难除,天生反骨,想要我废掉你的灵根,断绝你的修炼之路。”
天韵视线垂落下去:“当年也是这样。”
“嗯,当年也是这样,”尹新雪扶着她的肩,“但师尊不再是以前的师尊,这一次,没有人能将你送上受刑架,师尊也不会让任何人审判你,你不要害怕,等在药圃里。”
天韵嘴唇轻轻发抖,不明显地动了动,终于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自抑的感动,更加巩固了她要永远做师尊徒弟的念头:“师尊,我要出去找容雨苍!”
天韵现在还学不会控制毒力,把她放出药圃,无异于将一颗没有安全栓的炸弹扔到人群里去,尹新雪不放心,因此没有立刻回答,但也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天韵看出来了。
“师尊,我不会随意伤人的!”天韵肯定道。
这时紫檀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对着结界里的她们说:“旧雪,快些,洛阳宣家那边说尸体已经引来冥谷乌鸦啄食,魂灵已然离体,此时雪羚羊到了,正准备将魂灵引渡到天池去。”
魂灵一旦引渡去了天池,下一刻或许就投胎去了,若是赶不及问灵,怕是会错过些线索。
尹新雪挥手散了结界,边朝紫檀走,边对紧随其后的天韵道:“你留在药圃,等我回来。”
“可是九方——”
尹新雪故意说:“天意如此,九方注定会遭横死,你我阻止不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倘若乌篷家在九方身上的预知成了真,下一刻师尊就会将自己撵出寒羚山,不可以!
“我要出去找容雨苍!”天韵下定决心,“我不会乱伤人的!”
紫檀在一旁担忧地对尹新雪说:“旧雪,天竹尚且无法控制自己的毒性,即便她答应你不伤人,恐怕真到了那时候,一切还是会故伎重演。
这边方家之事未平,那边天竹若是再伤了旁人,届时他们逼上寒羚山,你哪里还有雪莲分派给他们以平息怒气?”
“我可以立下大誓!”天韵说。
这辈子天韵刚来寒羚山没多久,师尊就曾让她立下大誓,当时她背负大恨,不愿立誓,师尊没强迫她。
这次,却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不仅她自己没想到,连尹新雪都吓了一跳。
紫檀诧异:“你确定?”
尹新雪想了想,倘若天韵立了誓,那日后无论天韵想整什么幺蛾子,都会有所忌惮。
不过大誓和普通誓言不同,大誓的监督者和执行者是雪山,如果天韵违背大誓,会有一道天劫从雪山天池飞出来,就算天韵躲到地狱里去,天劫也会追她到地狱,直到将她击杀。
天韵见师尊似乎没拿定主意,当即举起单手:“天竹在此向旧雪大人立下大誓,从现在开始,绝不出手伤人,若有违背——”
她的手掌忽然被另一只手掌贴住,五指相互碰着对方,那是师尊雪白的手。
“等一下,”尹新雪低声沉吟,正在飞快思考一件事,“等一下。”
天韵倾身,将师尊五指扣住,“师尊,等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尹新雪不断重复这一句话,甚至忽略自己的手正被天韵扣在手中。
真奇怪,明明她最早就是想让天韵立下这个誓,这无疑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天韵立了大誓,不管是未来的那场浩劫,还是旧雪未来的遭遇,都不会发生。
可现在,她在犹豫。
她在犹豫什么?
有什么理由阻止天韵立这个誓?
半晌,尹新雪抬眸,恰好和天韵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天韵神情恳切,重重点了下头,仿佛告诉师尊,她愿意为了师尊做任何事。
这样真诚的一颗心,当年旧雪是怎么能视若无睹的?
刹那间,尹新雪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了。
尹新雪对她说,“不是绝不出手伤人,是绝不主动出手伤人。”
天韵愕然,神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尹新雪:“倘若他人伤你,你要还手。”
紫檀这辈子都没听旧雪说过这种话,她脸上几乎是见了鬼的神情:“旧雪,你怎能如此?寒羚山审判世间一切不平之事,包容天地,厚德载物,最重要是学会宽恕。”
尹新雪转头过去,爽利丢下一句:“若是雪山能学会宽恕,世上为何还有雪山认定的不可饶恕之人?”
紫檀:“可是旧雪,你不能这么教你的弟子。”
“那该怎么教?”尹新雪道,“该像五十年前那样教吗?将弟子扔在山上不管不顾,不告诉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外人逼上门时,将犯了错的弟子亲手送上受刑架,那样教就可以吗?”
天韵以为,师尊是在否定过去的师尊自己。
但其实,只有尹新雪知道,她否定的是旧雪。
天韵:“所以师尊只是不要我主动出手伤人?”
尹新雪将天韵搂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还要向谷梁家复仇么?”
天韵瞳孔倏然一变。
师尊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谷梁家,那是修真界最大的修仙世家,雪羚五曾在逆舟堂里讲过,若是有一天寒羚山不复存在,那么能接替寒羚山对世间万物进行审判的,便只能是谷梁家了。
“师尊——”
天韵几乎要喊了出来。
但尹新雪眼疾手快将她嘴捂住了,“是的,为师不要你主动出手伤人。”
接下来立誓的过程,天韵完全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师尊竟然会这么站在她这一边。
她不在的这五十年,师尊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
方路迷和丹青的过往,方萤归的身世和洛藕的下落,师尊全部都知道。
师尊是怎么知道的?
是先对自己感到抱歉,才去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
还是某个契机让师尊得知了真相,师尊才对自己感到抱歉的?
她不清楚。
她仅仅只知道,师尊对她,比她曾以为的,要好——要好得多。
到底是师尊曾辜负了她,还是她辜负了师尊?
……
尹新雪还是不放心天韵一个人离开药圃,于是顺路将天韵带到南濛地界,那是乌篷家的所在,正下着丝丝细雨,四处都是贯通的水路,一艘艘乌篷船在水面上,被小雨淋得诗情画意。
乌听雨看见旧雪到来,站在乌篷船兴奋地摇手,一边对摇橹的船夫说:“看,我预知得不错吧,旧雪大人会于第一场雨落下之际来我南濛!阿爹呢?阿爹去哪儿了?”
船夫批着蓑衣,继续摇橹,脸上慈祥地笑。
一直到师尊将天韵放在船头,天韵还是不明白师尊的意思。
师尊撑着伞,将她二人遮在下面,她看见师尊有一半在伞外,伞是朝她自己这边偏的。
乌听雨探头四处寻找她父亲乌庭竹,脸上抑制不住为尹新雪的到来感到高兴,“旧雪大人请等等,阿爹方才还在的,这会儿不知去了何处。”
乌篷家人既然能预知旧雪的到来,想必会早早等在这里。但眼下寻不到乌庭竹的人,必然是因为他有意躲了起来。
这才是乌篷家人的个性,遇事从不参与,只站在一旁,旁观世人的嬉笑怒骂。
不过尹新雪本就不是来寻乌庭竹的。
乌庭竹自己走了,没带着乌听雨一道躲起来,看来这位父亲的预知能力比女儿要强些。
“我是来找你的。”尹新雪道。
“我?”乌听雨受宠若惊。
“是这样的,我这小弟子想去寻一个人,需要借助你的预知能力。”
尹新雪接过船夫递来的另一把伞,将手里的伞交给天韵,让天韵自己撑着。
在交接的一瞬间尹新雪感觉天韵的手臂停顿了一刹,似乎并不想从师尊手里接过伞。
天韵只想和师尊共撑一伞。
“好!”这时乌听雨惊喜地对拍手掌,“旧雪大人之命,听雨定当竭力相助!”
她甚至不知道天韵要寻谁,但立刻就应下了。她对船夫喊道:“蓑羽伯伯,回去帮我和阿爹说一声,我要出去多管闲事啦!”
尹新雪:“……”
这孩子真实诚。
天韵不会飞,乌听雨的修为又不足以支撑两个人,尹新雪于是将雪羚十七留了下来。
尹新雪走后,雪羚十七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引长脖子呜呜唤了两声。
声音听起来真的分外悲切。
天韵不明白师尊为何一定要让雪羚十七留着,明明还有雪羚十八、十九、二十……
雪羚十七扭转脖子,示意自己的背,“上来罢,旧雪大人说让咱们凑合凑合,那就凑合凑合呗。”
天韵真不愿上去,乌听雨却抢先一步翻了上去,还对天韵伸出手,“来呀,等什么?”
雪羚十七不情愿地发出鄙夷的声音:“等什么,再不上来我们自己走了啊!”
天韵无法,只好一起上去,但没有借乌听雨之力,反而让开了乌听雨的手。
乌听雨一点也不生气,坐在雪羚十七背上,她不断地表示自己心情多么好,背上有多么舒服,雪羚十七多么可爱,心地多么善良,肥嘟嘟的脸多么可爱,发着光多么漂亮,听得雪羚十七毛都顺了。
天韵却只嫌乌听雨啰嗦。
一只雪羚的羊屁,至于拍得这么天花乱坠吗?
“我可没有拍羊屁喔。”乌听雨预知到天韵的心理,“五十年前雪羚十七获得‘十七’头衔的时候,它可是雪羚族年纪最小的羚羊,据寒羚史册记载,它那个年纪的羚羊所能获得的最好名次也才五十四。
我从小就听大人们说,或许百年内,雪羚十七将可以成为羚一大人的接替者,作为寒羚史册上年纪最小的雪羚族长。”
这话夸得雪羚十七有些飘飘然,比它这辈子听过的话都还要好听哩。
天韵下意识不相信雪羚十七能有这般厉害,但转头一想,师尊将这般厉害的雪羚十七留给自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足以配得上,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是不是对雪羚十七太不友好了。
就算为了师尊,自己也该与雪羚十七好好相处。
但雪羚十七惯不会看眼色的:“乌听雨,本十七宣布,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不像你旁边那个毒草,灵根低下,还不懂得欣赏我十七的优美。”
天韵才刚看雪羚十七有点顺眼,听它这么一说,气又不打一处来:“切——”
“她又切!”雪羚十七气得发抖,在它背上的乌听雨连忙抱住它的脖子,防止它将自己扔下去,与此同时还不忘反手将天韵的胳膊拉住,以免天韵被颠落下去。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两人终于来到了商风林。
此时的商风林树叶落了满地,明明林外还未进入秋天,这里却俨然失去了生机。
天韵踏在落叶中,一切仿佛大梦一场。
梦醒前她还因方家人的诬陷而被打入蚀骨钉,梦一醒,她所痛恨的方家,竟然就被灭了门。
雪羚十七扭动身躯,在落叶堆里故意踩出嘎吱的声音:“容雨苍她来这儿做什么?”
乌听雨摇头:“不知,但我预知到她会来这里。”
天韵:“你预知她会来这里,那么她现在已经到了么?”
乌听雨:“不知。”
天韵:“……”
雪羚十七:“乌听雨,虽然本十七很喜欢你,但是你这预知能力不太行吼。”
乌听雨不好意思地勾了勾手指,“我年纪还小,修为不够,预知本就有限。”
“是谁来了?”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树林里已没有茂密的树木,连前几日显得十分蓬勃的树屋忽然也像经历过风雨一样,透出破败的气息,树林中再听不见鸟雀的声音,果真是酒阑人散,物是人非。
她们一回头,就看见一位白发老妪,手里提着竹篾编制的篮子,篮子里放着几颗瘦小的地瓜。
“丹青夫人。”乌听雨连忙跑上去,将人扶住,看了眼她的篮子,忽然眼泪就下来了,“你就吃这些?”
丹青向前略微探身,和天韵视线在半空中飘然落下的树叶上相接,她脸上看不出半分怨怒,有的只是淡淡真切的笑意:“你也来了。谢谢你,若非你,我也不会有机会能与路迷白首同归。”
天韵没什么神情,冷冷道:“没事,举手之劳。”
丹青这才对乌听雨道:“谢谢姑娘关心。这些便足矣,路迷是大罪之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吃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与他是结发夫妻,苦难自当一同承受。我并不觉得苦。”
她这么说了,乌听雨无法再说什么,于是问道:“丹青夫人,请问您在林中可见过其他人?”
丹青:“男人?女人?”
乌听雨:“是个姑娘,叫容雨苍。”
丹青微扭过头望向树林的另一头,“嗯,她来了,正在与路迷说话。”
听闻此言,天韵拔腿就往丹青视线尽头处跑去,雪羚十七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
乌听雨还在原地,往丹青篮子里扔了两颗随身带着的灵果,便立即奔向前去。
她们闯入一处院落时,在一棵只剩光秃秃树干的老树下,只见容雨苍正掐着一个人的咽喉,满脸涨红的方路迷见到天韵,即便承受着窒息之痛,但眼神仍十分明显地跳动一下。
天韵暴喝一声:“松开他!”
容雨苍愕然怔住,被她拧住喉咙的方路迷往一旁摔倒在地上,地上落叶被碾得稀碎。
雪羚十七这时从院墙外飞跃进来,稳稳落在天韵身旁,“怎么了怎么了,出何事了!”
待它看清地上的情况,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雪羚十七忽然严肃起来:“容雨苍,你怎么也疯了,一株毒草滥杀无辜还不够,你也跑来乱造杀孽!我就说寒羚山养一堆草干什么!”
天韵不明白雪羚十七的嘴为何能这么欠,一定要拉踩她么?
乌听雨从天韵身旁冲过来,一个飞快蹲在方路迷身侧,将人扶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她看向天韵。
天韵和容雨苍对视。
方家已经死得只剩下一个方路迷了,为何容雨苍还要来杀他?
容雨苍和方家之间,难道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仇恨?
天韵从心底生出一个猜想——
难道其他无缘无故死掉的方家人,也是容雨苍的手笔?!
难道那些在方家人尸体里发现的箜篌冷弦,也是容雨苍做的?!
明明师尊的箜篌在寒羚山,寻常人根本上不了寒羚山,但箜篌冷弦最后却成了杀人利器,如果不是师尊亲自动的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容雨苍偷了冷弦拿去杀人。
这怎么可能呢……
天韵不敢相信。
她以为世上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会堕入罪恶深渊,就连师尊,天韵也曾想过要将师尊从神坛上拉下来,要拉着师尊一同沉沦世间最邪恶的炼狱里去,但唯独她不认为容雨苍会堕下去。
容雨苍是人参呐,是济世救人的人参呐!
她为何要那么做!
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做!
这五十年,短短的五十年,为何她仿佛只是做了场梦,但梦醒之后,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两章合在一起发的,补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