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界阵, 顾名思义是让两个世界得以贯通的阵法,阵法师除了要具备极高的阵道修为之外,还要对空间法则有着较为深入的了解。
季尧只是略懂皮毛, 不似顾渊凝那般精通空间之道,只得借助灵识循着龙气找到龙脉, 在龙脉中找准空间节点, 搭建一个中转阵, 再一步一步地将阵法完善。
这个过程极看似简单,实则风险极大, 一不小心灵识就会被卷入空间乱流, 对识海造成损伤。
在布置通界阵的十天时间里, 尽管控制得还算精准,可季尧的识海还是受到了四次冲击, 待阵法刻印完毕,她的视线已然模糊, 两股温热的鲜血汨汨下流。
国师提着食盒进来了,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一瞬, 随后别开了眼:“先把饭吃了吧。”
季尧轻轻“嗯”了一声, 摸出一方绣帕轻轻擦掉脸上的血, 若无其事地起身坐到了桌前。她视线模糊, 抓了几次筷子都落空了,国师见状, 心头有些发堵,正欲将筷子递给她, 便见季尧的手稳稳落在了象牙箸上。
这十天的时间里, 两人不近不远地相处着,虽说都是同一条魂上出来的, 但国师到底是切身经历了以前那些事的,也清醒地度过了一千年,比她多了几分沉稳和疏离。
有时两人会聊聊天,比如幻想一下承璎长大后的模样,而这个时候的国师神情往往是柔和的,那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季尧却在担心承璎性子不好,万一随了牧离的暴脾气,指不定得操更多的心。
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通过横向对比来给国师提提意见:“孩子是不能溺爱的,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看顾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被顾渊凝宠坏了,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
“你说的很有道理。”国师深以为然,转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例子,“我觉得承琇挺不错的,兴许是因为自小父母双亡,又生活在牧离的魔爪之下,性子温和有礼,倒是个君子。”
季尧嫌弃地摆摆手,“承琇也没你说得那般好,当年他可是帮着牧离编谎话骗了我好久。”
“那是因为你傻。”国师甩给她一个白眼。
“你怎么不说他是迫于牧离的淫威?”
于是,两人接下来的聊天的主题就变成了说牧离的坏话。
……
梁府尉率领神级战舰拔除了战天宫在中天境的最后一个据点,正准备回京,便收到手下的密报,说是国师将昭宁公主府霸占了,还拆掉了大门口的牌匾,拿去觅云楼换吃的了。
梁府尉拍拍手下的肩膀,安抚道:“想必国师最近手头有些紧,随她去吧,不必大惊小怪。”
手下默了默,又禀报了另一件事:“近来龙脉出现异动,供奉大人去了龙族墓地查探,发现镇压龙墓的大阵有了裂痕,出口的位置已经出现空间乱流,估计坚持不了多久秘境就会崩溃。”
梁府尉连忙追问:“龙墓的大阵有专人看护,怎会出现问题?”
“国……国师在秘境中待了数月,她出来不久秘境就……就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梁府尉终于坐不住了,迅速下令:“去,去昆山请季禹!”镇压龙墓的大阵向来是季禹在负责修补,毕竟殿下身边也就他一个化境阵法师。
那手下都快哭了:“去了,去的人发现季先生被冰封住了,怎么也救不出来。”
梁府尉暗道不好,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国师所布置的,难不成她真的不顾天下苍生的性命了?
梁府尉当即将舰队分为三路,一路回京待命,他自己带队直奔器宗求援,希望能请得器宗老祖出手,最后的一队则前往东泽境见玉恒子,若季尧有事耽搁,至少还有玉恒子这最后的底牌。
去器宗的路上他不断地给牧离传信,都如石沉大海,始终得不到回信。梁府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当他看到器宗上空那个厚厚的结界时,才彻底惶恐起来。
……
轻薄的炊烟袅袅升起,带起世俗的烟火气息。
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啼,打破了山谷清晨的平静。
季尧端着粥推门而入,听见孩子的哭声,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摇篮旁,抱起孩子熟练地哄了起来。
牧离也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未洗完的小衣衫,一脸心疼地看着啼哭不停的孩子,“怎么又哭了?”
季尧不满地瞪她一眼,抱怨道:“不是说了让你看着孩子的吗?衣服什么时候不能洗,吃了饭再洗不好吗?”
“是我不好。”牧离怯怯地垂下了头,小声认错,随后将衣衫叠好放在一旁,双手交叠略显局促地站在那里。
季尧似察觉到了自己语气有些重,“你吃饭吧,我先哄孩子。”孩子昨天受了凉,晚上低烧,哭闹了一整晚,天将亮时好不容易睡着,这才刚转身又哭醒了,大人小孩都受罪。
牧离担心她饿着,便几口喝完了粥,擦了擦手,作势要接过孩子,“给我吧,你去吃饭。”
季尧扫了扫桌上的碗碟,知她只喝了粥,连口小菜都没来得及吃,又气又心疼,但她知道这人固执,便不多说,想着中午做点好的。
两人吃了早饭要去镇上给承璎看病,季尧便套了驴车,扶着牧离上去,
“近来镇子里不太平,那群土匪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又冒了出来,到处收□□,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牧离说着,将怀中的承璎抱得更紧了些,显然对那群土匪十分忌惮。
在前面赶车的季尧似不在意,轻啐一声,“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他全窝。”
听得她的话,牧离并不觉狂妄,反而露出崇拜的眼神,重重点头,“嗯,有夫人在我就不怕了。”
季尧笑了笑,专心赶车了,很快就来到镇子里。这时尚早,但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了,她们是特地来给承璎看病的,没有去集市,直奔熟悉的郎中那里。
承璎出生时受了些波折,半岁大了身子骨依旧很弱,大病小病不断,每月家中最大的开支便是给她看病拿药。
大夫年纪颇大,看诊经验丰富,很快就给开了药方,并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今日看诊的人多,小药童忙不过来,季尧她们只能慢慢等着。
小半个时辰后,突然一群人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扛着长刀、穿着虎皮裙的绝色女子,挥了挥刀,指着老郎中恶狠狠开口:“老头,保护费该交了。”随后,她咧了咧嘴,“老你这里生意这么好,这个月的保护费就多给三成好了。”
老郎中被他们欺压多时,此时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光天化日,你们竟敢当众打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女土匪目光扫了扫,最后落在牧离身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牧离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抱着承璎埋头躲进了季尧怀里,承璎不小心被压了下,醒了,顿时放声大哭。
孩子的哭声格外响亮,女土匪不悦地掏了掏耳朵,斜眼看着牧离,指着她大声吩咐:“吵死了,兄弟们给我上,把她给我抓回寨子里去。”
她的小弟们顿时会意,其中一个激动地喊了一声,“好,把她抓回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
女土匪一巴掌拍过去,怒道:“屁的压寨夫人,就她那长相老子还看不上,把她弄回去给兄弟们洗衣做饭!”说罢,她又指了指旁边的季尧,“这个姿色不错,给我当压寨夫人还行,再把小的带走。”
被她打的小弟依旧没被打出个心眼,继续追问:“把小的带走干啥?多个人吃饭不说,过几年还要不要上学堂?您不是说要寨子里要扫盲吗?”
女土匪翻了个白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一巴掌拍了过去。其他小弟不敢再多说什么,去了两个找老郎中要钱,剩下的人则纷纷朝着季尧一家子围过去。
牧离被这阵仗吓得瑟瑟不行,季尧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随后侧了侧身子,将她和承璎挡在身后,从腰间拔出了一根其貌不扬的小铁棍。
女土匪轻嗤一声,“小娘子,你说你嫁给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女人做什么?连像样的武器都拿不出手,还不如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三年抱俩。”
季尧懒得废话,直接握着棍子戳了上去,她的步法极为诡异,看似随意的闪避却轻松躲开了所有人的追击,秉着擒贼先擒王的理念,眼看着就要戳中女土匪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蛋,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放开我!”
季尧下意识往后一看,才发现牧离和承璎已经落入了敌人之手——完了,冲得太专心,忘记保护老婆孩子了。
一家三口被带回了土匪窝,上山的路上季尧恨恨地想,到底是贼人诡计多端啊,竟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失误,一举拿下她的妻女逼她就范,真是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