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几番推辞, 都架不住牧离的“热情”挽留,最终决定小住几天再回器宗。
牧离恭敬地掺着帝昊回房中休息,帝昊趁机与她说了国师的事。
“龙族墓地?”牧离倒是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这个秘境了。天级秘境数量不超过十个, 皇族掌控两个,其中之一就是龙族墓地, 但是在她看来, 龙族墓地纯属鸡肋, 完全不能为牧家、为她带来任何益处,所以她将秘境开启的权力交到了每任帝王手中, 从不过问。
甫一听到国师进了龙族墓地, 她有惊讶, 也有担忧。
以国师的实力进任何秘境都没问题,唯独龙族墓地……那是葬龙之所, 怨龙的魂魄可不会分敌我,甚至恨不得将活生生的龙拉去陪葬, 一同那个残破的世界沉沦。
“她若需要修炼资源,其它天级秘境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偏偏进了龙族墓地, 就说明其中有她所求之物。”牧离沉吟着说道。
帝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谁都能想到的事, 还需要你多说吗?”
牧离不悦抿唇,摸出一根小金属棍砸在桌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惊得帝昊哆嗦一下, 不敢多话, 只在心里盘算着要定寻个机会给尧尧提提休妻的事,有这悍妇在, 家宅难宁啊。
牧离注意到了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凉凉问了句:“想什么呢?”
“在想龙族墓地的事。”帝昊毕竟曾是一朝帝王,且在陆衿手下磋磨多年,心理素质过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牧离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道:“龙族墓地现存的无非就是龙气、龙骨和龙魂,龙气稀薄,早沾染了凶虐气息,无法被吸收,至尊龙骨早被挖掘得差不多了,至于那些普通龙骨,想必她也看不上眼,她所图的,大约就是那些龙魂了。”
“她要龙魂做什么?那些龙魂早就被怨念侵蚀,成了为仇恨所支配的傀儡,没有半点用处,若她强行吸收,也会被同化的。”帝昊早有猜测,但经牧离这么一说,越发肯定起来,心中忧虑更甚。
他很后悔没有跟随国师一同进入,季家功法对龙族有一定克制作用,若龙魂暴动,他好歹能加以解救。
“别想太多了,她既选择进入,就一定是有十足把握,否则不可能去冒险的。”牧离如是说道,季尧的性子她很清楚,谨慎胆小,凡事要确保足够安全才会有所行动,否则不可能如此果断的。
帝昊觉得是这么个理,现在人已经进去了,着急也是无用,还是先想想如何安定家宅吧。
第二天,他趁着牧离外出,偷偷给季尧说了休妻的事。
季尧听罢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事的可行性,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能。
“以牧离的偏执,就算休了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继续赖上我的,嗐,谁让她这么爱我呢。再说了,万一她因此恼羞成怒要杀你,你挡得住吗?所以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是不休了吧。”季尧说完,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挡住光线影响她看话本了。
深觉是自己拖了季尧的后腿,帝昊心中顿时悲恸不已,他修炼无上大道,且自小引龙气淬体,但他的道颇为特殊,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对上牧离那种武力超群的只有落败的份。
“对了,老头,你身体里的诅咒祛除完了吗?”
帝昊:“……还没呢。”虽然女儿偶尔的关怀让他欣慰,但这傻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自幼奉行能动嘴皮子的事坚决不动手,所以当年选了诅咒之道,修成大诅咒神通,可惜这门神通对身体会造成反噬,所以鲜少使用。当年落入陈王圈套,失手被擒,当他看到本该陪在季尧身边的牧离出面在他面前时,便知他为女儿谋划好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因修炼诅咒之道,他的灵识异常强大,第一眼就发现了牧离的不对劲,那是他熟悉的控魂之术。
明知陈王想用他的死来挑拨牧离和季尧的关系,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暗骂沈家老狗的同时他果断对自身施展了诅咒,在被牧离刺中心脏后迅速进入假死状态,就连达到化境的沈家家主也察觉不出他的生命迹象。
这也是他与大将军陆冕定下的计划。
然而当他“驾崩”的消息传出之后,事情的走向逐步脱离了他的控制。朝中开始大乱,有心之人开始夺权,致使大黎内忧外患。陆冕被人偷袭受重伤,陆衿自尽,季尧登位,这些都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发妻与爱女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让他放弃了继续消除体内诅咒,缩在青铜馆中,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沉睡,再也不愿醒来,直到千年后在地宫中察觉到季尧的气息……
“那你的意思是你暂时不能施展血咒了?”
帝昊狐疑,尧尧从小对咒术不敢兴趣,怎么突然问起血咒来?
不过他还是答道:“施展是可以的,但威能可能会远低于预期,很容易被人破除……你是最近看谁不顺眼了吗?”如果诅咒对象是牧离的话,他十分乐意。
季尧摇摇头,没有细说,只是从须弥戒中挑选出一截不知名的金属块,随手划破指尖,在金属块上滴下一滴精血,递给帝昊:“在这上面施展一个血咒吧。”
帝昊心头一沉,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看着金属块上鲜红的血滴出神。尧尧惯来怕痛,即使手上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也会疼上半天,可方才她随意划开指尖,面色如常,愣是没有半点皱眉,这让他有些不安。
“你要血咒做什么?”帝昊沉声问道。
血咒,顾名思义以血为媒介施展咒术,一旦种下血咒,就可通过血液对诅咒对象进行一定控制,必要时刻还可附加血爆,给敌人致命一击。
但这种咒术一般来都说是以施咒者自身的精血为媒介,鲜少使用他人精血,一是施咒者对自己的精血掌控度更好,可以确保成功率,二是始终掌握咒术的主动权,不给旁人可趁之机。
季尧沉默一会儿,放下话本,解开上衿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脖颈。那原本白皙的颈部有一处显眼晶蓝色的鳞片,不再是原本的肉眼难以察觉,而是已经进一步扩散,有了拇指大小,那鳞片的颜色也较之之前愈发深邃了。
帝昊大骇,瞬间就想通了关节,便知国师在龙族墓地定是吸收了不少龙气,才致使残留在季尧身上的鳞片暴涨。
“你不必忧心,我将灵识浸入鳞片中,能稍稍探得秘境中的画面,她一切都好。”季尧将帝昊眸中的忧色尽收眼底,知晓他是担心女儿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嫉妒,没有羡慕,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一切都好。
帝昊苦笑,他与牧离都没告诉尧尧国师进入龙族墓地这件事,不曾想她才是最知情的那个人。
不过听她这般说,帝昊放心了不少,又将心思转回到她身上,关切问道:“鳞片扩散对你身体可有造成伤害?”
“有,我的身体太弱了,龙气借着鳞片漫进了我体内,虽会随着灵力不断流失,但还是有影响的,尤其是对我自身血脉压制较大,时常气血大乱,血液暴动。”季尧微微垂眸,半真半假地说着,“所以我想通过血咒将血液中的龙气压制住。”
帝昊沉吟片刻,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尧尧灵识强大,即便不需要他出手,也能借着血咒完全可以精准地控制汇入经脉与血液中的龙气。他不再迟疑,当即调动灵识,引导精血在金属块上画出几个繁杂的咒纹,不多时,一个咒术成型,嵌入了金属块这个暂时的容器当中。
这个诅咒他没有附加任何负面效果,只为让季尧以此为媒介来驱除龙气罢了。
季尧说要先试一次,帝昊点点头,知趣地退出门外为她护法,临出门前,季尧迟疑一下,叫住了他,“此事还请不要告诉牧离。”
帝昊本来也没告诉打算跟牧离说,很干脆地应下了,只当是父女间的小秘密了。
等帝昊带上门,大好的阳光被隔绝在了屋外,房间一瞬间就暗了不少,连带着季尧的眸色都染上了几分黯色。
察觉到帝昊没有离开,她抬了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将整个屋子覆盖住,让人无法探得屋内虚实……
牧离外出回来了,她的身后跟了一名豆蔻少女。少女一身艳丽红衫,是垂着头的,面上还有淤青,但眉梢间的桀骜却是丝毫不减。
昨日飞花门的长老找上门,说是牧府的一个小姑娘把门内年轻一辈的小弟子打了个遍,人人挂彩。
再想到器宗老祖养的灵宠时常跑到飞花门药圃捣乱,颜道友对护国殿下更没什么好感,所以理直气壮地过来讨要药费的。
牧离客气地把颜道友送走,并让裴翦把满身是伤的易欣欣找回来,训了一顿,今日一早特地带人登门道歉。
牧离心情本不大好,面色沉沉。她刚一到家,便见季尧热情地迎了上来,主动替她宽了外衣,并且端上一盘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黑黢黢的东西,笑意盈盈地道:“夫人,该用膳了。”
牧离:“……”心情好像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