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鸿鸣殿中。
任凭业王妃如何劝说,宁蒙始终不发一言。
暴脾气的业王妃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地一拍桌子, 怒道:“宁宗主,你就直说吧, 器宗到底要不要收留我们夫妻二人?”
宁蒙被她这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 战战兢兢地回道:“王……王妃息怒, 主要是我器宗庙太小,已经容了一堆的大佛了, 你们要是再住进来, 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个势力能媲美?这样下去器宗迟早成为众矢之的。”
业王妃对他的说辞显然是不信的:“嘁, 说的好像我们不入器宗就有哪个势力能比得过你们了?”
宁蒙:“……”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
如今器宗住了四位化境强者,山脚下还有个道合境的冯先生, 即便是几大超级势力也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化境修士——虽然有几位本来就来自超级势力。
“行吧,我就实话实话了。”宁蒙见业王妃着实难缠, 破罐破摔了:“不让二位住进器宗是护国殿下的意思。”
业王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心口:“不可能,姑母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宁蒙怜爱地看了看业王:“二位离京的消息一传入器宗, 护国殿下便吩咐下来, 不得让两位入住器宗。”
业王妃仔细打量着他, 见他不似说谎, 便犹疑着与他商量:“那就让我们见一见姑母,若她老人家有旁的考量, 我们另寻去处便是。”
“护国殿下说了,她目前不宜与二位见面。当初让她隐藏身份入器宗就是王妃的主意, 你们若住到器宗来, 那她在家师面前暴露身份的风险就大了,希望二位能够理解。”
业王妃听罢, 忍不住扶额,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啊,早知道当初就不照着话本里的隐藏身份梗给姑母出馊主意了。
业王小媳妇状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夫人,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走吧,不给姑母添乱了。”
业王妃没办法,将顾渊凝托他们带的东西留下之后,就领着业王离开了。
说是离开,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就在山下镇子里买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跟冯先生当邻居去了。
季尧听说业王夫妇大老远地跑来了,顿时急眼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牧离连忙放下碗筷,拉过她的手腕就要给她号脉。
季尧反手一扣,握紧了她的手,眼睛微红,忧心忡忡地说:“你嫡母来了,我担心她对你不利。”
牧离默了默,想起当初编的故事里确实是有这么一出。
季尧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是害怕了,顿时心疼得不行,连忙起身,将人圈进怀里,好声安慰:“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牧离被她这一抱抱得有些懵,但很快明白了季尧的心思,她调整好情绪,抬手回抱住季尧,还在那人怀里蹭了蹭,随后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季尧,软声道:“嗯,有你在,我不怕的。”
季尧被她炽热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烫,连带着心窝也烫了起来——可爱,想亲!
刚踏进院门的季禹差点被这一幕闪瞎了眼,这饭是没心情蹭了,干脆下山找业王喝酒去。
只不过他还没见到业王就被王妃挡在了门外:“小叔,我与阿琇如今是戴罪之身,虽说皇帝的手不一定能伸到这里来,但总归是不宜出去抛头露面的,所以去酒肆之事就此作罢吧。”
季禹不想就这么回去看两位姐姐秀恩爱,抵着门挣扎着说:“不去酒肆也没关系,我带着有酒,自家酿的,味道可好了,待会儿你也尝尝。”
王妃还是不肯让步,这让季禹不禁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有事瞒着他?
季禹这般想着,便也不强求,告辞离开,他离开后没走多远,在附近绕了一圈就去了冯先生家里。
冯先生近来沉迷写作,将他迎进门后让他自便,又回到书房继续写书。
季禹套了个阵法,掩去了自己的气息,随后攀上院墙,往隔壁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大事不好——业王浑身寒气萦绕,面色苍白如纸,正裹着小毯子可怜兮兮地坐在榻上烤火。
季禹忙不迭地飞身而下,疾步来到业王身前,诧异道:“好厉害的寒毒,你从哪搞来的?”
业王妃听到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季禹也并不惊讶,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说。
那日收到顾渊凝的忠告,业王迅速回京,来不及过多收拾,就带着王妃出了龙庭,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削爵的诏书就传入了业王府。
帝宣见业王跑路,立马给定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派了大批暗卫抓人,可业王妃到底是道合境强者,离化境只差一步,那些暗卫压根儿不是她的对手。
帝宣手下虽有几名化境高手,但不是闭关就是不在京,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国师出手。
谁知国师竟以染了风寒为借口拒绝捉拿业王。
帝宣气急败坏,从国库中拉了一车药材送到国师府上,又派了京城名医上门诊治,逼得国师不得不露面。
国师不情不愿地追了出去,等到她慢吞吞地追上业王夫妇,两人都已经出了中天境入了南灵境内。
业王妃被冰龙王的气势震慑,瞬间失去战意,她都打算直接躺平束手就擒了,没想到国师只是象征性地分别踹了他们一脚,旋即转身离去。
业王妃:“……”就算是沾亲带故的,也用不着这么敷衍吧?
虽说是敷衍了一点,但国师那一踹多少让业王染上了寒毒,只是那寒毒的品质太高,天命境的业王有些受不住,刚离开器宗就毒发了。
季禹不敢瞪王妃,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业王一眼:“你中毒了就老实说,干嘛还遮遮掩掩的,怕丢人啊?”
陆心盈去世后,牧离将业王带回了府上教养,可她常年不是在外征战就是在家闭关,没时间照看,所以带孩子的事交给了闲的没事做的季禹,可以说业王是季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论辈分业王还得叫季禹一声表舅,只不过季禹身份特殊,所以改叫了小叔。
“嗐,这难道不丢人吗?同样是被踹的,素素完好无损,就我一人中了毒,说出去多没面……”
业王话未说完,就被王妃揪住了耳朵:“牧承琇,听你这意思是我没中毒你还挺失望的?”
“不敢不敢,夫人息怒。”
王妃到底是心软了,看向季禹,求道:“小叔,这等品质的寒毒只有姑母能解,可她不让我们上器宗,要不你去说说情,请她老人家下山一趟,帮阿琇把毒给解了。”
季禹有些为难:“阿姐之前被我姐伤了神台,后来又被神魂捅了灵台和魂台,三台俱损,灵力受限,怕是无能为力。”他想了想,又道:“据我所知,艮州秘境近日会开启,秘境中长有一种叫无烬草的灵植,对寒毒有极强的抑制作用。”
王妃不禁皱眉,无烬草她当然知道,艮州离器宗也近,但那无烬草可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在碰触过程中,无烬草对修士的灵识会产生腐蚀,若灵识不够强大,当场致命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艮州秘境前些年才崩溃过一次,好不容易修复了些,进入的修士境界太高可能会导致秘境当场崩溃,听说这次只限引气境的小修士进入。”
“修为在引气境、灵识还格外强大的,我上哪去找啊?”业王妃很苦恼,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季禹冲她眨眨眼,疯狂暗示:“你再好好想想?”
业王妃:“……你说的难不成是阿琇他表姨?”
业王一听,惜命地苦劝道:“夫人,三思啊,要真劳烦表姨替我去寻无烬草,姑母会拍死我的!”
……
业王他表姨本姨此刻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话本。
话本的名字叫《霸道师祖俏徒孙》,是祁鹤推荐给她的,听说宗门不少年轻弟子都在看,很受欢迎。
这个话本文笔、剧情都无可指摘,算是上乘之作,阅读的时候还有极强的代入感,仿佛身临其境。唯一让季尧不满的就是它是连载作品,每月只出一册,还是由中天境的宝林书肆发行,传到器宗来要多等十天半个月。
季尧随口抱怨了一句,牧离眸光暗沉,琢磨着要不要将宝林书肆迁到南灵境来,反正是她名下的产业。不过迁来的话花费的人力物力较大,短时间内是完不成的,要不先在灵剑城开个分馆算了,争取下个月书册一印出来就能送到尧尧手上。
打定主意,牧离拿出一枚传音符,凝神给裴翦传信,那传音符很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这就是传音符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季尧没用过传音符,是以对这种符箓有些好奇。
牧离闻言,直接掏出厚厚一沓传音符递给她,柔声道:“你拿去玩,多玩几次就会了,不够我这还有很多。”
季尧拿着这一大把传音符陷入了沉默,此情此景怎么有点像话本里霸道师祖的作风?牧离难道不应该是俏徒孙的人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