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吻缠绵热切,融入了青年一腔难以诉说的心意,像是细雨打湿了街边的玫瑰,绵密轻柔又饱含怜惜。
陈庭樾捉住玫瑰,塞进了嘴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咀嚼品尝,想要尝出那尖刺下的一缕甘甜。
直到许词喘不过气来,一把推开陈庭樾。
他胸腔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混沌。
许词抿了一把嘴角,他看不到自己的嘴巴,也料到那里肯定是破皮红肿了。
他妈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怎么今天晚上都跟神经病似的!
这么饥渴,逮人就亲?
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皙的脸上泛着缺氧的红晕,许词嘴唇殷红,像是涂抹上了鲜血一样,妖异夺目。
“怎么?不舒服吗?”
陈庭樾的手指帮他拢好发丝,轻轻划过少年的嘴角,语气里满是诱惑:“刚刚你闭上眼睛回应我的时候,不是也很舒服吗?”
“那要不要尝试一点其他的……”
灵活的手指解开许词脖颈间的扣子,像条狡猾的游鱼一样,试图一路滑进去。
许词甩了甩发懵的脑子,拍开将自己衣领解了大半的手,没好气的说:“我不想尝试,你留着自己以后娶媳妇再尝试吧!”
失望的松开了手,陈庭樾语气很受伤:“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为什么刚刚不推开我?”
许词面无表情:“我推了,根本推不动。”
跟舞厅里那个变态男人一样,他面对这些流氓,都处于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境地。
这年头,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个人走夜路还是太危险了。
嘴巴又麻又疼,许词直接无视掉陈庭樾,准备洗漱一番就去上床睡觉,折腾一晚上,他现在只感到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疲惫。
恨不得倒头就睡。
可是陈庭樾还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他回应。
许词觉得自己好像很有必要跟陈庭樾说清这件事,他整理一下思绪,叹了口气:“陈庭樾,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我谁都不喜欢,你不要胡乱揣测。”
“我与宋二成婚,亦不是我本愿,但她心知肚明也要坚持与我完婚。”
“是我太软弱没用,没有选择的权利,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拒绝不了宋二的婚事,我逃不开困住我的江城。”
是他太年轻,也是他太无能。
出乎许词意料的是,陈庭樾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处,小声呢喃:“那我偷偷带你走好不好?”
“我们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不要娶宋二小姐。
他的心本就很小,他宁愿接受许词谁也不喜欢,也不能接受他和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更何况,许词那么年轻,即使他现在不喜欢宋二,朝夕相伴、同床共枕,若是真的到了日久生情那一步,能让陈庭樾原地疯魔。
许词后退一步,打断了他:“陈庭樾,你现在很不冷静,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冷静一下。”
“我走了,宋二小姐怎么办?她是无辜的,宋家会怎么看她,江城人又会怎么看她?”
“我这算是逃掉,把烂摊子全丢给她吗?”
“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做的,我也不是这样的人。”
昏黄灯光下,许词的眉眼柔和平静,他说的每句话都没有大吵大闹,但却让陈庭樾觉得振聋发聩。
他神情有些恍惚,对啊!
这才是许词。
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候却又很细心周到,考虑每个人的处境与想法,却从来不说自己的感受。
最好说话,却也最有距离感的人。
那笑意晏晏的少年,灵动如阳春三月融化坚冰的暖阳,从小便最亲近他,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竟是看不透许词的心思了。
屋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谁都没有说话,只许词兀自地捡了几件衣服,推门而出,打算去洗漱。
他的声音轻轻的,面容平静,眼神里仿佛盛着晶莹的月光:“陈庭樾,你只是被感情一时冲昏了头。”
说罢,少年转身而退,离开了房间,剩陈庭樾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他抬手覆上眉头,眸子疲惫地紧闭,心里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感情一拥而上,几乎要将孤寂的他吞没。
不是这样的,许词。
他只是,满脑子都在想他而已。
陈庭樾失落的垂下了手,他满心颓然,而后苦笑一声,垂着眸子不再多过问。
视线所及之处,房间内两张床榻挨的很近,桌案上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散乱的丢在一起,两人的话却是越来越少。
陈庭樾忙于接手处理邵府生意上的事情,很少再去听宋之杭讲课,许词一个人听课倒也认真起来,他无法接触到的江城外面的世界,只能一一在书中描摹幻想。
两人累了一天,回到卧室里稍作洗漱便沾枕就睡,半个月说的话甚至可能都不如今晚这么多。
这三天,便是他们同寝而眠的最后一段时间了。
三天之后,七月十五日,便是宋二小姐嫁入邵府的日子,从此,他们便再不可能同屋而眠了。
不过,于许词而言,这意味着他从此可以不再被拘在家中念书,可以着手邵家生意场上的事了。
这是陈映兰亲口跟他说明的。
“我本厌恶你插手这些生意事,只想你在江城邵府里安安稳稳一辈子,当个富贵闲散的纨绔少爷。”
“但你若是执意要学,我便也不拦你,可前提是你要与宋二小姐成婚,且永不和离。”
烛火明灭里,缠绵病榻的女人说话一字一句,像铁一般掷地有声。
她明明就跟即将枯死的花一样,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看上去死气沉沉,但是那双眼睛却坚定的如寒星,散发着冷意。
他跪在床前,直视着女人的眼神,没有害怕也没有反抗,毫无惧意,眸色平静的像湖水。
“我答应。”
这大抵是许词自懂事以来,第一次主动低头向她摆出低姿态,因此她话里也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情来。
可陈映兰用剩下残破衰败的半辈子都猜不到,幼鹰羽翼未满,心却比天高,再缠绵婉转的江南水乡、貌美柔弱的闺阁女子,也困不住少年要高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