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东宫。
太子妃颜玉站在楼台上,看着之前闵冬他们离开的方向,眼里的浓墨终于慢慢化开。
总算走了!
她心情愉快的想。
但是光走了还不算,走了还会再回来,只有死了才会永远回不来。
她旁边站了一个目光呆滞的高大侍卫,收回目光后,颜玉便漫不经心的对他下令:“在太子发现人之前去杀了他。”
侍卫呆滞机械的眼睛眨了眨,抱拳说了句:“是!”便转身消失在了视线里。
以贴身奶娘身份露面的大巫手里拿着一串铃铛,皱着眉头在她旁边说:“要是洛长颜查出来是你放走了人……”
颜玉抬手打断,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笃定道:“他不会发现的,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对吗,大巫?”
大巫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了她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抬手摇了一下手上的银铃,铃铛声顿时传遍整个东宫。
正漫无目的在花园里游走的侍卫听到这铃声,眼神立刻清明。
接着摇摇头,有些奇怪的想自己怎么到花园里来了。
而房梁上的暗卫也是同样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脑袋迷糊了一下,又继续趴在房梁上守着。
正在金銮殿跟洛皇讨论诸星宴一事的洛长颜看到窗外树上落下来的一片积雪,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手下一滑,闲适捻在指尖的茶杯落到桌上,清绿的茶水从桌上一直淌到了他华贵的衣袍上。
洛皇听到动静,不解的朝他看过来。
“太子,你怎么了?”
洛长颜回神,眉头轻皱一下,接着面色恢复正常,摇头说“没事。”
洛皇放下手里呈递上来的奏折,眉头皱得像沟壑。
“明国那个苏闵冬,你不打算放,对吗?”
“嗯。”他神色如常的点头。
“很好!”
洛皇满意的笑了一下,提醒了一句:“你自己也要有数,最好尽快让人心甘情愿留下来,这样我们陵国说不定以后还能多个实力强劲的大能。”
说完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冷硬无情,“要是你实在留不住人,那就让朕来,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回去,否则又是个威胁。”
之前明国就因为实力比他们陵国强,所以战败之后才被迫送质子去求和,现在明国死了个大能,实力下降,他们陵国又有太子在,这才反胜明国扬眉吐气。
之前他不知道这被太子藏在东宫的禁脔是明国皇室,还是修炼天赋这样好的明国皇室,故而对此人看不上眼。
可现在知道了,洛皇首先想到的就是留住这人,让他在陵国效力,无论是用什么方法,要是最后都不成,也不能让人回去,招揽不了那就杀了。
这是洛皇的想法。
但他眼下看自己这个太子似乎不是这样想,他对那个明国皇室动了真心。
真心?
洛皇不屑的扯唇嗤笑一声,这点他倒是不急着劝太子。
他对那苏闵冬有执念,那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人留住。
这正合洛皇的意。
至于以后太子会不会一直沉湎男色而耽误子嗣大事,洛皇更加不会担心。
他自己从前也对太子的母亲真心,少年时就曾拉着那个女子的手登上苍山之巅,面对着九川的无尽河山许下比真金还要真挚的山盟海誓。
然而后来该厌倦还不是照样厌倦,该放弃的也同样放弃了。
人都是喜新厌旧,得到了就倦怠,他不信太子这真心能真上一辈子。
故而也不惧怕太子会不顾子嗣大事,一辈子跟那苏闵冬纠缠。
“父皇,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心里有些不安宁,洛长颜也无心再跟他这个面和心不和的父皇周旋,直接起身说一声,便打算回东宫去。
皇宫已经上了灯,风雪没化,廊上时不时吹来冷风,带起肩上的墨发。
洛长颜提着灯,才走到东宫门口,便有一暗卫匆忙迎来,跪地请罪:“主子,苏公子不见了。”
暗卫说完,提灯人那张隽逸精致的脸上,原本带着盈盈笑意的表情骤然消失,冶艳摄人的桃花眼冷沉。
“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发现。”
洛长颜冷笑,方才发现?那就说明人大概已经消失很久了,然而这群没用的白痴却现在才发现。
“所有人,自己去领罚。”淡淡留下这句话,人已经转身。
“是!”暗卫应声,头埋的更低。
洛长颜直接没进东宫门,手还提着一盏灯笼就运起玄力朝外面去,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重重宫殿间。
再转眼,他已经踏在了琰都的长乐街上,这里是琰都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没记错的话,明国那些人就暂住在这条街的鹤来楼中。
因为天色已晚,现在又是隆冬,以往夜间最热闹的长乐街都变萧条了,商贩就算再想挣钱,也耐不住这夜晚的寒冷,便都匆匆收拾摊子,搓着手哈着气往家里赶。
因为夜风吹的太冷,那拉着车摊的货郎便瑟缩着身子,一直低着头没看前面,本以为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不想却忽然撞到一个人。
这人身子骨却比寒冰还硬,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不仅没撞伤他,货郎反而被他胳膊撞的后退几步,同时车子也跟着一退,里面编织好的暖手烘笼就掉了几个出来。
他抬头一看,眼前男子身穿鎏金黑袍,节骨分明的一双手比地上的积雪还白,手上提着一个灯笼,身姿挺拔,神情冰冷。
一双谪仙似的眼睛里沉着一团黑气,周身也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恐怖气息,只看了一眼,这货郎就吓得哆哆嗦嗦,着急跪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长眼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大人有大量……”
货郎话没说完,发现那古怪的男子已经提步离开了,根本没有将他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
货郎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有些好奇,便悄悄抬眼去看那人离开的方向。
发现他居然是去鹤来楼。
知道那人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看他那样表情,说不定是去找仇家寻仇。
货郎也就没敢再多看,急忙起来去捡起掉下去的几个烘笼,接着像被鬼追一样匆匆拉着自己的车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