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许子青抬起头,看向路边的路灯,扯了扯嘴角。“你说现在都有路灯了,要是咱们那也有路灯就好了。”
“会有的。”
许子青笑着低下了头,沈柏辉拉住许子青冰凉的手。“能不能揣兜里,一会儿给你手冻掉了。”
“行行行,知道了。”
沈柏辉拉着许子青的手,带着他走进小区。“你今天吃饱了吗?”
“吃饱了,特别饱。我还是喜欢咱们经常吃的那家饭店,在那吃了几年了?三四年了。”
“是啊,三四年了。”
沈柏辉用力拽开单元门,拉着许子青上楼。楼道内十分安静,除了二人的脚步声,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说话声。
沈柏辉拿出钥匙,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内。他吃力地拧了两下,用力一拽。“这锁芯不行了。”
“那就换,该换就换。”
“过两天的吧,我找人换。”
许子青将鞋子脱下,光着脚往客厅走。沈柏辉叹了口气,将沾满雪的鞋子放到门外。“许子青,你穿上鞋行不行?”
“行,知道了。”
许子青倒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他叹了口气,眼神变得空洞。“困了。”
沈柏辉站起身拿起许子青那双拖鞋,走到他的身边。“困了就去睡,好好休息,明天好去家访。”沈柏辉随手将拖鞋扔到地上,看了他一眼。
“行,知道了。”许子青站起身,将那双拖鞋穿上。他晃晃悠悠地走回卧室,他将卧室门关上,脱下自己的棉服,躺回自己的床上。
许子青闭上眼睛,脑中满是自己学生对自己的恶意。自从他接手了这个班,自己的水杯中常常会出现蟑螂、蜘蛛。有时讲着讲着课,学生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冲出教室。
大家都在说,那个班的同学教不好,刚开始许子青不信这个邪。他试图和那些学生交流,没有用,慢慢地那些同学的行为也寒了许子青的心。
许子青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他坐起身拿起床头柜的空杯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沈柏辉看了眼许子青,将手中的烟按灭。“子青还没睡呢?”
“嗯,你怎么不开灯啊?”
“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回去睡觉了,懒得开灯。”
“哦,我去倒杯水。”说着许子青走向厨房,借着屋外的光亮给自己倒了杯水。
沈柏辉看了眼他,没有再说话。他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地关上房门。这一夜二人心中好像都有烦恼,许子青坐在桌前,看着窗外。
屋外的雪下个不停,雪花被路灯照着,好似金色的亮片从空中落下。雪花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又变回了白色。
“烦死了。”
许子青躺回床上,脑中依然想着学校中的事情,他死死地闭着眼睛,感到疲惫。
许子青睡梦中闻到一股香味,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揉了揉惺忪睡眼。他翻了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
许子青站起身推开卧室门,奔着厨房走去。“怎么这么香?”
正在做饭的沈柏辉转过头看了许子青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醒了?真馋,闻着香味儿醒来的是不是?”
“自然醒。”许子青挠了挠头,走向客厅。他拿起茶几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柏辉从厨房探出头了,看向许子青。“子青啊,你今天还去不去家访了?”
“去啊。”
“行,回来你直接去公司,有事跟你说。”
许子青将杯子的茶一饮而尽,他看向沈柏辉,皱了皱眉。“什么事?在家说。”
“没什么事,你顾叔想你了。”
“行,我家访完就去。”
许子青站起身,走向洗手间。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哥,我走了。”
沈柏辉从厨房走出去,他一把将许子青拽了回来。“回来,吃完饭再去。”
“我在外面吃。”
“那行吧,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行,知道了。”许子青拿起自己的钱包,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走。他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学生的家庭住址、电话号。
许子青鼓起勇气,走到隔壁小区。他额头上渗出汗水,心脏怦怦乱跳,他小跑着走上楼,却在门口犹豫了。
许子青抿了抿唇,他小声嘟囔着给自己加油打气。“加油加油,三二一敲门。”许子青伸出手敲了两下房门,见没人开门他又敲了两下。
“大早上的谁啊?”门勐地被推开,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她打扮精致,好像是要出门。
“你好,我是陈志博的班主任,我来家访。”
“哦,进来吧。”
许子青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进门,将鞋子脱下。他走进去,陈志博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身旁摆满了零食。
“陈志博。”
他抬起头看了眼许子青,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许子青挑了挑眉,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来家访,你作业写了吗?”
“没有啊,今天才周六。”
“非要拖到最后一天补?”
“你想多了,我不写作业。”
许子青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朝着陈志博的母亲摆了摆手。“他妈妈,你知道他不写作业吗?”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管他,我学历低也管不了啊。”
“那得管啊,你说在学校我能看着他,放学了我还能来你家看着吗?不写作业也行,不学习也行,我就希望他能不继续在学校调皮捣蛋。你可以学习不好,但是不能人品不好。”
许子青看向二人,而二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理会许子青。他咬着后槽牙,笑着点了点头。“行,那我不管了。您儿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但是我还是希望您儿子能学习。”
“那你说我也管不了嘛。”
“那我也管不了啊,我想让每一个孩子都好好学习,哪怕学习不好,人品也要好吧。您儿子呢?”许子青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许子青站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走时看了眼陈志博。“写作业,周一我检查。”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上午许子青家访了三家,有说让孩子去是混日子的、有让老师管的、有表示好好管孩子的。
许子青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他昏头昏脑地打了辆车去公司,明明很近,可许子青就是不想走了。
他站在公司门口,缓缓地走了进去。保安看见是许子青立马笑着和他打招唿。“子青来了?”
“哥,有没有糖,给我一颗。”许子青靠在墙上,捂着头。
保安连忙走上前,扶住许子青。“冰糖行不行?我早上刚买的。”
“行,给我,求你!”
保安将冰糖拿出来,拿出一颗塞到许子青的嘴里。“别着急别着急。”
许子青靠着墙面缓了一会儿。“妈的,那群小崽子给我气死了。”
“那啥,你来找你哥啊?你哥今天来了,在楼上呢。”
“行,我知道了,谢谢啊,哥。”
“哎呀,客气啥啊。”
许子青笑了笑,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走。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沈柏辉办公室那虚掩的门,见屋内没人他转头去了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里面也就是一张桌子,几个椅子。知道的是开会,不知道的以为在打麻将。
公司开得大,内部的装修差。几人说这叫“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许子青站在门口,从门缝往屋里看。沈柏辉貌似注意到了许子青,他走上前,将门打开。蹲在门口的许子青吓了一跳,场面有些尴尬。
“嗯……那个,我来了。”许子青有些慌张,他站起身,笑了笑。
“进来。”沈柏辉表情严肃,他将许子青拽到屋内,关上房门。
“子青来了?在学校怎么样啊?”
“挺好的。”
“要是不行和我说,我给你换学校。”
“行行行。”许子青扯出一抹微笑,他站在沈柏辉的身后,看了眼屋内的几人。
“要不然我先出去?等你们开完会再聊。”许子青抿了抿唇,他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顾景湛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过来,我们这会都开完了,就等着你呢。”
“等我?”许子青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他走到顾景湛的身旁,皱了皱眉。
“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我有一个想法,想分你点股份。”
许子青坐到顾景湛的身边,开口道:“叔,我觉得这件事情……这个股份不应该分给我,给我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
“叔,这个东西我不了解,真不理解。说实话股份是什么东西是前几年我哥告诉我的,要不然我都不知道。”
“慢慢了解,学学就知道了。”
许子青开口道:“您分我股份还不如直接给我个职位呢,我看那门口的保安挺好,让我跟他当同事吧。”
顾景湛笑着拍了拍许子青的肩膀。“那能行吗?风吹日晒的,你这么白可干不了那活。”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与其股份,我更好奇保安这个工作。实在不行给我安排当我哥的小助理。”
“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