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会选择帮赫莲娜，倒不是怜香惜玉或是见义勇为，而是如果就这么视而不见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惩罚就得来了，他实在不想再掉几个小时的眼泪，还不如直接把闹事的人收拾了，这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就当是打火机的报酬吧。
……
冲突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登徒子调戏美女反被美女拿酒瓶砸破头的戏码，若是放到平时，还会引来旁人的叫好，可今夜的登徒子不是普通的流氓。
“嗯？！那不是橙橙美女吗！”寸头男正在吧台旁喝酒，听到动静看过去，顿时瞪大眼，“靠，哪个王八蛋敢欺负她！”
他气愤地捋捋袖子准备过去，却被耳钉男拦住了，“别去。”
“赫克托？！”寸头男不敢置信，十分不解，那小白脸也就算了，勉强当作是技不如人，可眼睁睁看着认识的美女被人欺负不出头那还是男人吗！
“那个人是阿尔乔姆。”赫克托低声说。
“谁？”寸头男下意识地问。
“……”赫克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让你记住的人你是一个没记吗！”
“……忘了一些嘛！”
出入赌场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但总有一些需要注意，不是说赌场惹不起，而是有类人很容易失控，一个没注意往往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个损失包括自己的命。
阿尔乔姆就是这类人。
“他是马特维的私生子。”赫克托说。
这下寸头男一听就懂了，马特维他知道，是沙漠之星赌场的座上宾，也是颇有规模的帮派老大，跟黑I帮扯上关系那就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了，何况阿尔乔姆还是个“黑二代”。
冷静下来的寸头男特意观察了下那几个壮汉，每个人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肯定是能把人爆头的东西。
他蔫蔫地坐了回去，逞一时之勇确实痛快，可代价是小命的话那还是算了。
就是橙橙美女怕是要糟，阿尔乔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能救呢？来这个场子可基本是普通人啊！
当然像自己这样的愣头青肯定还是有的，但寸头男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他看不起的小白脸！
……
阿尔乔姆是一时兴起走进这家夜店的，那些每个人卑躬屈膝的夜总会去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很快就看中了目标，是一个脸蛋清纯身材火爆的小妞，正想拉着人去陪他喝酒玩玩，却被她的同伴们阻止，阿尔乔姆当然不介意多些美妞，可这些没眼色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对他动手！
脑袋上的剧痛与流下来的鲜血激发了阿尔乔姆心中的暴虐因子，“我该怎么折磨你好呢……”他用力扯着女人的头发，狰狞而兴奋地笑着，“哦，看起来很贞洁烈女，不如先把你扒光了吧。”
“混蛋！放开我！”橙橙挣扎着想要扯回自己的头发却无果，余光瞥到被几个壮汉拦住的朋友，她心中恐惧和愤怒交杂，不禁奋力地去踢去挠，她不想对人渣求饶，只期望有人能帮帮她。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就在男人不耐烦她的挣扎、想要动粗打她时，有人拦住了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了阿尔姆乔的高高扬起的手臂，那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手白皙修长，完全不是孔武有力的那一挂，却牢牢控制了阿尔姆乔。
“没听到吗，她说放开她。”一道冷淡的声音在阿尔姆乔的身后响起。
“你……！”阿尔姆乔一惊，根本没发现有人从身后靠近，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抓住他的那只手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甚至随着他的挣扎力度骤然加重，阿尔姆乔吃痛大叫，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该死！”剧痛让他用尽方法与力气去掰，也因此松开了橙橙。
可对方没有放过他，一边力道继续加重，一边继续冷淡地说：“把人都放了吧。”
“放放放！”阿尔姆乔立刻喊，满头冷汗，现在他只想摆脱这碎骨之痛！
投鼠忌器的保镖只能听从指令，松开了遭遇无妄之灾的姑娘们。
“你们先走。”解救了她们的人又道。
受到惊吓的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听话地逃离，而不知何时已满脸是泪的橙橙也扑进了匆匆赶来的赫莲娜怀中。
“娜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赫莲娜拍着她的背安抚。橙橙却想起什么，又抬起头，焦急道：“等等，他、你那个帅哥怎么办？！我们快报警吧！”
赫莲娜小心地望了眼不远处的长发男人，他并没有过去帮库洛洛，是不担心吗？
“……先不报警。”赫莲娜犹豫了下说道，“他应该可以的。”
可以……怎么可以？
橙橙向来胆大，脱离了险境后，竟然不跟着其他姐妹赶紧离开，而是产生了好奇，不禁转身看去。
“我都放了！你快松手！”阿尔姆乔龇牙咧嘴地催促，“你放心！我不为难你！”
这当然只是权宜之话，可没想到那个家伙是不是傻的，居然真的松了手。
阿尔姆乔立刻捂着手跳开，躲到打手们的身后，这才去打量对面的不速之客。
竟是个看着高挑又斯文的男人，他最讨厌的类型，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但这不重要。
“玩英雄救美啊，”阿尔姆乔表情阴鸷凶恶，他的左手不自然地下垂，像是已经断了，“可惜英雄要折戟在这里了……给我弄死这个家伙！”他下令，“不，别打死了，我要亲手折磨死他！”
库洛洛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难得出来玩一趟而已，但到这地步他已经完全没有兴致了。
赶紧解决掉吧。
库洛洛主动走上前，然而周围恐怕除了伊路米，没人看得清他接下来的动作，只知道他好像只是闲庭信步般地经过，那六个保镖就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刚掏出武器，可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已经绕到他背后的库洛洛一个手刀劈在后颈，同前面的人一样昏死过去。
看傻的阿尔姆乔凶恶的表情仍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在库洛洛靠近时，他条件反射地向旁后退，还狼狈地摔了个屁股蹲。
库洛洛没有管他，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他不理，对方却依旧不罢休，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叫嚣：“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爸可是——”
他的话突然中断，戛然而止，察觉不对的库洛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发现阿尔姆乔仰面倒在了地上，脸上有着十几颗没入到底的钉子！
下一刻，钉子在他的注视下随即消失，但阿尔姆乔瞳孔放大，已然气息断绝。
库洛洛：“……”
就这么把人杀了，那他前面对那些聒噪话的忍耐算什么？
……算了，所幸念能力没消失。
库洛洛走到伊路米身边，准备在因死人而引起更大的骚乱前和他一起离开。
“等等！库洛洛……！”有人喊住了他。
那自然是赫莲娜。
库洛洛看过去。
赫莲娜想要靠近，可在看清库洛洛脸上的神情后，却浑身一僵，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心中倏然一凉。
“我、我想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库洛洛没有说话，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道谢。
赫莲娜望着他冷漠的、如笼罩着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透的眼睛，一时间巨大的酸涩和悲伤涌上心头，她明白可能到此为止了，可她依然忍不住喃喃地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库洛洛依旧一言不发，内心毫无波动，他对于失去兴趣的东西总是很无情的，不过到底带给过他一点乐趣，他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一件物什抛了出去。
赫莲娜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那是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打火机，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连忙抬头，可眼前早已没有了那个牵动她所有心神的身影。
……
库洛洛和伊路米走在街上。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阵寒凉的夜风拂来，将不久前酒吧里扰人的吵闹彻底吹散。
就在这个时候，天秤的虚影忽然出现，罪孽的一端重重垂下，红到发黑的色泽意味着这次犯下的罪行不轻。
库洛洛微微一愣，察觉不对劲，难道刚刚那个人罪行很轻？而且结算时间也不太对……
库洛洛思索着，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脚步，开口道：“我回酒店，你呢？”
“嗯。”
嗯什么？
库洛洛无奈，侧首看了眼跟着他停下的伊路米，夜色里，杀手面无表情的冷白脸像一尊没有人气的雕像，马路上一闪而过的刺眼的车前灯光落到他空洞的眼里，竟也反射不出一丝光来。
尽管有着好看的形状，却是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但相处得久了，库洛洛偶尔也能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感知到一些极细微的情绪。
他将对天秤的疑惑暂时放到一边，先问：“伊路米，你是在不高兴吗？”
刚刚的场景，其实并没有必要杀掉那个人，虽说杀了就杀了，但在他已经解决的情况下，伊路米不是会多此一举的人，仅仅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吗？
伊路米闻言转过头，如同发呆似的看了库洛洛几秒，才应了声：“嗯。”
倒是没有否认。
库洛洛：“……”
库洛洛有些被他挤牙膏一样的回答打败了，只能又接着问：“为什么不高兴？”
伊路米一时没说话，库洛洛以为他不想说，便也不再深究。
就当他是大少爷脾气犯了吧，毕竟自己先前没有及时接听他的电话，还劳烦他特意跑来找。
不过他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这时信号灯转绿，两人走过马路，库洛洛正想询问他的来意，就听伊路米忽然说：“我看到你和别人坐在一起，还很开心。”
库洛洛：“？”
库洛洛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别人”指的是谁，下意识地眉间一蹙，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算伊路米对他提出过那样的邀约，可库洛洛却不会认为是他自己起了那样的心思，这位眼里只有工作赚钱与弟弟、连家里安排的相亲都找假对象推脱的大少爷看起来就没有那根筋。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种话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对合作者说的。
但伊路米既然说出来了，库洛洛也不能随意敷衍，他衡量了下两人的关系，还是简单解释道：“只是碰巧遇到，聊了几句而已。”
撒谎。
什么样的天能聊到腿上去？
伊路米内心十分不满，但以目前的状态，他似乎也管不到库洛洛的私生活上去，他可以和任何人上.床，只要库洛洛自己愿意。
这个认知让伊路米快要按捺不住心底暂时被关起来的阴郁。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并看不出任何异样地说：“我知道。”
库洛洛沉默了瞬，“你还记得我们是合作关系吗。”
“记得。”“那你在不高兴什么？”库洛洛疑惑。
因为自己拒绝了他却和别人调情而感到不服？在这方面也有胜负欲吗？
伊路米却又不说话了。
还不是时候，伊路米想。
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对库洛洛的定位变了，不单是合作者，他对库洛洛产生了某种欲-望，尽管是计划外的事情，但有了就是有了，伊路米从不回避，更不会压抑，他只会想方设法地满足自己。
不过库洛洛的态度还不明确，前面的试探可以勉强归于是西索的缘故，现在说开又被拒绝的话，自己就很被动了。在实力上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战胜对方，若用上强硬的手段还不能得到的话，库洛洛绝对会跟他保持距离，甚至他们的合作也会因此出现裂痕。
那就太亏了。
库洛洛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伊路米的回应，便觉得这位大少爷自己估计也是很混乱的，他当然不会帮人理清思绪，制约已经够烦了，变数还是越少越好。
之后两人没再交流，一路无话地回了酒店。
伊路米问了库洛洛的楼层，开了间房，一直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才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和库洛洛说。
但他没有立刻去找对方，反而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沉思起来。
经历过酒吧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不愿再看到库洛洛与别人有非正常的肢体接触了，可因为无法完全掌控库洛洛，再加上制约的限制，直接杀掉“别人”就成了下下策，“别人”是杀不完的。
那就只能控制源头了，使用像对付小奇一样的方式，用钉子去操控他的思想自然是最简单和最安心的，但库洛洛很难对付，恐怕不行，需要另想办法。
唔……或者他可以试试把假对象变真的，那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干涉了。
那么怎么才能让库洛洛同意呢？假的都说服了半天，凭靠着制约才成功，没了制约假对象的身份怕是立刻就会被他丢弃。
或许他该尝试做更多的试探……
伊路米回忆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认真思索的专注模样如同在细致地找寻猎物的破绽，不放过一点细节，这是一次难度极高的挑战，他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错失机会。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在许多事上，库洛洛的确对他有着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纵容，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伊路米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却深不见底。
那么，库洛洛纵容他的底线在哪里呢。
可以试试。
理清了思路，伊路米准备去找库洛洛，但还没起身，毫无预兆地，如同被生生撕裂的剧痛突然袭来，疼到伊路米几乎脑中一懵，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降临，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那瞬间的感觉是极其玄妙的，明明还有意识，可伊路米只觉得自己对外的感知全部被切断，他竟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掌控！
但所幸疼痛和失控的时间都极短，短到伊路米高敏的应激系统都没完全发挥作用，视线就恢复了，他缓了缓脑袋阵阵晕眩的不适感，睁开眼。
然而……还是不对！这不是他的身体！
都来不及观察环境，伊路米倏然从水中起身，来到镜子前，看到了一张他刚刚还在想的脸。
库洛洛的。
伊路米：“……”
伊路米：“…………”
啊。
居然是交换了身体吗。
怎么做到的？
算了，不重要。
意识到这是惩罚后，伊路米立刻解除了警惕，反而很有闲心地开始观察起镜子里的身体。
嗯……好像更不能理解那次被迫一起洗澡时库洛洛害羞是为什么，身材很好啊，某处也是无须自卑的可观。
毫无顾忌地把库洛洛的身体看了个遍后，伊路米才披上浴袍走出去。
这是家古董式酒店，开房门不是刷卡，而是用一把铜质钥匙，而库洛洛向来是不锁门的，因而看到“自己”直接推门进来时，伊路米半点不奇怪。
就是这会“自己”的脸色很不好看。
库洛洛也的确心情糟糕，任谁刚泡完澡准备出来就突然换了个地都会脸黑。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开口，都在用全新的视角打量“自己”。
半晌，库洛洛才缓缓说道：“只是杀了个人的话……”他好像有点不习惯自己的声音，顿了下才继续说，“不会是这样的惩罚，当时现场我们应该还犯了其他的罪，被天秤一起计算统一惩罚了。我确认我没有犯罪，你呢？”
伊路米沉思，突然，他“啊”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左手敲右手心。
这个动作被“自己”的身体做出来实在很奇怪，库洛洛嘴角轻轻一抽，“怎么了？“
“刚到酒吧的时候，我有听到两伙人在交易du品……原来这种生意也是犯罪啊。”伊路米用着才明白了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并不知情，为什么是这样相同的惩罚？”库洛洛已经心累到做不出任何评价了，只是提出疑点。
伊路米想了想，“你刚刚感到疼吗？”
“没有，我眼前一黑就这样了。”库洛洛顿了顿，“你感到了疼？”
“嗯，是从没有体会过的痛感，应该是作用于灵魂了吧。”伊路米道，“这说明应当是我承担了灵魂交换的代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等换回来就知道有没有了。”库洛洛叹了口气，维持着惯性地开始分析，“惩罚降临时间约为一个半小时，说明罪恶程度不轻，交易金额应该不小，惩罚时间至少要持续两天左右……不过交换身体也算重罪惩罚吗？是因为作用于灵魂的缘故吗？仔细想的话确实可以算，严格来说，人生的命运轨迹都被交换了……”
说到后面库洛洛就自言自语起来。
“……”伊路米欲言又止。
库洛洛注意到，“怎么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伊路米说。
库洛洛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这一幕似曾相识，“……什么事。”
“明天就是31号，按照惯例每年的这一天我们全家都会聚在一起，吃个饭过新年。”伊路米说。
“这是你来找我要说的事？”
“嗯，这个日子很重要，作为对象你最好出席，不然我家人会以为我们分手了。”伊路米一本正经地说。
库洛洛：“……”
“……可是那个对象现在是你。”
“所以现在就算我对象不去的话，‘我’明天也得回去。”
库洛洛：“……”
饶是库洛洛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忍不住腹诽：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碰巧？偏偏要在交换身体时替伊路米回家过什么新年？
库洛洛突然就有点无奈，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毕竟属于交易的一环，伊路米提出的要求又在合理范围内。除非以后不合作了，那么他现在只能选择配合伊路米。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们要准备一下，才能不被看穿。”
“嗯。”伊路米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