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

  是位于海州境内的一座城池,不过并不是什么太出名的大城。

  实际上,四大地州的版图是以四方多边不规则形排列的,而白家所在的辽州和羊城所在的海州其实接壤的地方并不多。

  一条海域横跨其间,将这两州远远分开。

  白慎言出兵之前分到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与海洲水域接壤的这座云城,来这里,是她自己要求的。

  不过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其实所有人都是很疑惑就是了,可介于白慎言那一惯古怪事多的性子,她要求来这里,白老太爷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

  主要是不同意,他都怕白慎言领兵,结果领着领着就自己改道了,毕竟这事吧,就白慎言她绝对干得出来。

  本来白七哥才是应该来云城的,结果被白慎言这么一截胡,他就纳闷了。

  云城?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可他一问,白慎言又不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敷衍他;“我有一种预感,这里会成为决胜局,你信不?”

  不过这也不算敷衍,只能算是半真半假而已

  结果白七哥一听,差点没乐疯了,还信不信?他只想说。

  不,他不信。

  白慎言耸了耸肩,那不信她也没办法了。

  一路紧赶慢赶的行军,最后到达这座名为“云城”城池的时候,也已经是半月有余了。

  而且这还是在急行军的情况下。

  已经很快了,没有火车汽车飞机什么的,就依着古代骑马行军的速度来说,这真的已经很快了。

  云城守城的将领是白家的老将了,一见白慎言过来,赶紧带兵出来迎接。

  但一路的舟车劳顿其实并没有散去白慎言心底的杀意和阴霾,甚至因着距离的拉进,反而将其沉淀的更加……深邃。

  白慎言整个人都很亢奋。

  吃完饭后正值黄昏,下落的夕阳逐渐演变为了橘红色,挂在天边,将站在城墙上目光遥望的一方天地尽数沾染。

  那的确是越发昏暗的颜色,深得令人发慌。

  “有点奇怪啊。”

  贾承站在城墙上,目光遥遥望向北方,沉吟着又似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自语。

  听见他的声音,白慎言转头看过来,她知道贾承所看的那个方向,其实就是羊城的方向——

  羊城,也就是那个在崩坏的剧情里,会成为这天下之主的“男主”如今所在的地方。

  “发现什么了吗?”白慎言微微眯了眼。

  贾承想了想,最后沉吟了半响才回答白慎言,略带着有些沉思和苦恼的嗓音;“也不算是发现了什么,只是感觉那个方向的运势有些不对劲?”

  “运势?”

  白慎言诧异的挑了挑眉;“你还会看运势这么玄乎的东西呢。”

  “这也是占星术的一种。”

  贾承并没有解释太多,而白慎言也不在意,她就只是目光眺望,淡淡的问贾承;“那你觉得……这个方向的运势怎么样?”

  “正是因为看不出来,所以才奇怪啊。”

  贾承叹了口气,白慎言弯腰手臂拄着城墙,半晌嗤笑了一声。

  “是吗,那就难办了。”

  贾承转头看过来,倒是若有所思;“八将军的意思是……”

  白慎言冷笑了声;“你看的那个方向,就隔了一片海,那的城池叫羊城。”

  贾承若有所思。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贾承,五年,不,就三年,能做到天下一统吗?”

  “……”贾承。

  他必须承认他被这话惊到了,惊得这一惯智睿在握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对白慎言的这话作何反应才好。

  半晌后才继而苦笑出声;“八将军还是别开玩笑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也算了解白慎言这人了,可贾承却怎么都没想到,白慎言的野心,不,她已经狂妄到了这种地步。

  打仗可不是儿戏,别说三年五年,就算是十年都不一定结束。

  但白慎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只是笑;“这可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难为你,这是相信,知道吗?”

  “老贾啊,你要相信我,但更要相信你自己不是吗?”

  拍着他肩膀的手掌仍旧轻飘飘的没怎么用力,可这一刻的贾承却只觉得重若泰山。

  结果这人倒是走的洒脱。

  望着白慎言离开的背影,贾承一时间哭笑不得了都,可随即望着那白慎言意有所指的方向,他合了合眼,眼底却是蓦然燃起了亮光。

  三年吗?

  倒是…蛮有挑战的一件事。

  ……

  三年的时间短吗?

  不短,它长死了,起码自出来后白慎言南征北战也已经基本有三年没回彭城了。

  如果按照那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来算,三年的时间,那都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没在见到姜青君了。

  白慎言想的都要发疯了。

  可三年的时间长吗?

  不长,它很短暂。

  短暂到贾承等人简直勾心斗角,打的心力交瘁,这本应该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战争。

  可如今仅仅用时三年,在此一战之后全部都将有个了结。

  四州统一,接下来谁能得到这天下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和辽州接壤最多的,是郑州,白慎言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将之统一。

  剩下的就只有海州和王州了。

  一年前,就在白慎言吞并了郑州之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势力以风一样的速度快速席卷了海州。

  并借白慎言攻打王州的时候,来势汹汹的快速吞并了王州几座城池平原。

  而就在今日,位于王州平原上的最终一战将在此时此刻拉开帷幕。

  这也是白慎言第一次遥遥穿过无数的人头攒动看到这个名为钱航的人,一身铠甲,五官俊美,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冷峻的甚至连一双黑眸都带起了几分幽光。

  可即便他此时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脸也仍旧难掩他一身贵气风流。

  果然是个好相貌的。

  而且的确是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意外的像——

  此时太阳初升,连天大雾尚未彻底消散,两军对垒,纵马立于万军之前,在那一片红色兵甲宛如大火熊熊的映照下,白慎言一身的白色轻甲格外瞩目。

  她双眼红的仿若渗血,握着重刀的手掌都在剧烈的发抖着,可那绝不是害怕。

  那是…兴奋和期待!

  嘹亮劲急的号角声起,对面营垒的大军亦是随之而动,钱航踏马前行,立于阵前。

  终于,两人四目相对。

  鼓声号角大作,白旗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似乎也在这一刻迎合着这许久未见的压抑气氛。

  可一时间,两人竟是谁都没先开口。

  气氛越发沉寂。

  可号角声落的那一刻,最后还是白慎言歪着头嗤笑起来,率先打破了对持。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幅死样子,成天扳着个脸装什么深沉啊。”

  白慎言嗤笑着;“得了,适可而止吧,就算在怎么装,也都改变不了你这副人模人样皮囊下的恶心至极。”

  她想了想,倒是若有所思了一下;“……嗯,所以我该叫你什么?”

  “李然。”

  “吉祥。”

  “张家伟。”

  “钱航。”

  “还是该叫你总将大人……”

  白慎言直接呸了一口,一脸不屑;“这都什么烂名字,脖子上长着个脑袋莫非就只是为了增加身高的吗?”

  “不过也是,毕竟老天爷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蠢蠢欲动的外表,那一定也会拉低你的智商,这样就显得更协调了,知道什么是贱不?告诉你,所谓的贱,就是像你这种连猪狗不如的东西……”

  对面的人破没破防白慎言不知道,反正她是叭叭叭的可爽了。

  钱航嗓音低沉;“白慎言,你的嘴也还是这么不饶人。”

  “看来白谨行没教会你什么叫礼貌。”

  钱航冷笑着;“不过也是,你本就是来自沉渊的恶魔野狗,又岂会拥有人性。”

  这话白慎言也不否认,她只是呲起小白牙笑着点头;“的确,人性这种东西也未免太麻烦了,我不喜欢,不过怎么着也总比你狼心狗肺要来的强吧。”

  她眼底泛起冷光,连带着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凶戾的满是血腥;“还有……”

  “白谨行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只有你,不配——”

  钱航顿了顿嗓音;“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的确。”

  白慎言咧开唇角;“毕竟光是看着你这张脸,就已经让我很火大了,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剁碎了喂狗,我白慎言这名字倒过来写。”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了。”

  “而且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的记忆觉醒会在我之前。”

  钱航抬眼,话锋一转;“不过白慎言,你首先要知道,如果是在十天大世界之中你还保留着恶魔之力,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这里是三千小世界,被世界意识压制着,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动用本体之力不是吗,在这种场合下,单凭武力,你真的觉得你还能赢吗?”

  白慎言眯起眼,拎着那上百斤黑色重刀就跟牙签似的,可听着这话她就只想笑。

  “我既然能杀你一次……”

  踏马而行,伴着再次遽然而起的号角声,黑色重刀和石锤重重撞击在一起。

  砰!

  摩擦空气的破风声一瞬消失在遽然交击的清脆轰鸣声之中。

  “就能再杀你第二次,可这回,不会有人再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