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祝松予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门。

  出了盛家大门再往右拐了一百余米,祝松予给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好几遍才敢猫着腰上车。

  祝松予一上车便立吩咐车夫去大都会,声音虽然低,却隐隐透露出一些兴奋的意味。

  等他一走,道旁闪出几个人影,正是盛霁皖吩咐阿金安排的跟着他的人。

  初秋的夜已渐渐转凉,街上霓虹灯影,车水马龙,热闹程度半点不输白日。

  车夫拉着车熟练地穿梭其中,不一会儿就将他带到了目的地。

  祝松予下车付了钱,站在大都会的外面仰面看着那富丽堂皇的门头,心中无端紧张起来。

  闪耀夺目的霓虹灯牌高高悬挂着,那灯光一眨一眨仿佛舞女勾魂的眼。小汽车与黄包车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穿着西装的男人夹着香烟三五成群地往里走,门前雄伟粗壮的罗马柱下立着数个高大的印度人,任谁看了都不敢在此生事。

  祝松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还是他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门口几个黑皮肤的印度人样子长得凶,祝松予甚至不敢多看。

  可来都来了,还花了坐车的钱,如果不进去岂不是把钱白白浪费了?

  这样想着,祝松予心一横,压低了帽檐直直往里走去。

  他暗自观察着身边男人们自在享受的姿态,佯装熟客般走进大门,经过那几个印度人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们看穿了自己生涩的伪装,将他拒之门外。

  好在守门的几个印度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祝松予就这样顺利地进了大都会舞厅。

  如果说门口的气派已让他大开眼界,室内的豪奢简直令他瞠目结舌。

  大厅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日,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挽着手亲密调笑,身姿挺拔的侍应生端着托盘随侍其间。

  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此时已有不少男女在里面随着音乐相拥起舞,女人们摇曳的裙边如同翩飞的蝴蝶,欢快美丽,看得人心痒难耐,却偏偏抓不住。

  进到大都会,祝松予就犹如一脚踏入新世界的矇昧者。

  浮华豪奢的名利场里,所有人笑着,闹着,如同身处极乐世界,凡尘的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祝松予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禁暗自咋舌,怪不得人人进了这欢乐场就出不来了,这可真真是最能腐化人心的地方了。

  “啧,你干什么呢?”

  祝松予看得入神,一时忘了注意脚边,不小心踩掉了前面一位先生的鞋子,气得对方转过头来冲他叫喊起来。

  祝松予立即反映过来,哈着腰连声道歉,见周围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他赶紧低着头隐进了人群中。

  祝松予不想惹人注目,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当侍应生走过来问他喝什么时,穷惯了的他肉疼不已地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果酒。

  此时舞厅里正放着一首舒缓的舞曲,舞池里的人又换了一波,男男女女贴面而站,交手相握,步履轻缓地和着音乐一进一退。

  祝松予看着他们的舞姿,不由想起王大虎在信中说大都会的舞女个个貌若天仙,心似菩萨。

  是不是真的心似菩萨倒不好说,貌若天仙却是真的,祝松予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看着看着,祝松予却忽然在舞池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祝松予眯了眯眼仔细分辨,在那人转身露出面容的那一刻顿时心中一跳——这人可不正是他新婚不久却日日不着家的丈夫盛霁皖!

  只见他此时正搂着一名女子的腰,另一手与她十指交握,两人在舞池中央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那女子穿了红底黑花曳地长裙,一头蓬松蜷曲的头发垂至腰间,面容如牡丹般明艳夺目。

  两人一边跳着一边说话,不知盛霁皖与她说了什么,那女子竟将头靠在他的肩侧娇笑起来。

  好一个俊男美女你侬我侬。

  怪不得家中日日不见人,原来是流连夜场,寻欢作乐!

  难怪人家小姐不愿意嫁给你!

  祝松予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亏他原先还觉得盛霁皖人还不错,懂得尊重妻子。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尊重,分明是眼中早已被外面的娇花迷了眼,家中那位究竟如何便无所谓了。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是不是就是盛霁皖的那位相识多年的红颜知己。

  如果不是的话,那盛霁皖可真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风流浪子了。

  “二爷分心了,在看什么?”唐缇偏了偏头,朝他目光看向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盛霁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常年身处险境的经历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眼睛的主人并无恶意,然而等他看过去时那道目光却又消失了。

  倒是有趣。

  他收回视线,对上唐缇疑惑的目光,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没什么,我们继续。”

  祝松予躲在沙发下探头探脑,直到一曲终了,盛霁皖与那女子携手而去,他才敢坐起来,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盛霁皖突然看过来,眼神如猎鹰般扫射,吓得他赶紧躲起来,脑袋还不小心磕到了矮几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好在他够机灵,躲得及时,才没有被发现。

  祝松予自觉发现了盛霁皖的秘密,心跳快得不行,对于探索舞厅也没有什么兴趣了,只想快些回去。

  也不知道盛霁皖跟那女子去了哪里,祝松予觉得自己还是先溜为上,免得一会儿在这里碰上了场面尴尬。

  祝松予一面揉着撞得生疼的脑袋,一面朝外走去,手里还端着半杯没喝完的果酒。

  走着走着,一阵馥郁的脂粉香忽然袭来,香得祝松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手上不稳,杯中的酒水便洒了出去。

  “哎呀,我的衣服。”

  祝松予抬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深紫色低领长裙的娇媚女郎。那女郎长得比他还高些,祝松予平视只能看到她丰满圆润的胸部,薄薄的布料被酒水打湿之后紧紧地贴在高耸的雪峰之上,勾勒出美好的形状,引人遐想万千。

  祝松予的脸一下子就憋红了,想到自己不小心将酒水洒到人家的衣服上,他连忙拿出手帕想帮对方擦拭,但那部位太过微妙让他无从下手,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愣在半空中,整个人窘迫极了。

  那女郎似乎是被他的反应给取悦了,用手捂着嘴咯咯笑着,见他仍是不知所措的呆头鹅模样,便拉着他的手按到了自己胸上。

  “你不帮人家擦擦吗?”

  手下的触感柔软到不可思议,浓郁的脂粉香几乎将他包围,祝松予如触电一般松开手中的帕子,迅速地挣开她的手。

  祝松予觉得自己的脑子给浆住了,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他慌乱地朝那女郎鞠了一个大躬,一连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也不等人说话就低着头往外跑。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舞厅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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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皖:想不到吧!大都会是我的产业哈哈哈!(•ૢ͒⌄͒•ૢ)

  小祝:她胸好大好软哦꒰⍢ ꒱ ⁼³₌₃ 呜呜怕怕,下次还去 (⁎⁍̴̛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