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餐厅灯火通明，而立在墙角的座钟时针都还没走到一，被传送下来的玩家白着一张脸抱着酒店提供的热水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嫌他们太吵要去投诉的男人就坐在餐厅入口左侧的桌子旁，看起来三四十岁，一身普通的灰色睡衣，他像是刚被从睡梦中吵醒一张脸又臭又黑，正对着玩家们说教，“你们这些小年轻，大晚上不睡觉疯耍，不要仗着身体好就一个劲儿地糟蹋。”
“你看看你们这脸色多差。”
“你们这都是容易猝死的知道么？”
“你们年轻喜欢熬夜但也要想想邻居啊，我这个年纪最忌讳晚上睡眠不好，知道么？”
他嗓音有些尖语速也快，没人打断他他一连说了十几分钟都没停，涂山亭都听懵了。
小狐狸坐在灯光最亮的那张桌子上，他的待遇明显比其他人要好，桌子上不光有一杯热水还有满满的一盘肉。
他中午收到二号发来的奇怪短信后连晚饭都没去吃，现在闻到灵兽肉散发的淡淡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周围的人太多了，而且现在的气氛很奇怪，他不好意思低头去叼肉吃，只眼巴巴地瞅着。
林屹看到了涂山亭偷偷舔嘴唇的小动作，眼神微动，他走过去，伸手去拿桌上的筷子，笑着问道：“我来喂你，好么？”
他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待地看着涂山亭。
小狐狸抬眸看他，还没回答一块肉已经送到了他嘴边，是坐在他旁边的纪乔夹给他的。
酱汁沾到了唇上，灵气香香的，小狐狸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林屹笑容一顿，他见涂山亭根本不在乎是谁在喂他吃肉，只要递到唇边就会张开嘴，乖得不像话。
但他很生气。
下午的时候少年拉着他的手不放让他陪他，他们度过了一段氛围很好的时光，少年主动问了他名字，还对他撒娇，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而纪乔……他们不过才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屹垂下眸，往后退了一步，握着筷子的手背在身后，银筷在指间被用力折成了两半。
小狐狸一心沉浸在肉里根本没发觉林屹的异常。
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没发现身边的两个男人在暗暗较劲。
他还是幼崽的时候身边就围绕着一群人争着抢着要喂他吃饭，他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才两个而已。
一盘肉小狐狸吃的很快，纪乔撑着下巴看他，喂完最后一块，他用指腹抹去小狐狸沾在嘴角的酱汁。
暗色的酱汁沾在白皙的指尖对比鲜明，纪乔瞥了一眼，向涂山亭嘴边送了送，含笑道：“舔干净。”
小狐狸正在摸肚子，闻言头也没抬，直接张嘴将手指叼住。
他咬薛清潭手指进食习惯了，把酱汁舔掉后也没有松嘴，但咬了一会儿没吃到灵气才反应过来，又用舌尖抵出去了。
少年的口腔里很热。
纪乔难得怔住了，心跳也有些失衡，他的手指被小狐狸的尖牙硌破了冒出一点血珠，整根手指连带着与手背相接的一点骨节都是湿漉漉的。
很脏。
这对有些洁癖的他来说应该是无法忍耐的。
纪乔喉结滚动了下，他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地舔／舐着指尖的血珠。
涂山亭抬头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在干什么啊？”
如玫瑰般娇艳的少年眨着清澈的眸去问一个被他挑起了欲／念的男人在干什么。
纪乔轻笑了一声，将手指上的水渍尽数舔净，这样的举动放在他的身上也显得优雅。
“你很可爱。”男人轻捏小狐狸的软腮拇指抵开牙关进去像是在丈量，最后退出来，有些遗憾道：“就是嘴巴太小了。”
涂山亭：“？”
“我嘴巴不小能吃好多肉。”小狐狸不开心地反驳他，为了证明他还想张开嘴巴给纪乔看，但一只手突然按在了桌子上打断了小狐狸的动作。
林屹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却有些阴沉，他对着涂山亭轻声道：“客人，你收到了几份快递，我已经送到你的房间了，你要回去看看吗？”
涂山亭一愣，迷茫道：“什么快递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傍晚的时候有人放到前台的。”
涂山亭的视线瞄向还在滔滔不绝说教的男人身上，然后又去看其他玩家，他们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准备走了。
其实小狐狸不太想走，这里人多安全，回去后他很怕又遇到鬼。
林屹催促了一声，“客人？”
小狐狸不情不愿地起身，纪乔在一旁看得好笑，挑眉道：“我去陪你？”
小狐狸眨眼，“可以吗？”
纪乔还没说话，林屹开口了，“虽然公寓内并不禁止这样的行为，但晚上大家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间比较好。”
他侧着身，背对着涂山亭盯着纪乔的眼神似恶鬼，轻声道：“这位客人你觉得呢？”
纪乔耸了下肩，道：“随便吧。”
他起身临走前拍了拍小狐狸的肩，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个人害怕的话就去敲我的门。”
“违规我也会收留你的。”
玩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餐厅，涂山亭也在此行列中，他在路过说教男人身边时突然被抓住了手臂，对方的掌心有些冷，小狐狸被吓得抖了一下。
“你……”男人的目光从下到上打量着涂山亭，然后拧着眉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饭。”
“长得这么好看，瘦巴巴的怎么行。”
“明天早点来餐厅，我给你熬点鸡汤喝，你这个小体格就得多补补，还能再长高呢。”
他说完松开涂山亭的手臂，又叮嘱，“回去早点休息知道吗？不许再熬夜了。”
小狐狸几下将眼睛里的水汽眨掉，小声回道：“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餐厅里已经没有人了，但男人还坐在那里对着空气喋喋不休，涂山亭在上楼梯前扭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
回到207涂山亭一眼就看到了林屹口中所说的快递，七八个纸盒子堆放在玄关门口，连进去的路都被挡住了。
小狐狸弯腰捡起一个看了两眼，上面的收货地点只写了207，而发货地点是空白的，反倒是发货人那里签着署名——来自老公2。
“这里面是什么啊？”小狐狸晃了晃盒子问0146，“我能打开吗？”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0146扫描一遍，回答道：【危险没有，但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小狐狸闻言不感兴趣了，将盒子丢到一边，“那算了。”
虽然还没到三点，但他的直播间在从三楼传送下来后就被关闭了。
不用直播又刚好吃饱了肚子涂山亭准备去睡觉，在关门后还特意找出来一张锁门卡贴在上面。
忙完一切小狐狸抛下这些快递跑到浴室洗了个澡然后随便裹了一条浴巾趴在床上，头发和尾巴都湿湿的，但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0146：【头发吹干再睡。】
小狐狸闭着眼没反应。
0146：【不吹干明天会头痛。】
“不会的。”
【会。】
“不会。”
0146：【。】
这只狐狸也就对吃的比较积极了。
涂山亭眼睛没闭多会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
0146开口道：【去看看。】它知道说什么才能把这只懒狐狸叫起来，【你不回复他们也许会来找你。】
小狐狸睁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联系人老公2发来的信息，涂山亭点了两下才把它点开，上面是一条质问。
【老公2：为什么不下来？】
小狐狸将下巴垫在兔子玩偶身上，小声地问0146，“他在说什么啊？”
0146：【之前去三楼的时候他有发弹幕让你别去了。】小狐狸比较粗心，作为系统它一直记录着直播期间所有的弹幕。
小狐狸根本不知道怎么回，抓着手机有些无措，这时手机突然又震了起来，这次是个来电。
涂山亭不想接，但想起系统刚刚的话，又不敢丢开。
他犹豫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点了接通。
对面先是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后是男人的低笑。
很沉，有些耳熟。
他叫小狐狸老婆，还问他有没有收到他送的礼物。
涂山亭向玄关方向看了一眼，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男人问：“喜欢吗？”
“喜欢。”
“自己玩过了吗？”
小狐狸捞起尾巴咬住，含糊地应了一声。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那给我看看。”
小狐狸呆呆地问，“怎么看？”
男人很有耐心地教了他好几遍怎么拍照，小狐狸不得不抓着浴巾从床上跳下去翻快递，他指甲锋利几下就将盒子拆开了，对面听到他拆快递的声音，笑了一声，也没拆穿他刚刚撒谎。
纸盒是涂山亭随便拿的，打开后他看着里面的东西，眨了眨眼，两根手指捏着一条细带将里面的衣服拎起来，小狐狸摸了摸半透明的红纱布料，纳闷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一条裙子。”
而且这条裙子看起来好瘦，还是透透的，穿着肯定不舒服。
连他的尾巴都装不下。
0146纠正他道：【就算装得下也不能穿。】
在小狐狸说出裙子时对面的男人就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问道：“谁送你的裙子？”
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
涂山亭将盒子翻过来，看着上面的署名，小狐狸眼睁大了点。
这是老公1送来的快递。
他舔了一下唇，从一堆盒子里找出署名是老公2的快递利落拆开，他对着男人撒娇，“我拿错了。”
男人那边没有动静。
这次纸盒里面装的东西很正常，而且涂山亭很喜欢，拆开后眼睛就一亮，“是兔子！”
这是一个小兔子玩偶，和他床上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我喜欢这个。”
“……兔子？”
男人呵了一声，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高兴。
小狐狸觉得这个人好烦，他捏着兔子耳朵，小声抱怨，“你干嘛啊，你不是2号吗？”
对面陷入诡异的安静。
0146提醒小狐狸，【你看看通话界面的联系人。】
小狐狸将手机举到面前，按照0146说的找到了联系人，是老公3。
他抓了抓头发，又揉了下眼睛，对着手机小声道：“我看错了。”他顿了一下，又抬头去看那些快递，“我现在就去拆你的礼物。”
男人沉声道：“床上等我。”说着挂断了电话。
在挂断的前一秒小狐狸隐约听到了一点锁链声响。